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重九登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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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府的重九節顯得有些冷清,至少沒有安排什麽熱鬧的活動。
    按照瓊玉的說法,往年二老爺一家無論如何都會回來和老爺一起把酒言歡,但是今年他們卻顯然沒有這份興致。一是因為大哥這邊成功擺脫了經濟危機,他們無法再像以往那樣顯擺自己的財富;二是因為前段時間逼迫侄女交出嫁妝的事情讓他們丟盡了臉麵,至今出門都還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所以實在無顏前來。
    然而,妘姝卻並不這麽認為,對於那些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人來說,這一點點困難又怎能成為他們的阻礙呢?他們沒來,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對妘姝來說,二叔一家來或不來,都無關緊要。
    此刻讓妘姝感到無比煩惱的,正是擺在眼前的這兩張請帖。其中一張來自準太子薑慕檾,而另一張則出自千鈞候世子何橫峰之手。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麵對這樣的抉擇,答案幾乎毫無疑問——必然會選擇準太子薑慕檾的邀請。原因無他,與未來的太子建立起良好的關係,無疑將會對妘家日後在朝堂中的地位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不僅如此,若能有幸登上太子妃之位,待到太子登基之時,更有可能搖身一變,成為主宰整個後宮的尊貴皇後。
    然而,恰恰是這些旁人趨之若鶩的東西,令妘姝最為煩心不已。倘若隻是單純地作為朋友相聚玩耍,或許她還會欣然前往。可她所擔憂的卻是那“神女無心,襄王有意”的局麵。一旦接受了邀請,難免不會讓人產生誤會,從而陷入到難以脫身的情感糾葛之中。
    隻可惜,想要推辭掉這份邀請並非易事,至少需要找到一個恰當且合理的理由才行。相比之下,處理何橫峰的請帖就要簡單得多了。隻需簡簡單單的一句:“父親不同意我與你一同遊玩。”,便足以徹底堵住他的嘴巴。畢竟,像何橫峰這般時常遭到自家父親驅趕的浪蕩子,再多一次被長輩拒絕,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著,是否要利用何橫峰的邀請來婉拒薑慕檾呢?然而,當她仔細思量起二人之間懸殊的身份地位時,不禁感到一陣頭痛襲來。畢竟,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給何橫峰帶去任何麻煩或者不利影響啊!難不成今日當真就要前往薑慕檾所設的那場宴會嗎?
    一想到這裏,妘姝便煩悶不已,隻見她那隻嬌嫩白皙的小手輕輕托起了如羊脂般細膩的香腮,小巧玲瓏的鼻子也微微地皺了起來。
    “哎呀~煩死啦……”,伴隨著這聲嬌嗔,妘姝賭氣似地將手中握著的兩份請柬用力地朝著天空拋了出去。那兩張精美的請柬在空中劃過兩道優美的弧線後,緩緩飄落而下。
    站在一旁的瓊玉見狀,忍不住掩嘴輕笑出聲。她可是許久都未曾見到自家小姐如此煩惱的模樣了。
    往常的時候,妘姝總是那般清冷孤傲,仿佛對世間萬物皆已洞悉明了,全然沒有一般待字閨中少女應有的嬌羞與懵懂之態,反倒更像是一位早已看破紅塵、超凡脫俗的仙子。
    “你還好意思笑呢!快過來幫幫本小姐想想辦法嘛。”妘姝眼見瓊玉不僅不安慰自己,居然還在那裏偷笑,於是連忙嬌嗔地說道,企圖將這份煩惱轉嫁給瓊玉。可惜的是,她這次明顯選錯了人,瓊玉又能有什麽錦囊妙計可以幫到她呢?
    “小姐,要不就說您病了,不能見風。”,瓊玉輕聲細語地說道。
    妘姝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她知道瓊玉想不出什麽錦囊妙計,對這種不切實際的主意也隻能報以輕蔑一笑,但自己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難道真的要用這個下下之策?
    “哈哈,聽說妘二姑娘病了,本公子特來探望。”,遠遠的院門口傳來一陣如洪鍾般的爽朗笑聲。
    妘姝心裏“咯噔”一下,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和丫鬟的對話被人聽了去,她急忙看向院門方向,卻是請帖的主人薑慕檾,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丫鬟瓊玉一眼,心中暗自埋怨她出的這個糟糕主意。
    迎客、行禮、請坐,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完成後,妘姝也重新恢複了那冷若冰霜的模樣。
    “還沒有恭喜公子,太子之位觸手可及。”,妘姝不鹹不淡地說道。
    “妘二丫頭,你還和哥哥如此生疏?”,薑慕檾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話裏似乎蘊含著更深層次的意味。
    妘姝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但是卻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畢竟她並非真正的妘姝,對她的過往也幾乎一無所知,隻能佯裝糊塗。
    薑慕檾臉上的戲謔之色愈發濃烈,他環顧四周,發現隻有自己和她,瓊玉那丫頭去倒茶了,自己的書童蹲在遠處的花旁看螞蟻,他一個箭步靠近她,臉與她的臉近在咫尺。
    在如此近的距離裏,他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氣息如蘭似麝,目光如秋水般澄澈,粉嫩的唇瓣恰似那熟透的櫻桃,令人垂涎欲滴,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靠近她的初衷。
    如此近的距離,讓妘姝感到如泰山壓卵般壓抑,也感受到了他那逐漸加粗的呼吸,於是她如驚弓之鳥般雙手護住自己,“公子,請您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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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慕檾終於如夢初醒,憶起自己的目的,他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妘二丫頭,你休想瞞過我,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魚雁傳書嗎?你根本沒有失憶,隻是不願與他人言語罷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麽古靈精怪。”
    妘姝終於洞悉他話裏的深意,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但此刻絕非抱怨正牌妘姝之際,她的大腦飛速運轉,須臾之間便扮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公子,您所言何意?妘姝全然不明。不過妘姝確實失憶了,年前藥力突變時,險些喪命,幸得婆婆相救,否則怕是難以歸家了。”
    薑慕檾將她眼中的躲閃盡收眼底,心中愈發覺得有趣,索性決定陪她一同演戲,既然你要佯裝,那我便也佯裝一番。
    “果真如此?那日後我們便從頭再來吧,我未來的太子妃。”,他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
    “不妥。”,妘姝急忙說道,而後又似覺自己言語過快,嬌柔地說道:“公子您嚇到人家了,感情之事需得循序漸進,妘姝尚小,諸多事宜皆不明了,故而……”
    “無妨,我會讓家父遣人向你父親提親的。”,薑慕檾甚是享受對方的驚惶失措,他要緩緩地采擷這顆果實,直至她心甘情願地成為自己的太子妃。
    “公子,您莫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待您成為太子再說吧。”,妘姝驚惶地說道,有些語無倫次,自己亦不知說了些什麽。
    薑慕檾笑了起來,他深知對方此刻的情狀,估摸她自己亦不知話語中已有應允之意,但他並不點破,他豈會屑於占這等蠅頭小利。
    “何方小賊,竟敢在此胡作非為?”,遠遠地傳來瓊玉的怒喝聲。
    薑慕檾趕忙站起身來,哈哈笑道:“妘二丫頭,我們一同走吧,你可是我唯一親自相邀之人。”,言罷卻是狠狠地瞪了瓊玉一眼,嗔怪她壞了自己的好事。
    妘姝也連忙拉著瓊玉,讓她不要繼續喊叫,本來沒有什麽事,別讓她這麽一喊,沒事也出事了。
    薑慕檾的馬車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須臾之間便出了城。
    重九登高乃傳統習俗,宛京城外十裏處有一座山,準確地說,那是一座頗高的土坡,約莫相對有三百米之高,妘家的莊園就坐落在其邊緣的山坡腳下。
    山腳下的商戶迎來了一年數次的購物熱潮,然而薑慕檾一行人並未在此駐足,而是沿著台階拾級而上,開啟了他們的爬山之旅。
    雖說人多,其實也不過是薑慕檾主仆和妘姝主仆而已,這讓妘姝心中不禁有些憂慮,脫口問道:“慕檾公子,你所謂的邀約該不會就隻有我們兩個人吧。”
    “妘二丫頭莫非希望隻有我們兩個?”,薑慕檾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狡黠地反問道。
    妘姝瞬間就洞察了他話中的深意,若是自己回答“是”,那麽他便可堂而皇之地放其他人的鴿子;若是回答“不是”,那便意味著自己心中存有此遺憾,他亦能借機以滿足自己願望為由,同樣放其他人鴿子,實在是陰險狡詐。
    “哎呀~,你們看,那隻鳥飛得好高啊。”,她突然叫嚷起來,試圖轉移話題。
    薑慕檾自然知曉她的小伎倆,但也隻能順著她的話說道:“那是蒼鷹。”
    妘姝隻是輕輕“哦”了一聲,然後提著裙擺奮力向山上跑去。
    薑慕檾看著她頭上的珠鏈隨著她的跳躍而搖曳,仿佛在歡快地舞蹈,發出清脆悅耳的碰撞聲。他也緊隨其後,向上攀爬,還高聲呼喊:“等等我,你這丫頭,竟然偷跑。”
    一時間,山道上的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這對身著華服、相互追逐的年輕男女,眼神中滿是祝福。
    妘姝未曾料到他竟如此卑劣,但也無計可施。
    好在山道曲折蜿蜒,她很快便轉過彎去,將他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又跑了一會兒,瓊玉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說道:“小姐,我實在跑不動了。”
    妘姝也不得不止住腳步,與她一般氣喘籲籲,“我,亦是如此。”
    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稍作休憩。
    而就在她們的斜上方,梅少堅正斜倚在一塊巨石上,不停地捶打著雙腿,顯然也是疲憊不堪,此時聽到還有人走累的聲音,他好奇地探出腦袋,恰好瞧見妘姝主仆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
    這突如其來的笑聲,猶如一道驚雷,驚得妘姝主仆渾身一顫,趕忙向那邊望去,想要弄清楚是否有人在嘲笑自己,卻瞥見了一張熟悉的麵龐。
    瓊玉迅速地朝著那邊揮動著手臂,還不忘提醒自家小姐,“看,是梅家少爺。”
    妘姝自然也回想起來,兩人曾在祭月節上有過一麵之緣,當下也微笑著頷首示意。
    “妘妹妹,快到這邊來,倚著石頭好生歇息一下。”,梅少堅高聲喊道。
    妘姝二人移步過去,恰好與眾人一同靠在石頭上,大家一起喘著粗氣,捶打著雙腿,場麵顯得格外融洽。
    “上次分別之後,為兄一直心心念念,想著何時才能與你再次相見,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不就偶遇了,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梅少堅說著,還輕輕搖晃了幾下手中的折扇,盡顯一副溫文爾雅的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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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姝隻是微微一笑,畢竟自己一個尚未出閣的少女,實在羞於與他人談論緣分之類的話題。
    瓊玉卻格外主動地接過話頭:“是啊,我家小姐和梅公子真是緣分匪淺。”
    妘姝急忙扯了她一下,暗示她注意分寸,莫要一副見色忘義的模樣。
    豈料瓊玉緊接著又說道:“沒有事先約定,卻能兩次偶然相遇,這難道不是緣分嗎?要知道宛京城可是擁有五百萬人口的大城市,有多少人窮其一生都難以邂逅一次呢。”
    妘姝真是對她的這番言論無可奈何,隻好主動轉移話題,從自己的荷包中取出一枚銀幣遞給瓊玉,“你去那邊買幾個果子來。”
    瓊玉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小姐這是要支開自己,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攥著銀幣,悻悻然地離去。
    梅少堅又何嚐不知,他的目光落在妘姝的荷包上,隻覺得這荷包似乎和前次見到的大相徑庭,遂開口問道:“這荷包怎的與前次的有所不同?”
    妘姝這才回過神來,想起這荷包乃是春花所繡,自己在接到請柬前,心中正惦念著她,便拿出荷包端詳起來,後來走的時候,就順手佩戴在了身上。
    “這是我昔日的一個小丫鬟繡的,在回京的途中,她曾侍奉過我一段時間。”,妘姝輕聲解釋道。
    “可否讓我一觀?”
    “無妨,你盡管看吧。”,妘姝邊說邊將荷包遞了過去。
    遠處的瓊玉,像隻機靈的小老鼠般,偷偷摸摸地看著自家小姐,終於按捺不住,捂著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自家小姐也是春心萌動了,明明對這梅公子心懷好感,卻還要把自己支走,那本丫鬟就成人之美,多給你們一些相處的時間吧,此刻她反而不著急回去了。
    梅少堅仔細端詳著荷包,凝視著上麵的圖案,突然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他憶起在錦州的錦城遊曆時,曾邂逅一位女扮男裝的公子,他記得清清楚楚,彼時她便是戴著這個荷包,自己還曾戲弄她吃了頓免費的飯,如今看來,眼前的妘姝便是曾經的那位公子。
    他萬沒料到的是,對麵的妘姝竟然也是個善於梳妝打扮之人,自己與她兩次相見,若不是這荷包,再加上她確實是從錦州的方向歸來,還真難以確定她就是曾經的那人。
    至於她為何認不出自己,自然是因為自己當時和現在都化了妝,否則怎能瞞過這小丫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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