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鼎沸神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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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活鼎烹天
    血池表麵蒸騰的霧氣如凝固的青銅汁,三千青銅鼎在霧靄中浮沉,鼎身饕餮紋突然裂開猩紅眼瞼,十二對瞳孔同時轉向青禾。她腕間新凝成的睫鎖剛觸及鼎耳,刺骨的灼痛便順著玉髓鎖鏈爬滿全身——那不是金屬的溫度,而是基因層麵的排斥。鼎內翻湧的惡魄如煮沸的汞漿,突然凝結成十二隻半透明的胚胎,蜷縮的肢體上覆蓋著《山海經》異獸的鱗片與犄角。
    “看它們的尾椎!”燕十三的毒血正不受控地飄向鼎群,蛇信般的血絲在鼎壁遊走,竟勾勒出三星堆縱目麵具的青銅輪廓,“每道紋路都是雙螺旋結構!”林九淵的日月瞳驟然收縮,瞳孔裏倒映出鼎內氣泡炸裂的瞬間——刑天的頭顱在黏稠的培養液中睜開複眼,每隻瞳孔都是微型蠱蟲;精衛口中的石子崩裂,露出內層排列整齊的燭龍鱗片;誇父的手杖化作幼苗,根係卻深紮在西王母的試藥園土壤裏,每片葉子都滴著綠色毒汁。
    “這是創世圖譜的篡改!”墨臨淵殘留在判官筆中的靈識突然化作血字,在青禾星圖上瘋狂跳動,“她在剝離顓頊血脈裏的燭龍基因!”話音未落,血池中央的青銅鼎突然膨脹十倍,鼎身饕餮紋竟像活物般蠕動,露出內部纏繞的基因鏈——那是用甲骨文寫就的染色體,每個字符都在吞噬青禾體內的玉髓。她脊椎處傳來刺骨的痛,低頭看見皮膚下鼓起蜿蜒的棱線,如同有活物在血管裏遊走。
    “青禾!”林九淵的骨笛早已破碎,但他的日月紋此刻亮如白晝,“那些睫毛是燭龍的光陰代碼,她要用來重寫人皇血脈!”話音未落,三千青銅鼎突然同時傾倒,沸騰的惡魄溶液在血池表麵匯集成巨型螺旋柱,柱體表麵的甲骨文如染色體般排列組合,青禾的旱神骨發出蜂鳴,整個人被磁力吸附向柱體頂端。她看見自己的玉髓正被抽離,在螺旋柱表麵凝結成新的基因片段——那是屬於燭龍的睫毛,每根睫毛的鱗片上都刻著《連山易》的卦象。
    二、巫鹹血詔
    螺旋柱頂端的金麵突然睜開瞳孔,兩塊玉璋殘片從中跌落。林九淵接住殘片的刹那,手臂上的日月紋如活物般遊走,在殘片表麵顯露出蝌蚪狀的巫鹹國祭文:「以血為引,以骨為器,鑄人皇劍」。他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警告:“當日月紋褪至指尖,便是與顓頊神格同化之時。”此刻他的指甲已泛出玉光,毫不猶豫地撕開右臂血肉,用日月紋化作的光刃在殘片上刻寫血詔。
    燕十三的毒牙在劇痛中脫落,牙床處卻生長出泛著冷光的青銅獠牙——那是九黎屍蠱門傳說中的“兵主齒”,專啃食神佛骨血。他咬破手腕,黑紫色的毒血滴在螺旋柱上,竟腐蝕出蚩尤行軍圖的紋路。青禾的睫鎖突然繃直,星圖與行軍圖產生共振,血池中浮現出被西王母抹去的記憶:涿鹿之戰最後三日,黃帝與蚩尤的軍旗在暴雨中交織,兩人聯手將燭龍睫毛化作的定海神針插入歸墟,平息了因燭龍噴嚏引發的滔天洪水。
    “原來史書上的‘斬蚩尤’,不過是西王母篡改的記憶……”青禾的睫鎖劇烈震顫,突然刺入螺旋柱。基因鏈崩斷的脆響中,三千惡魄胚胎如磁粉般匯聚,凝成西王母的完整惡魄——她的身體半透明,內部翻湧著燭龍的睫毛碎片,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神農鼎的核心部件:半枚嵌著光陰代碼的燭龍牙冠。
    “愚蠢的螻蟻,”惡魄的聲音像生鏽的青銅摩擦,“神農鼎本就是用來熔煉神血的坩堝,你們真以為能反抗造物主?”她將牙冠按在螺旋柱頂端,整個歸墟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時空開始像青銅器般扭曲變形。
    三、牙冠溯時
    燭龍牙冠嵌入的刹那,青銅回廊的牆壁突然裂開二十四道縫隙,每個縫隙都流淌著不同時代的《山海經》曆史。立春縫隙中,大禹赤足站在燭龍睫毛化作的量天尺上,丈量歸墟海溝的深度,每道刻度都化作精衛的羽毛;霜降縫隙裏,徐福將相柳毒牙埋入童男童女的脊椎,孩子們的瞳孔逐漸變成豎瞳,皮膚下浮現出鱗片狀的咒文。
    林九淵的血詔已刻到第九重,他的皮膚開始出現玉化裂紋,日月瞳卻愈發明亮。“青禾,時間不多了!”他的聲音帶著顓頊的威嚴,“隻有將我煉入人皇劍,才能斬斷這扭曲的基因鏈!”話音未落,燕十三的兵主齒突然發出蜂鳴,不受控製地刺穿林九淵的肩胛——那是九黎血脈對顓頊神格的本能抗拒。黑紫毒血與金色神光在虛空中碰撞,竟凝結成一頭人麵牛身的凶獸:獓駰。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每聲啼哭都震碎一道節氣裂縫,裂縫中溢出的時空碎片如利刃般切割著血池。
    青禾的脊椎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一根燭龍睫毛破體而出,在血池中生長成青銅神樹的雛形。樹枝上掛著未成熟的星圖果實,根係卻像活物般纏住她的腳踝。西王母惡魄狂笑起來:“三星堆的神樹,本就是用燭龍睫毛嫁接的光陰之根!”她將牙冠刺入神樹主幹,根係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吸力,青禾感覺顓頊的血脈正順著樹根流失,星圖上的紋路正在快速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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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皇鑄劍
    林九淵的玉化身軀發出 cracking 的脆響,日月紋突然脫離肉體,在空中凝成顓頊的虛影。這位上古帝王身著青銅甲胄,背後懸浮著二十四節氣的星圖,伸手握住正在崩解的螺旋柱:“青禾,用你的睫鎖為劍刃,燕十三的兵主齒為劍格,鑄出人皇之劍!”他的聲音如黃鍾大呂,震得血池掀起巨浪。
    獓駰的啼哭越來越急,燕十三的兵主齒在聲波中崩斷大半,但他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九黎血脈,本該與顓頊同歸於盡……”他將斷齒刺入神樹根係,毒血順著樹根湧入青禾體內。青禾痛得幾乎暈厥,卻看見人皇劍的劍胚正在成型——由基因鏈編織的劍身上,竟爬滿細小的蠱蟲紋路,那是西王母在涿鹿之戰時埋下的詛咒。
    神農鼎在此刻徹底失控,鼎內噴出綠色的劫火,那是用誇父精血培育的光陰之火,所到之處,時空如陶土般扭曲。墨臨淵的判官筆殘片突然從青禾星圖中飛出,在火中寫出淋漓的巫鹹禁咒:「以筆為骨,以鼎為爐,煉天地為丹」。字跡剛落,整個歸墟開始向鼎內收縮,如同被吸入一個青銅鑄就的丹爐。
    五、劫火丹心
    青禾握緊人皇劍,劍刃上的蠱蟲紋路還在蠕動,但她能感受到劍中流淌著顓頊的威嚴與神農的慈悲。“我以光陰為誓,”她的聲音混著血與淚,“斬盡這篡改的基因鏈!”劍光閃過,螺旋柱應聲而斷,卻引動劫火反噬,綠色焰浪瞬間吞沒了她的右臂。
    就在這時,鼎內突然浮現出一個溫和的虛影——神農氏。他身著草葉編織的衣袍,手中握著的麥穗竟與三星堆金杖上的圖騰同源。“孩子們,”他的聲音像春風拂過麥田,“當年我嚐的不是百草,是燭龍睫毛落在人間的基因種子。每片葉子的脈絡,都是光陰的代碼。”他將麥穗掃過劫火,綠色火焰竟化作金色的嘉禾,每粒穀穗都刻著未被篡改的《山海經》原初文字。
    西王母的惡魄在嘉禾雨中發出尖嘯,她手中的牙冠碎成齏粉,最後彈出一枚玉符——青禾脊椎處的睫毛生長進度圖,那條代表完成度的紅線,已逼近百分之九十九。“你們以為能阻止光陰的編織?”她的身影在消散前冷笑,“燭龍的睫毛,本就是時間的針腳……”
    林九淵的顓頊虛影走到青禾身邊,他的麵容已完全透明,但眼中的日月紋卻愈發清晰:“燕十三,接過這日月紋吧。九黎與顓頊的恩怨,該有個了結了。”光芒閃過,日月紋融入燕十三的兵主齒,後者的瞳孔突然分裂成陰陽兩色——那是蚩尤與顓頊神格的共存。
    血池漸漸平靜,青銅鼎群沉入歸墟底部,隻留下神農氏的麥穗漂浮在水麵。青禾撿起玉符,發現背麵刻著一行小字:「當睫毛生長至百,神樹將花開歸墟」。她望向林九淵消失的方向,那裏隻剩下一片青銅碎屑,在血光中閃著微弱的光。
    燕十三突然指著回廊深處:“看,節氣裂縫在愈合!”隻見二十四道縫隙正逐漸閉合,每個縫隙閉合前都閃現出不同的畫麵:大禹將睫毛量天尺沉入歸墟,精衛用燭龍鱗片修補天空,誇父的鄧林在月光下褪去毒汁,露出鮮嫩的桃枝。
    青禾的睫鎖突然發出輕鳴,她感覺脊椎處的睫毛不再疼痛,反而傳來一種與歸墟共振的溫暖。或許,這所謂的“睫鎖光陰”,從來都不是枷鎖,而是開啟真相的鑰匙。當最後一道縫隙閉合時,血池中升起一座青銅碑,上麵刻著神農氏的留言:「光陰如織,眾生皆為經緯。唯有不被改寫的初心,才是真正的人皇劍。」
    海風從歸墟深處吹來,帶著鹹澀的氣息。青禾握緊人皇劍,劍刃上的蠱蟲紋路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星圖與基因鏈交織的美麗圖案。她知道,前方還有更艱巨的挑戰等待著他們——燭龍的左眼還未睜開,西王母的善魄仍在暗處,而她脊椎中的睫毛,即將生長到百分之百。
    但此刻,她看著身邊的燕十三,看著他眼中閃爍的陰陽雙色,突然明白:所謂的神格、血脈、基因,都不過是光陰長河中的浮沫。真正重要的,是在這被編織的命運裏,守住自己作為“人”的溫度。
    神農鼎的餘溫還在血池中蕩漾,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嗩呐聲,那是來自人間的聲音,帶著煙火氣,帶著不屈的生命力。青禾笑了,將人皇劍收入星圖,轉身走向回廊出口。無論前方是夷希界的黑暗,還是更廣闊的幽冥行紀,她都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真正的力量,從來不在劍刃上,而在人心深處,那片未被光陰鎖閉的清明。
    文明解構的餘響
    當青禾踏出無間回廊時,歸墟的血光正與人間的月光交融。她腕間的睫鎖輕輕顫動,仿佛在呼應某個遙遠的召喚。燕十三摸著兵主齒上的日月紋,突然輕笑:“原來九黎的‘兵主’,從來都不是殺戮,而是守護。”
    血池底部,神農氏的麥穗生根發芽,長出的卻是青銅材質的《山海經》異獸幼苗。它們懵懂地睜開眼睛,瞳孔裏倒映著未被篡改的星空——那是燭龍睫毛最初的模樣,純粹、浩瀚,充滿無限可能。
    而在更深處的夷希界,西王母的惡魄碎片正融入巴蛇的石化軀體。她手中的玉符殘片上,那行“睫鎖歸墟者,當為光陰食”的甲骨文,正在悄悄變化。最後一個“食”字的筆畫斷開,重新組合成“生”——仿佛光陰的織機,在某個瞬間,選擇了仁慈。
    嗩呐聲越來越清晰,那是來自青禾腰間的骨哨,刻著墨臨淵留下的判官筆紋路。她忽然明白,墨氏兄弟的情絲,西王母的睫毛,顓頊的血脈,都不過是光陰長河中的漣漪。真正的故事,從來都在漣漪之下,在每個選擇守護而非篡奪的瞬間,在每個寧願破碎也要保持純粹的靈魂裏。
    歸墟的海水漸漸退去,露出一條通往人間的青銅階梯。青禾踏上第一級台階,星圖在月光下閃爍,脊椎處的睫毛傳來微弱的跳動——那是生命的韻律,是光陰的脈搏,是屬於她自己的,未被鎖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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