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墟骨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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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蘇醒
    深淵的黑暗濃稠如墨,卻無法掩蓋那片亙古的幽藍。青禾懸浮在歸墟深處,周身纏繞的海藻如同千年未剪的發辮,珊瑚蟲在他肋骨間築起層層疊疊的白色宮殿,盲鰻穿梭於盆骨的空隙,鱗片劃過青銅骨架發出細碎的沙沙聲。三千年的海底沉積將骨架鍍上一層幽藍鏽跡,在暗流中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是歲月留下的封印。
    某個月晦之夜,歸墟漩渦深處突然傳來編鍾般的震動,那是相柳殘軀撞擊不周山殘骸的聲響。聲波如同無形的巨手,攪動著海底的寂靜,連深海巨獸都蟄伏起來,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青禾空洞的眼窩深處,一抹赤焰悄然燃起,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火種被重新點燃。
    "叮——"
    刻著甲骨文的鎖骨突然震顫,驚走了寄生其上的發光水母。那些半透明的生物拖著長長的觸須,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幽藍的光痕,如同夜空中轉瞬即逝的流星。青禾低頭,看見自己指骨上纏繞的往生帛殘片,正隨著潮湧跳動著微弱金光,仿佛在訴說著某個被遺忘的故事。
    "赤水...昆侖..."
    沒有舌頭的頜骨艱難地開合,海底震蕩出古老的音節。纏滿藤壺的肋骨突然刺出青銅尖刺,如同蟄伏的毒蛇突然發動攻擊,將遊過的巨鯊釘在礁石上。黑血如同墨汁般在海水中擴散,染紅了方圓數裏的海水,血腥味在海底彌漫開來,引得無數深海生物躁動不安。
    就在黑血染紅海水的刹那,青禾聽見了紙鳶的呼喚。那聲音來自西北海之外,穿越三千年的時空裂痕,帶著熟悉的溫度,仿佛是穿透黑暗的一縷陽光。這聲音讓他的青銅骨架微微震顫,仿佛有某種力量在體內蘇醒。
    骨舟問渡
    幽冥漕幫的船隊如同群白骨鯨魚,劃破深藍的海麵。浪花翻湧,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白色,仿佛是被詛咒的幽靈。老鮫七站在船頭,鱗片已褪成青灰色,如同陳舊的鎧甲。他摩挲著腰間的人皮酒囊,獨眼倒映出歸墟旋渦,那眼神中透露出曆經滄桑的疲憊與警惕。
    "道友,可識得此物?"
    老鮫七拋來的青銅羅盤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嵌入青禾掌骨。羅盤表麵布滿了古老的紋路和符號,指針瘋狂旋轉,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最終,指針停在了青禾缺失的第三根肋骨方向,仿佛在指明某個重要的秘密。
    老鮫七的魚尾重重拍打甲板,震落寄生其上的藤壺。那些藤壺如同雨點般落入海中,激起陣陣漣漪。"歸墟一日,人間一年。你睡了三十六個時辰,世上已換了三十六次朝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故事。
    船艏的引魂燈突然爆出綠焰,照亮了海底的駭人景象。無數青銅棺槨懸浮在旋渦邊緣,如同沉睡的巨獸。棺蓋上刻著"陳"、"燕"、"紙"三姓族徽,每一個族徽都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家族的興衰。最中央的巨棺正在滲血,血珠凝成"鍾山"二字,在幽綠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那是你爺爺最後的棺材。"老鮫七的蹼爪按在青禾脊椎,冰涼的觸感讓青禾的骨架微微一顫,"想要答案,就拿三斤忘川水來換。"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仿佛這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交易。
    赤水現蹤
    骨舟撞破歸墟水幕的瞬間,青禾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來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間。黃河改道後的故道已成荒漠,沙丘連綿起伏,如同凝固的海浪。在這片荒漠中,矗立著三百丈高的青銅巨碑,碑文正是《山海經·大荒北經》的殘篇,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遠古的力量。
    沙粒在碑麵流動,如同有生命一般,拚湊出實時變幻的地圖。青禾的目光被地圖西北角吸引,那裏的赤水正泛著血光,仿佛是大地的傷口在流血。這景象讓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仿佛某種古老的邪惡即將蘇醒。
    "旱神將醒。"
    赤足踏沙的巫女突然現身,她披著血染的祭袍,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額間的紅玉與青禾的眼窩赤焰共鳴,仿佛是兩個命運相連的靈魂在對話。她身後,十二名戴青銅儺麵的祭司抬著冰棺,步伐整齊而沉重,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冰棺中,女子麵容與紙鳶別無二致,安靜地沉睡在寒冰之中,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場永恒的夢境。她的麵容安詳,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悲傷,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交出逆鱗,免汝魂飛魄散。"巫女的袖中滑出骨笛,笛身刻滿了詭異的符文。她將骨笛放在唇邊,吹響的瞬間,天空突然降下火雨。熾熱的火焰劃過天際,照亮了整個荒漠,也將青禾的青銅骨架映得通紅。
    青禾的青銅骨架在沙地上投射出燭龍影子,那影子巨大而威嚴,仿佛是遠古的神靈降臨。龍影觸及巨碑的刹那,碑底突然裂開地縫,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十萬具纏著往生帛的幹屍正從地窟爬出,他們的眼窩裏跳動著赤水巫火,仿佛是被喚醒的亡靈。這些幹屍行動整齊劃一,如同被某種力量操控的傀儡,朝著青禾的方向緩緩逼近。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青禾握緊了拳頭,指骨間的青銅羅盤再次發出震動,仿佛在提醒他即將到來的挑戰。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危機,他知道,一場關乎生死的戰鬥即將展開,而他,必須揭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找到紙鳶,完成三千年的夙願。
    在這片荒漠中,青銅巨碑靜靜矗立,赤水泛著血光,巫女的骨笛還在吹響,火雨還在繼續。青禾站在風暴的中心,他的青銅骨架在火光中閃爍,赤焰在眼窩中燃燒,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而前方,等待他的,將是更多的謎團和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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