第108章 闖下大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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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小廝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晏明遠卻充耳不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隻提著一口氣往前走。
    他要去找父親,當麵問個清楚。
    在父親心裏,到底是阮寄薇肚子裏那塊未成形的肉重要,還是他這個嫡長子,名正言順的世子更重要?
    小廝見他眼神渙散,整個人透著一股恐懼的決絕,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更不敢高聲喊人,隻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側。
    主仆二人剛走到阮寄薇院落附近,還沒靠近院門,就清晰聽到了一個丫鬟發出的諂媚聲:
    “哎喲,我的好姨娘,這天寒地凍的,您怎麽大清早就在這院子裏走來走去的呀?仔細凍著了!”
    晏明遠瞬間停住腳步,隱在院門前幾株落盡枯葉的老樹陰影裏,直直地盯著正在散步的阮寄薇。
    隻見阮寄薇披著一件華貴的狐裘,一手搭在身邊丫鬟的腕子上,另一隻手則小心翼翼地撫著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
    晏明遠盯著那件狐裘,眼裏幾乎要噴出怒火。
    那分明是母親今年冬天請九章堂趕製的新衣。
    後來她墜馬車出了事,便不願再穿華服,因而這些新衣裳送來時,還沒穿過就全都塞到箱籠裏。
    可如今,父親竟將衣裳給了這賤妾!
    “你懂什麽?”阮寄薇的聲音帶著刻意顯擺的得意。
    “大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多多走動,到時候才好把這寶貝疙瘩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這孩子呀,可是侯爺心尖尖上的肉,絕不能出半分岔子。侯爺親口允諾我來,待他落地,便記在新主母名下,讓他成為定遠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子。”
    “日後呀,這偌大的侯府,可都是我兒的囊中之物!”
    她的聲音清晰可聞地傳到了晏明遠耳朵裏,如同一道驚雷在他的腦海裏轟然炸開。
    晏明遠最後一絲僥幸被徹底粉碎。
    原來晏逐星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父親竟然真的要把他的一切,拱手送給一個卑賤妾室所出的庶子?
    他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他猛地從樹影裏衝出,直直撲向阮寄薇。
    “賤婦,你去死吧!”
    他目眥欲裂,伸出手狠狠推向阮寄薇的小腹。
    “少爺不可!”
    小廝魂飛魄散的驚呼聲炸響。
    “姨娘!”其他丫鬟也跟著驚叫起來。
    好在攙扶著阮寄薇的貼身丫鬟早有防備。
    在晏明遠衝過來的瞬間,她猛地將阮寄薇往自己懷裏一拽,抱著她向側旁撲倒,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下方,硬生生替阮寄薇承受了所有衝擊。
    阮寄薇蜷縮起身體,雙手死死捂住肚子,將提前藏好的血袋捏爆,鮮紅的液體緩緩從腿間流出。
    她艱難又絕望地慘叫出聲:“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院裏其他的丫鬟慌亂地跑了過來,四處大叫。
    “請大夫,快請大夫!”
    “姨娘你撐住啊!”
    晏明遠被他們的聲音吵得回過神來。
    他看著麵無血色的阮寄薇,還有她裙擺底下微微滲出的血跡。
    滔天怒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隻剩下刺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的茫然。
    他的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闖下大禍了。
    他慌不擇路地從阮寄薇的院子裏跑走,一路上因為太過慌張,還摔了好幾回。
    他連滾帶爬地回了自己的寢屋。
    回到熟悉的環境,他才漸漸冷靜下來。
    有什麽可怕的。
    他可是侯府的嫡長子,橫豎不過是推了一個姨娘,若是那個孽子沒了最好,父親隻能有他一個兒子了。
    到時候等舅舅入京,他要聯合舅舅讓父親早日擬好請封世子的奏折。
    難不成父親還真的能為了一個姨娘對他發難?
    想通了這一切,晏明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沒等他喘完這口氣,房門就被“砰”一聲重重踹開。
    定遠侯臉色鐵青地踹門而入,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逆子,你就這麽容不得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尚在,你就敢下此毒手。他日我若老了病了,你是不是連親爹也要除之而後快?!”
    晏明遠捂著臉,剛想辯解:“父親,我……”
    “閉嘴。”定遠侯根本不聽,厲聲朝外吼道:“來人!拖出去,請家法,三十藤條,給我狠狠地打!”
    兩個下人架起還在發懵的晏明遠就往外拖。
    晏明遠聽到“三十藤條”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定遠侯。
    父親不由分說打了他一耳光就算了,如今竟然還不給他半分體麵,讓他一個嫡長子在院中受家法?
    “父親,你不能這麽對我!”晏明遠劇烈掙紮了起來,“過幾日舅舅就要到了,母親剛剛去世,你就這樣對我,你不怕舅舅他們寒心嗎?”
    他這個時候提起溫家人,無異於火上澆油。
    定遠侯更憤怒了。
    “笑話!你是我晏鴻升的兒子。殘害手足,家法伺候,天經地義。你舅舅來了,也得認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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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慶幸大夫來得夠快,保住了阮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不然現在就不是三十藤條這麽簡單了。”
    說完不再留情,直接讓下人開打。
    院子裏,沉重的藤條破空聲和晏明遠淒厲的慘叫立刻響了起來。
    一下,又一下。
    定遠侯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聽著晏明遠淒慘的哀嚎,臉上隻有冰冷的怒意,毫無動容。
    三十下打完,哀嚎聲變成了微弱的呻吟。
    晏明遠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冰冷的石板上,後背衣衫被打得破破爛爛,印出了刺目的血痕。
    看著他這副慘狀,定遠侯心頭的怒火泄了大半。
    到底是嫡親的兒子。
    方才他也是被阮寄薇那副慘白的樣子驚著了。
    畢竟他們正處如膠似漆之時,若阮寄薇真沒了,他也舍不得。
    更何況,侯府子嗣單薄,這孩子要是保不住,他膝下可就隻剩晏明遠一個了。
    日後難免要受溫家的脅迫,更是麻煩。
    此刻看著血肉模糊的兒子,定遠侯覺得自己先前似乎有些太過嚴苛了。
    他歎了口氣,彎下腰,伸手想去攙扶他:“明遠啊,你莫怪爹……”
    話音未落,晏明遠猛地一揮手,狠狠甩開了他。
    他揮手的動作有些大,手指不留神就刮過了定遠侯的臉頰,臉上火辣辣的觸感瞬間點燃了定遠侯剛壓下去的怒火。
    “孽畜。”定遠侯眼底那點殘存的憐惜瞬間消失殆盡。
    他猛地俯身,原本伸出去攙扶晏明遠的手如今狠狠掐住了他的後脖頸,將他的腦袋死死按在冰冷的石板上。
    “敢對親爹動手,你可真是好得很。”
    “看來三十藤條是打輕了你,你還沒吃夠教訓。”
    晏明遠察覺到他身上的殺意,此刻真的怕了。
    他剛剛隻是想發個脾氣,讓父親走開。
    沒想到,竟然會打到父親。
    他艱難地開口求饒:“父親,我知錯了……”
    但定遠侯聽到這話,隻是冷笑一聲:“如今你倒是知錯了。晚了!”
    他發泄似的狠狠將晏明遠的腦袋往地上一撞,而後鬆手起身,環顧四周噤若寒蟬的下人。
    “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這目無尊長、心腸歹毒的畜生給我拖到祠堂好好反省。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去見他。”
    下人們嚇得一哆嗦,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將幾乎癱軟的晏明遠從地上架起來。
    晏明遠被他們粗暴地拉扯,背後傳來陣陣劇痛,腦袋上先前父親狠狠撞的那一下,更是讓他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連呻吟的力氣都沒了。
    他的心腹小廝撲通跪倒,連連磕頭哭求:“侯爺開恩啊!大少爺昨日隻用了早膳,在夫人靈前跪靈昏死過去,至今粒米未進。如今又挨了家法,再關進祠堂,少爺的身子真受不住,會沒命的啊!”
    定遠侯臉色鐵青,依舊沒有改主意:“愣著幹嘛,本侯的命令也不聽了嗎?趕緊把他關到祠堂去。”
    半昏迷的晏明遠聽到這話,隻覺得無比諷刺。
    一個下人都比親生父親更在乎他的死活。
    若是母親在就好了,母親定然不會讓父親這樣對他。
    晏明遠想著,一行悔恨的淚從眼角滑落而下,而後徹底暈了過去。
    下人們不敢再遲疑,拖著晏明遠迅速去了祠堂,生怕慢一步就觸怒了暴怒的侯爺。
    看著晏明遠被拖走的身影,定遠侯眼神陰沉,站在原地片刻後,最終還是冷聲吩咐:“去,叫大夫到祠堂給他治傷。”
    下人領命,飛快退下。
    通州,關家。
    晏逐星已經在這個她名義上的“親生父母”家歇下了。
    送她抵達關家後,侯府管家就離開了。
    關萬海也跟著出門了,說是要送他一趟。
    晏逐星總覺得定遠侯不會白白讓管家來這麽一趟,於是讓機靈的雙鯉悄悄跟著他,看他去了哪裏。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雙鯉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林管家跟著關老爺去了知州府,還拿了東西,沒多久兩人出來後就分開了。看路徑,林管家應該是回京了,關老爺現在也回來了。”
    晏逐星親自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讓她緩了緩。
    聽完她這番話,晏逐星心中那點模糊的猜測便倏然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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