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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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潮濕的巷道,艾文卷曲的長睫遮住眼底冷厲,耳邊是不絕於耳的諷刺羞辱。
    “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賤民,就該有點自知之明!”
    “一隻廢物兔子,要不是腦子靈光,就你那剛滿B級的精神力,這輩子都別想進軍團!”
    “他還真以為能跟我們相提並論呢!”
    “嗬,怎麽不說話?隻敢挑軟柿子捏?真是個窩囊廢!”
    身份更為高貴的軍官,見艾文沉默不語,還在懦弱的撿東西,眼底翻湧濃烈的惡意,抬腳便要踩他的手。
    “憑你也配呆在曙光號!”
    泥水濺滿臉側,艾文額角凸起青筋,手掌隱忍地蜷縮。
    這樣的屈辱,從他登艦那天從未停止,而他如今……不得不忍耐!
    他盯著那雙狠狠踩下,沾滿了泥濘的軍靴,瘦削的下頜驟然繃緊。
    濕漉金發遮擋下,那雙溫軟的棕眸浸染雨水,劃過一絲幽暗狠戾的冷調藍芒。
    而就在軍靴即將踩住他時,一道冷冽焦急的女聲,穿過濃重的雨幕傳來。
    “你們在做什麽!”
    艾文心跳一滯,圓潤的棕眸微微睜大。
    緊接著,便見那雙近在咫尺的漆黑軍靴,突然踉蹌兩步,險些跌入粘稠的泥濘。
    “秘書官大人,你還好嗎?”
    一隻纖細雪白的手穿過雨幕,帶著幾滴雨珠停留在眼前。
    艾文唇線微抿,不由放緩了呼吸。
    目光從她薄粉的指尖上移,順著雪白瘦削的脖頸、臉頰,輕輕落至她那雙浸滿溫暖與關切的幽黑眼眸中。
    “江寧……”
    她在保護他嗎?
    他思緒恍惚,冷硬的心髒好似破開的冰層,湧入溫熱暖流的同時,感到一陣茫然。
    雖然隱瞞了身份,她也是貴族無疑,怎麽會選擇幫他?
    而不等他想出答案,軍官惱怒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視。
    “又一個該死的賤民!你以為……”
    傲慢的軍官張嘴就是辱罵,卻即刻被江寧打斷。
    她揚起下巴,視線掠過四周空蕩蕩的鐵牆,停留在巷口頂部的微型攝像頭,“軍官們,你們在這兒動手,是為了躲監控吧?”
    軍官看她目中無人的樣子,惱怒的諷刺道:“滾遠點!別以為有幾分姿色,我們就不會對你動手!一個賤民而已……”
    聽他們翻來覆去,就會罵幾句賤民,江寧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
    她黑眸劃過一絲冷意,藏於袖中的指尖紫光閃動,猛地向為首的軍官撲過去。
    對方嚇得連連後退幾步,誰料江寧撲了個空,從泥水裏抬頭就是哭。
    “我知道我們身份低微,可你們也不能這樣欺負人!”
    她滿臉淚水,模樣可憐地往後縮,擋在艾文身前。
    看她這副樣子,為首的軍官擰緊眉頭,聽她哭的心煩,抬起腳就要踹人。
    見狀,艾文掃了眼呈保護姿態,堅定擋在他身前的單薄身影,眉心微動,伸手將人攬進懷裏。
    可他尚未碰到江寧的手臂,一隊整齊的跑步聲迅速接近。
    同樣聽到聲音,為首的軍官停住動作,脖頸僵硬的轉動,看向巷口處。
    一支黑壓壓的巡邏隊,從雨幕中出現。
    隊長樊川是阿德勒的屬下,顯然與艾文相熟。
    他衝艾文點了點頭,平靜打開智腦將眼前場景拍下,冷聲道:“李中尉,基地禁止鬥毆!恐怕要請你與幾位少尉到軍紀處一趟!”
    眼看他們熟人抱團,李中尉氣惱的冷哼一聲,“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鬥毆了?怕不是熟人見麵,想無中生有!”
    而他剛說完,樊隊長淡定打開智腦,一段從江寧撲倒開始的監控錄像,在半空中播放。
    “監控器實時記錄,你們還有什麽想狡辯?”
    他將軍官們心虛的表情盡收眼底,二話不說,指揮士兵抓人,“帶走!”
    巡邏隊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片刻功夫,就將四處找監控的幾位軍官押走。
    見人都已經走光,江寧翻身坐起,回頭準備拉艾文,一眼便看到他濕漉漉的棕眸,正滿懷感激的望著她。
    與她對上視線,艾文眼尾溢出一絲笑意,輕聲道:“謝謝你,江寧。”
    被人這麽鄭重的道謝,江寧大大方方接受,“這沒什麽,你也幫過我,不是嗎?”
    她唇角抿起一抹弧度,幫艾文撿起剩餘的玻璃,“我送你去醫療所吧?”
    “好……”
    得到艾文弱弱的回應,江寧將他扶起,撐著同一個護盾,在細密昏沉的雨幕中行走。
    滴滴答答的雨珠蜿蜒而下,江寧聽著雨聲,視線落在艾文血淋淋的手掌。
    想再關心幾句,卻聽一聲沉重細弱的呢喃,在耳邊低低響起。
    “江寧,你剛剛不怕嗎?”
    江寧側了側臉,“怕什麽……那些軍官?”
    聽她語氣疑惑,艾文淺色長睫垂落,眼底閃過一抹晦暗,“其實你不用幫我,我已經習慣了。”
    他溫吞的聲音頓了頓,“你得罪他們,以後一定會後悔幫了我,甚至討厭我……”
    他聲音越來越小,江寧湊近了聽,眉頭越皺越緊,斬釘截鐵道:“不會。”
    艾文喋喋不休的唇僵住,怯生生看向她,像是沒聽清她的話。
    瞧他這副表情,江寧暗暗歎了口氣,輕聲道:“總而言之,我不會後悔,更不會因為這種事討厭你。”
    聽她認真的話語,艾文掌心微微攥緊。
    氣氛有些嚴肅,江寧挑了挑眉,“再說了,我早得罪了高軍長,他不比這些軍官可怕?”
    她輕抿了下唇瓣,輕笑道:“而且,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誰看到自己朋友受欺負能袖手旁觀?”
    朋友……
    艾文眸色微動,無聲垂下眼簾。
    如果她知道,他把她當熱鬧看,放任她去死,還會把他當成朋友嗎?
    更可笑的是,她是第一個,在他來到玫瑰星係,願意保護他關心他的人。
    “嗯。”
    他劃出血痕的手蜷縮成拳,側了側臉,看向矮他半個頭的江寧,一眼看到她結痂的耳尖。
    他緊張的皺了皺眉,反握住她的手臂,“這是怎麽弄的?”
    感覺到他掌心的力度,江寧恰好無聊,沿途將自己的光榮事跡講給艾文聽。
    本想得到幾句誇獎呢,結果一回頭,艾文表情難得凝重,溫軟的語調都低沉幾分。
    “子彈再偏一些,你現在已經死了,下次別做這麽危險的事。”
    頭一次見他這麽硬氣的說話,江寧眼底閃過驚訝,但很快明白他是在關心,彎了彎唇,“放心,快進去吧。”
    兩人拿完藥膏,相約一起吃過飯,離開食堂時,夜幕已然降臨。
    江寧看了眼時間,眉尾輕挑,興致勃勃趕去靶場看熱鬧。
    細密的雨絲還在淅淅瀝瀝,森林裏潮濕陰冷,漆黑的看不清道路。
    但靶場深處,仍燃著一束燈光。
    借著朦朧的光線,江寧剛走進,便看到粗壯的樹幹上,一道高大寬闊的身形閉著眼睛,正穩穩當當的倒掛著。
    倒掛在樹上並不舒服,短時間還好,若時間過長,大腦會過度充血,甚至威脅生命。
    她緩步走近,一雙眼眸好似浸過冰水,抱著雙臂本色出演。
    誰料,剛靠近樹旁,頭頂的高狄忽然睜開眼,神情愉悅的看向她,“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