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以身作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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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夜幕降臨,京城早已沉浸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燈海之中。
    “小姐,咱們真的要出門嗎?”雙鯉有些猶豫。
    雖然她早就期待著出門賞花燈,但如今真要出去了,她又有些害怕。
    畢竟大長公主府的人在暗中盯著,不知道會使什麽壞呢。
    “去啊,你不是早就吵著要賞花燈了嗎?”晏逐星刮了刮她的鼻尖。
    她也想過要不要一直待在家裏,但她總不可能躲一輩子吧。
    倒不如以身作誘餌,出門給他們機會讓他們下手。
    這樣永安王逮到他們的惡行,才好名正言順地收拾他們。
    “可是太危險了。和花燈比起來,還是小姐的安危更重要。”雙鯉眼裏滿滿都是擔憂。
    “無需擔憂,有永安王在呢。”晏逐星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一旁的銜蟬也跟著點頭:“是呀,照夜說了,王爺已經暗中安排了四個護衛跟著小姐,今夜不會出事的。”
    聽到永安王的名號,雙鯉終於放下心來,一行人換了衣裳高高興興出門賞燈。
    門口盯著的人瞧見他們出門,立刻趕回了公主府匯報。
    福安郡主唇角上揚,笑意不達眼底:“走吧,咱們也出門賞燈。”
    晏逐星與福安郡主出門沒多久,定遠侯也低調地約上了忠毅伯出門放河燈,美名其曰給兒子祈福。
    “他就是個倒黴催的,你跟他一塊出門做什麽,不嫌晦氣?”忠毅伯夫人寧氏聽到夫君要和定遠侯出門,氣得攔住了他。
    “你不懂。這時候乃是雪中送炭之際。我是感念鴻升兄一片愛子之心。他連著死了三個孩子,怪可憐的。”忠毅伯麵對夫人的怒火不敢說出實話。
    他也不想陪定遠侯出門的。
    可誰讓他之前收了定遠侯送來的一隻蛐蛐,那隻蛐蛐讓他贏了不少錢。
    如今人家隻是邀請他一塊給死去的孩兒放河燈祈福,他若不去,未免太過涼薄。
    “夫人,你放心,放完河燈我就回家,絕不和他呆太久。”忠毅伯趕忙發誓。
    “伯爺還沒好麽?我家侯爺恭候已久。”定遠侯身邊的長隨在門外揚聲詢問。
    “來了來了。”忠毅伯趕忙答應。
    寧氏無奈,隻得看著他離開了。
    忠毅伯上了定遠侯的馬車,一路上定遠侯長籲短歎,哀歎幾個孩子亡故之後多麽難受,又感慨溫如霜不是個東西。
    若時光能夠倒流,他絕對不會娶溫如霜。
    溫如霜有個當尚書的兄長,忠毅伯也不好說太多,隻得含糊地附和說定遠侯的幾個孩子太可憐了。
    終於來到了河邊,他原想著點個三盞河燈就差不多了。
    不曾想定遠侯竟然搬出了好幾箱子的河燈,一眼望去,至少有幾百盞。
    忠毅伯兩眼一黑。
    這麽多盞河燈,盞盞都需要親手點燃,還要一一念誦祭文,這得耗到幾時才能結束啊。
    屆時,夫人不會疑心他借著陪定遠侯放燈的名頭溜出去與人廝混了吧?
    忠毅伯還在發呆,定遠侯已經蹲在河邊,哀哀切切地放起了河燈。
    定遠侯的背影在粼粼水光裏看起來顯得有些孤寂,忠毅伯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硬著頭皮陪他一塊點燃了河燈。
    一盞、兩盞、三盞……
    一盞接一盞河燈放入水裏,定遠侯口中念念有詞,看起來很是專注。
    可他的目光總會借著俯身放燈的間隙,狀似無意地飛快掃過下遊不遠處那座青石拱橋。
    他在等駱文纓出現。
    終於,在忠毅伯放燈放得眼皮發沉、幾乎要打起哈欠時,下遊那座青石拱橋上,定遠侯期盼已久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他立刻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醞釀情緒。
    恰巧手邊一盞河燈的燈芯“劈啪”輕響,爆出幾點火星。
    他立刻像是被燙著似的,誇張地倒抽一口冷氣,陡然拔高了聲音。
    “莫不是明月他們顯靈,來看我了?!”
    他聲音顫抖,眼眶瞬間通紅,將手中的燈放下,輕輕撥了一下水麵,眼淚啪嗒落下。
    “嗚嗚嗚,明月是你回來了嗎,爹好想你啊。若是你也在,肯定也很想看這漫天的花燈吧。”
    忠毅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眼淚嚇了一跳,困意全消,趕忙湊過來笨拙地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
    “鴻升兄,節哀啊!人死不能複生,咱們活著的人總得朝前看啊。孩子們在天有靈,也必定盼著你能放下悲痛,好好過日子才是!”
    定遠侯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哭聲更顯淒涼絕望,甚至帶上了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
    “朝前看?望平兄,你說得輕巧!我如今形單影隻,府裏冷得像冰窖!夜裏醒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孩子們都走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活著做什麽?”
    忠毅伯聽著這話心裏直犯嘀咕:不是前兩個月才納了個美妾麽,怎麽就形單影隻了。
    他還沒想好怎麽回應,就看見定遠侯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哭得更厲害了。
    “望平兄家有賢妻,兒女承歡膝下,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你哪裏懂得我這鰥夫的苦楚?我這輩子怕是再也娶不著妻子,也就這樣了!”
    忠毅伯想到自己家中確實溫暖,定遠侯又真的連死了三個孩子,他在他麵前真情流露、涕淚橫流,他怎麽還能那樣想他呢。
    妾侍和夫人那自是不同的。
    他心中愧疚同情之心大起。
    他拍著定遠侯的背,脫口勸道:“鴻升兄何出此言!你正值壯年,何愁找不到良配續弦?逝者已矣,你也該為自己打算,尋一位知冷知熱的夫人,開枝散葉啊。”
    定遠侯等的就是這句“續弦”。
    他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忠毅伯的話點醒了。
    他猛地抬起頭,雙手緊緊抓住忠毅伯的手臂,激動道:
    “續弦?望平兄說得對!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得找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共度餘生才是。”
    他喘了口氣,手指精準地指向了橋頭的駱文纓。
    “望平兄可知橋頭那位姑娘是誰家的小姐?方才驚鴻一瞥,我的心跳得厲害。若她尚未婚配,我定要登門求娶!這位姑娘這個時候出現,定是孩子們在天之靈,憐我孤苦,為我挑選的良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