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我愧對您的教誨啊！”
    劉覺民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反倒讓謝老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怎麽個意思啊小劉，你小子怎麽突然間給我整這一出了呢？具體怎麽個事，直接說吧！別婆婆媽媽的！”謝老有點不開心了。
    “老首長，我今天給您打這通電話，我是想向您舉報我自己兒子的！”劉覺民最終還是咬著牙說出這一番話。
    劉覺民一番話，謝老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覺民，你意思是你兒子犯了政治錯誤了？”謝老此時語氣也是透露著一絲不滿。
    作為優秀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謝老、林老以及那些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老人們，那真的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
    因此謝子豪雖說多少有點紈絝，但至少在大是大非方麵一直沒有犯過錯。
    在老人們看來，自己的後輩兒孫可以平庸，也可以不學無術。
    但是必須要有底線，對於那些有損黨和國家及其人民利益有關的事，那是萬萬不能做的。
    可以說這是紅線，更是底線，不能踩！
    問完之後，謝老也不再多言，隻是等著接下來劉覺民的話。
    他倒要看看這個曾經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優秀戰士會是大義滅親還是借助和自己的這層關係給自己兒子求情。
    甚至謝老在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如果劉覺民是大義滅親，那麽他或許念其迷途知返，會吩咐下去讓對其兒子的處罰盡量人道一點。
    但如果劉覺民是知法犯法，那他一定會不留情麵。
    這無關人情世故，而是個人認知的問題，更是對一名黨員黨性的檢測。
    停頓了一會，劉覺民的聲音再次從電話裏傳了出來：“老首長，我請求組織對我兒子展開調查。
    據我所知他在擔任我們維湖縣公安局局長以來，有收受賄賂，做一些黑惡勢力保護傘的嫌疑。”
    “所以我請求您可以打個招呼，對其成立專案組展開調查。同時，鑒於我管教不力，給組織抹黑了。
    所以我請求組織也對我采取開除黨籍的處分！”
    說完這一切，劉覺民便不再言語，而是等待著謝老接下來的話。
    不過就劉覺民自己覺得，雖說親自舉報自己兒子很心痛，但更多的好像是釋懷了。
    就劉金定這些年所作所為，劉覺民也是知道一點的，可畢竟是父子，他也希望自己兒子能迷途知返，所以一直以來隻是從側麵去敲打自己兒子，並未采取任何行動。
    可奈何劉金定在錯誤的路上已經越走越遠了，再加上剛才和謝老聊想當年，劉覺民也突然醒悟了。
    自己當年參軍，抗戰也好，解放戰爭也罷，亦或是邊境戰爭。
    那都是憑借一腔熱血，為的就是能讓人民過上好日子。
    可如今自己兒子的作風簡直就是在自己那用鮮血染紅的功勞簿上抹黑。
    這讓劉覺民都覺得自己百年後無顏去見那些給自己擋過子彈的老夥計了。
    因此再三合計，劉覺民也就隻好大義滅親了。
    話音落地，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林老書房裏的座鍾滴答聲清晰可聞。
    謝老攥著話筒的手青筋暴起，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劉金定轉業後剛穿上警服敬禮的模樣。
    那時的年輕人英姿颯爽，與此刻這個涉嫌腐敗的公安局長父親的形象重疊又割裂。
    謝老沉默良久，眼神一直盯著林老書架上那本的《論黨員的修養》。
    泛黃的書頁，把謝老的思迅帶回了49年進京路上的一幕。
    他與劉覺民在列車上分享的半塊繳獲的壓縮餅幹。
    “小劉，這玩意頂飽，等以後戰爭結束了，咱就大力生產，爭取讓所有人民都不再挨餓……”
    “對了小劉，如果你以後當了官，你會做一個怎樣怎樣的官？”
    “首長，那我就做一個包青天那樣的官，專門為人民做主。”
    “哈哈哈，好樣的！那你以後就是劉青天嘍……”
    回憶一旦拉開口子，便如同決堤的河岸一樣，滔滔不絕！
    良久，謝老收回目光，淡淡的問道
    "你知道舉報親生孩子的後果嗎？你知道你以後會麵臨什麽嗎？"
    謝老的聲音難得地柔和起來，卻藏著比嚴厲更沉重的詰問。
    "知道。"
    劉覺民輕聲的回應道。
    目光望向牆上"人民公仆"的字畫。
    那是自己當上維湖縣公安局局長後謝老特意讓人從京城送過來的一幅墨寶，雖說字畫如今邊角已經卷起毛邊，但它依然包含著首長對自己的期望。
    也是劉覺民對自己鞭策以及對自己兒子的期望。
    可～終歸是事與願違啊！
    "作為父親，我失職；作為黨員，我更不能包庇，所以我請求組織成立專案組徹查，同時也請開除我的黨籍。"
    劉覺民再一次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過這次說話，他整個人明顯輕鬆了不少。
    謝老摘下老花鏡擦拭，鏡片後的水霧不知是歲月還是感動。
    他想起劉覺民在某次的戰役中，背著重傷的自己穿越槍林彈雨；
    想起這個漢子在授勳時，捧著勳章哭得像個孩子。
    “唉……”
    長歎一口氣，謝老輕聲說道"覺民，你作為退休老局長，同時也作為黨員，按理說確實是要對你處分的！
    但我也了解過，你在擔任公安局長這一職務時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做了很多為民，益民的事。
    當真是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句話付諸行動了的。
    因此你無愧於黨員這個身份，再說現在又不是舊社會，可沒有一人犯錯株連九族的說法。”
    說完對劉覺民肯定的話，謝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開口
    “這樣吧覺民，我這邊如果吩咐下去，有時候處理的會有點太過於風雨太大，還是你親自向你們縣紀委的同誌說吧。”
    再次停頓了一下，謝老繼續開口“我會讓人給紀委工作的同誌打個招呼，就按照你兒子是自首的情況酌情處理吧！
    至於開除你黨員黨籍這事，我看就沒必要了，畢竟你的付出我們都知道，過錯是過錯，但功勞還是功勞，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你呢也別多想，放好心態，照護好自己身體，我讓子豪過幾天去看望你。”
    說完謝老直接掛斷電話，然後把手機遞給了一旁的小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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