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鐲子與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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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蕪被兩人這麽盯著,緊張得都結巴了。
“我、我也不記得了。”
“那你仔細想想,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裴明鏡忍不住催促。
“大堂兄,你別催我啊,你越催我,我腦子就越一片空白。”裴蕪急得直跺腳。
“還有,你也別看我了,你看我我更想不起來了。”
“你轉過頭去,不許看著她。”晏逐星沉著臉扭頭嗬斥裴明鏡。
這話一出,裴明鏡和裴蕪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裴明鏡:?
她是在說他麽?
裴蕪:!
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敢用這樣命令的語氣對大堂兄。
晏逐星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好像不太適合,但話已出口,斷然沒有再改的可能。
她隻得緩和了幾分語氣:“裴大人,你老盯著裴蕪,她緊張,就更想不起來了。不如你先回避回避?”
裴蕪連忙點頭:“對!大堂兄,你回避吧,不然我真想不起來了。”
兩人都這麽說了,裴明鏡隻得轉過身去,繼續畫那還沒畫完的鐲子。
“沒事,不著急,你慢慢想。”晏逐星命銜蟬將剛剛做好的山楂糕端了上來,配上一壺六安瓜片,讓裴蕪就著熱茶與點心,邊吃邊想。
裴蕪把玩著晏逐星小時候戴著的那個手鐲,仔細看了又看。
終於,在一碟子山楂糕吃完的時候,她猛地一拍腦袋。
“我想起來了!”
裴明鏡猛地轉過身來,剛想開口問她想起什麽了,就被晏逐星警告地瞪了一眼。
似乎是提醒他不許說話,免得打斷了裴蕪的思緒。
裴明鏡:……
他感覺他現在連呼吸都是錯的。
兩人沒說話,靜靜等著裴蕪的下一句話。
“我小時候,有一個類似的鐲子。”裴蕪一句話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隻不過上邊嵌著的不是藍色的琉璃,而是紅色的瑪瑙。”
晏逐星怔怔地看著手裏的鐲子。
難道,她是裴家的孩子?
裴蕪說完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她怔怔地看著晏逐星:“難不成,你是我娘的孩子?我們是親姐妹?”
“不可能。”裴明鏡斷然否認。
“二嬸隻生了你和光嶽,沒有別的孩子。”
裴蕪出生時他已經六歲,記得很多事情了。
“那會不會是我出生時,有人將我與星兒調換了,星兒才是我娘的孩子?”裴蕪聯想到了定遠侯府真假千金一事,腦洞大開。
裴明鏡無奈地看著她:“你當衛國公府的護衛是死的嗎?二嬸生產時,祖母和我娘都在外邊候著,你爹也在候著,裏裏外外幾十個人,怎麽調包?”
裴蕪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大堂兄言之有理。”
但她坐不住了,趕忙起身要走。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問問我娘到底怎麽一回事。這個鐲子為何跟我的那麽像。”
晏逐星也等不及,她跟著站了起來。
“可否讓我隨你同去國公府,一塊問問二夫人?”
“走吧。”裴蕪二話不說拉著她回家。
裴明鏡自然也跟著一塊回家了,他對此事也很好奇。
竇淑容得知裴明鏡和裴蕪領著晏逐星回了國公府,差點沒氣死。
之前她才放過狠話,有晏逐星的地方沒有她,如今晏逐星竟然直接登門入室了。
雖然她去的是二房的院子,但來了國公府,卻不先來拜會她這個國公夫人,實屬不知禮數。
“她竟然還敢來?!”
竇淑容咬牙切齒,厲聲下令。
“來人,將她給我逐出府去,誰再敢放她進來,就是和我過不去。”
她的心腹嬤嬤容氏趕忙出來勸阻:“世子爺將人領回來說是要查案,若您將人攆出去,恐怕會讓世子與您離心啊。”
“難道要讓我咽下這口氣嗎?憑什麽啊。”竇淑容很久沒有這麽窩火了。
“夫人,不如咱們去一趟大長公主府吧。聽聞福安郡主受了傷,世子爺忙於查案沒空探望,咱們走一趟正好。”容氏小心翼翼地提醒。
竇淑容聽到這話一愣,旋即又覺得這主意確實不錯。
福安郡主和朝華大長公主顯然都看上了她的兒子,若他們想讓這樁婚事能成,自然會除掉礙眼的人。
到時候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處理晏逐星,公主府那邊自然會解決。
“不錯,速速命人遞拜帖,我要去探望福安郡主。”竇淑容立刻吩咐了下去。
裴二夫人沒想到裴明鏡竟然會領著晏逐星來找她。
她心下暗道糟糕。
大嫂若是知道了,免不了要從早上念叨她到天黑了。
“娘,你可還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個類似的鐲子?”裴蕪憋不住話,直接把來意說了。
晏逐星將鐲子地上。
裴二夫人瞧見鐲子有些怔神,而後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看著晏逐星的表情多了一抹驚恐,而後扭頭看向女兒:“你記錯了吧,你小時候沒有這樣的鐲子。”
“不可能。”裴蕪反駁,“我明明記得我有一個類似的,上邊嵌著一塊紅瑪瑙!”
裴明鏡看出了二夫人的不自在,開口道:“二嬸,此物關乎一件很重要的案子,若您知曉實情,萬不可隱瞞。”
裴明鏡的話比裴蕪和晏逐星加起來都管用。
裴二夫人聽到他這麽說,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命人去將裴蕪的鐲子找了出來。
兩個鐲子擺在一起,看著確實很相似。
“娘,你看,明明就很像,你剛剛為什麽說我記錯了。”裴蕪嘟囔道。
裴二夫人輕輕掐了她的胳膊一把。
“傻孩子,你以為這是什麽可以胡亂嚷嚷的事情嗎?”
她的一句話,勾起了在場所有人的好奇心。
“娘,您就別賣關子了,您快說吧。”裴蕪急忙催促。
裴二夫人歎了一口氣,將下人們都遣了出去,方才開口:“你們拿來的這個鐲子,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當年的那個鐲子。”
幾人凝神屏息,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這個鐲子和秦王府小郡主手上戴著的有些相似。”裴二夫人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畢竟秦王是不可提起的禁忌。
“秦王?”裴明鏡眉頭皺了起來。
“嗯。那回你祖父壽辰,秦王妃帶著小郡主來賀壽,她手上戴著的鐲子和這個很像。阿蕪瞧見後便吵著鬧著想要,你二叔就找人打了個類似的。但孔雀藍的琉璃不好找,便用紅瑪瑙代替了。”
裴二夫人將裴蕪鐲子的來曆解釋了清楚。
裴明鏡看向了晏逐星。
秦王當年謀逆,意圖殺害先皇篡位,被判了個滿門抄斬。
據說秦王妃帶著年紀最小的小郡主逃出了京城,至今下落不明。
他在心裏默默推算了一下小郡主的年紀,似乎和晏逐星差不多。
晏逐星不知道秦王的事情,她上輩子對這個人一無所知。
她看裴二夫人和裴明鏡變幻莫測的表情,忍不住道:“秦王是誰?”
裴二夫人見裴明鏡表情有變化,知道他應該也猜到了那個可能。
若晏逐星當初被溫如霜從青州拐帶回來,那她大概率就是那位被秦王妃帶走的小郡主。
若真是如此,那麻煩可就大了。
秦王犯的可是謀朝篡位的大罪。
“秦王是先帝的長子,也是當今聖上的兄長。”裴明鏡聲音有些艱澀。
“當年先帝冊立皇上為太子,命他繼承大統。秦王抗旨不遵,竟聯合王妃母家起兵逼宮,欲趁先帝病危之際奪位篡權。但先帝早有防備,太子護駕,手刃秦王。唯有秦王妃帶著小郡主逃走,闔府上下盡誅。”
裴蕪聽完驚呼出聲,裴二夫人趕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扯了下去。
“你們聊,我先和阿蕪去看看新繡的帕子。”
晏逐星呆呆地站在原地。
所以,她是秦王的女兒?
若真是如此,那麽當今聖上就是她的殺父仇人。
而她也是亂臣賊子之後。
她要怎麽辦?
見她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裴明鏡心頭像被針輕輕紮了一下。
若晏逐星真是秦王的女兒,恐怕她再無生路。
畢竟秦王當年犯的,是株連九族的謀逆大罪。
他第一次生出了不想繼續調查的念頭。
不如就認下這個結果,讓晏逐星繼續當關萬海夫婦的女兒。
“你別想太多,二嬸也隻說了,隻是鐲子很像罷了。可世上首飾千千萬,誰規定隻有秦王府才能有這樣的鐲子呢。”裴明鏡忍不住開口安慰她。
“是啊,我爹娘說這鐲子是他們找人打的。怎麽會和秦王府扯上關係。說不定是那個匠人之前給小郡主打過首飾呢。”晏逐星幹巴巴地笑了。
“嗯,你說得沒錯,很可能就是這樣。如今二嬸和阿蕪有事要忙,不如我先命人送你回府吧?”裴明鏡見她神思恍惚,語氣也不自覺地溫柔了幾分。
“多謝裴大人。”晏逐星捏緊了手中的鐲子,點了點頭。
她這一次來,是坐了裴蕪的馬車,隻能讓他們送她回去。
晏逐星帶著鐲子,恍惚地上了馬車。
她將手裏的鐲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
或許當初秦王妃帶著女兒逃離京城時,身上盤纏不足,所以將鐲子當掉被她親生父母買走了呢?
又或者是她的親生父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了秦王妃母女,所以他們將鐲子贈予爹娘聊表謝意呢?
晏逐星的腦子亂糟糟的,一路上湧現了萬千的想法。
“籲——”
馬車停下,到家了。
晏逐星回神。
她看著高懸的門匾,忍不住想:
若她真是秦王的女兒,那她現在住在謝翊寧送她的宅院裏,算什麽?
她沒有說話,回到家後就躺回了床上一直盯著手裏的鐲子看,直到天黑,都沒有起來用膳。
雙鯉幾人頓時憂心忡忡。
小姐去了一趟衛國公府回來,整個人就蔫巴巴的,竟然連飯都不吃了。
要知道,往常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就算天塌下來了,小姐都不會讓自己餓肚子的。
小姐說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點一點做,不能急,不能躁。
可如今,她卻連晚飯都不吃了。
可見事情有多麽嚴重。
幾個大丫鬟商量了一會兒,決定讓銜蟬用好吃的誘惑她。
“小姐,我今日煨了冬筍,鮮甜得很,您要不要嚐一嚐呀?”銜蟬端著湯入內,輕聲詢問。
“不,銜蟬,你讓一讓。”躺在床上的晏逐星猛地拿著鐲子坐了起來。
她把玩了鐲子一日,沒看出什麽問題來。
直到剛剛燭光搖曳,她無意間將鐲心迎向光,竟然在鏤空纏枝的暗影裏,發現了一枚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