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燒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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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站在斷魂崖邊,任風雪卷著碎冰拍打臉頰。他望著深穀中翻湧的冰火泉眼,槍尖在冰麵上劃出蜿蜒裂痕,如同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境。
“喝。”炎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火靈根特有的灼熱。一隻陶酒壺被甩過來,撞在槍杆上發出悶響。
灰燼接住酒壺,觸手的溫度讓他微微一怔——這酒竟被炎烈用靈力溫著。他仰頭飲了一口,辛辣的液體順著喉管燒進胃裏,嗆得他劇烈咳嗽,冰藍色的靈力不受控地炸開,將身側十丈內的積雪瞬間蒸幹。
“第一次喝就選燒刀子?”炎烈倚著冰岩大笑,鐮刀在掌心轉出殘影,“你這冰魄靈體,倒像是給酒壇子量身定做的冰窖。”
灰燼抹了把嘴角,酒液在指尖凝成冰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還有這不是你給我的酒?”
“你渾身散發著‘別惹我’的寒氣,隔著三裏地都能凍傷人。”炎烈忽然收斂了笑意,火靈根的熱浪在兩人之間築起無形屏障,“還在想影宗的事?”
灰燼沉默,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壺上的裂紋。清漣布完防禦陣後便獨自守在崖頂,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
炎烈突然湊近,火紅色的瞳孔映著灰燼的倒影,“我認識的灰燼,可不會被這點破事困住。”
灰燼攥緊酒壺,冰棱順著壺口蔓延:“前世的記憶太真實,我甚至能感受到藥修被背叛時的憤怒……”
“那又怎樣?”炎烈搶過酒壺灌了一口,“霜塵在你被玄影偷襲時擋在你身前,清漣在你透支靈力時用化神後期的神識替你壓經脈——這些真實的事,你怎麽不記得?”
灰燼猛地抬頭,對上炎烈直白的視線。風卷著酒氣掠過,他突然想起在傳承之地外,清漣倔強的眼神和霜塵的警告。喉間的辛辣突然化作苦澀,他接過酒壺又飲了一大口,這次卻品出了隱隱的回甘。
“炎烈。”他突然開口,冰火離魂槍在掌心嗡鳴,“你說……如果我真的死在這場爭鬥裏,清漣會怎樣?”
“她會把玄影的皮剝下來做傳訊符,把影宗的老巢燒成灰燼。”炎烈說得理所當然,“然後抱著你的冰棺,在冰原上等上千年,直到你再次轉世重生。”
灰燼愣住,酒壺從指間滑落,在冰麵上摔得粉碎。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炎烈踢開碎瓷片,“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重情的人,最是難纏。”他轉身走向崖頂,火紅色的衣擺掃過雪地,“走了,清漣在燉醒神湯,再不去,湯都要結冰了。”
灰燼站在原地,聽著漸遠的腳步聲。風雪不知何時停了,一輪彎月從雲層後探出頭,照得冰原一片銀白。他摸出塊寒玉含在嘴裏,任由冰魄靈體吸收著月光的寒氣,心中卻有某處,漸漸化了冰。
灰燼抱著霜塵返回營地時,宣竹正蹲在篝火旁攪動藥鍋,白汽裹著藥材的苦味撲麵而來。看到兩人滿身血跡,他手一抖,木勺差點掉進湯裏:“祖宗哎,你們這是去冰原泡澡了?”
炎烈把雷耀的雷紋護腕往地上一扔,震得積雪飛濺:“泡澡?你當我們在溫泉裏調情呢?”他踢了踢昏迷的塵緣,“這小子硬扛了玄影兩掌,脈象都不穩了。”
宣竹急忙摸出玉瓶倒藥,卻被灰燼按住手腕。灰燼把霜塵輕輕放在獸皮毯上,冰藍色的靈力渡入他體內:“用我的冰魄靈體溫養,你先治塵緣。”
宣竹瞪大眼睛:“你瘋了?你自己經脈都……”
“我說先治塵緣。”灰燼打斷他,指尖在霜塵傷口上凝出冰花,“霜塵的傷需要寒玉床,你那返元丹撐不過今晚。”
清漣的聲音突然從營帳傳來:“誰說撐不過?”她發絲上凝著冰晶,“我讓雷鷹去宗門取了寒玉,天亮前能到。”
灰燼抬頭,對上她清冷的視線。兩人對視片刻,清漣移開目光,將寒玉磚墊在霜塵身下:“宣竹,把醒神湯端來。”
宣竹忙不迭舀湯,卻被炎烈搶過陶碗:“我來!”他吹了吹熱氣,蹲在塵緣身邊,“小子,喝了湯就給老子醒過來,不然老子把你扔冰火泉裏泡澡!”
灰燼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勾起。宣竹湊過來撞了撞他肩膀:“笑什麽?笑得跟冰原開花似的。”
“沒什麽。”灰燼摸出塊冰魄含在嘴裏,“隻是覺得……這樣挺好。”
宣竹突然壓低聲音:“清漣在宗門取寒玉時,被長老們質問為什麽幫外人。她直接把掌門印拍在寒玉床上,說‘這人若死,我便屠盡冰原’。”
灰燼手中的冰魄“哢嚓”裂開,碎片劃破掌心。他怔怔看向清漣忙碌的背影,喉結滾動,卻說不出話。
“愣著作甚?”清漣突然轉身,將另一塊寒玉塞給他,“你掌心的血都滴在霜塵傷口上了。”她指尖沾著冰晶,卻在碰到灰燼手背時臉頰微微發燙。
灰燼低頭,發現霜塵傷口處的冰花竟泛起了血色紋路。他心中一驚,正要查看,卻被清漣按住手腕:“是他的龍族血脈在自動療傷,別碰。”
宣竹適時插話:“炎烈,把你那破鐮刀收收,火星都濺到寒玉上了!”
炎烈不滿地嘟囔:“我這是在給醒神湯加熱!”
灰燼聽著耳邊的吵嚷聲,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他靠坐在篝火旁,任由清漣用紗布包紮掌心,目光掃過昏迷的霜塵和塵緣,又落在宣竹忙碌的背影上。冰原的夜風卷著藥香掠過,遠處傳來雷鷹振翅的聲響——那是帶著寒玉歸來的希望。
他握緊清漣的手,冰與火的溫度在掌心交融。這一刻,所有的猜疑與誤會都化作了篝火中的火星,劈啪作響後,隻剩溫暖的餘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