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密道直通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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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郊,荒廢義莊。
    殘月被厚重的烏雲徹底吞噬,隻留下濃得化不開的墨色,沉沉地壓在破敗的屋脊和歪斜的籬笆上。夜風嗚咽,卷過枯死的蒿草,帶起一陣陣如同鬼哭般的尖嘯。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腐朽木頭味、陳年塵土味,還有一種……被刻意掩蓋、卻依舊絲絲縷縷滲出的、混合著新鮮泥土和血腥的濕冷氣息。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落在義莊坍塌了大半的院牆陰影裏。正是雲渺。她換上了便於行動的窄袖勁裝,月白色的布料在黑暗中幾乎隱形,隻有那雙清冷的眸子,在濃墨般的夜色裏,亮得驚人,如同淬了寒星的匕首。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掃過這片被遺忘的死亡之地。斷壁殘垣,蛛網密布,幾口腐朽破爛的薄皮棺材散落在雜草叢中,露出黑洞洞的內裏。一切都符合“荒廢”二字。
    然而,雲渺的指尖,卻輕輕拂過院牆根一塊布滿青苔、看似尋常的條石。觸手冰涼,帶著深秋的濕氣。但指尖傳來的細微震動感,以及那幾乎被腐朽氣味掩蓋的、極其淡薄的……“含笑半步癲”的辛辣餘韻,卻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引路燈!
    就是這裏!
    地圖上的標記沒錯!雲崢那條老狗,金蟬脫殼後,最後的尾巴,就藏在這腐朽的棺材板底下!
    她身形微動,如同狸貓般滑入義莊主體那間還算完好的、但也搖搖欲墜的堂屋。屋內漆黑一片,隻有殘破窗欞透進的微弱天光,勉強勾勒出供桌上幾尊東倒西歪、落滿厚塵、麵目模糊的泥塑神像輪廓。陰森,死寂。
    雲渺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神龕下方、一塊顏色與周圍地磚略有差異的青石板。石板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邊緣處卻有幾道極其新鮮、被什麽重物拖拽摩擦留下的淺痕!痕跡盡頭,隱沒在神龕的陰影裏。
    她屏住呼吸,指尖在袖中撚了一撮特製的“顯蹤粉”,無聲無息地灑落。粉末如同有生命般,並未四散,而是精準地吸附在青石板邊緣的拖痕和……幾滴早已幹涸發黑、卻依舊散發出鐵鏽腥氣的暗色斑點上!
    血跡!
    新鮮的!
    還有拖拽的痕跡!
    雲崢!他果然來過!而且,受傷不輕!那截留在雲府密道口的斷臂,十有八九就是他的“買路錢”!
    雲渺眼中寒芒爆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刺破黑暗!她沒有立刻去動那塊青石板,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獵手,悄無聲息地退到堂屋最陰暗的角落,將自己徹底融入陰影,隻留下一雙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石板。
    她在等。
    等那條受了重傷、驚弓之鳥般的老狗,自己露出破綻!或者……等他的“接應”。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義莊外,夜風的嗚咽更顯淒厲。堂屋內,隻有灰塵在微弱光線中緩慢浮沉。
    突然!
    極其輕微的、如同砂礫摩擦的“喀啦”聲,從神龕下方傳來!
    那塊顏色略異的青石板,極其緩慢地、帶著滯澀的摩擦聲,向內側……挪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血腥、土腥和……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作嘔的腐爛甜香的氣息,猛地從縫隙中噴湧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堂屋!
    來了!
    雲渺全身肌肉瞬間繃緊,指尖已扣住三枚淬了劇毒的透骨釘!
    縫隙中,一隻沾滿汙泥和暗紅血痂、枯瘦如同雞爪的手,顫抖著伸了出來!死死扒住了地磚邊緣!緊接著,一個佝僂、狼狽到極點的身影,如同蠕蟲般,極其艱難地從那狹窄的洞口擠了出來!
    正是雲崢!
    他此刻的模樣,比在亂葬崗毒煙中看到的“替身”更加淒慘百倍!左邊空蕩蕩的袖管被胡亂紮緊,斷臂處纏著肮髒的、被血汙浸透的布條,還在不斷滲出暗紅色的液體。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幹裂烏紫,眼窩深陷,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恐懼和一種亡命之徒的瘋狂!
    他如同驚弓之鳥,一爬出洞口,就警惕地、驚恐地掃視著黑暗的堂屋,喉嚨裏發出如同破風箱般的、壓抑的喘息。他似乎在確認安全,又像是在等待什麽。
    就是現在!
    雲渺眼中殺機畢現!身形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就要從陰影中暴起!
    然而!
    就在她即將發動雷霆一擊的刹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不安感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從腳下傳來!仿佛地底深處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
    緊接著!
    轟隆隆——!!!
    一聲沉悶得如同地心咆哮、遠比雲府書房塌陷更加恐怖的巨響,猛地從地底深處傳來!整個荒廢義莊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瘋狂地搖晃起來!
    “哢嚓!哢嚓!”
    腐朽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屋頂的瓦片如同暴雨般嘩啦啦墜落!牆壁瞬間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塵土簌簌而下!
    “啊——!”剛剛爬出洞口的雲崢,被這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他本就重傷虛弱,站立不穩,被劇烈的震動猛地掀翻在地,斷臂處狠狠撞在冰冷的地磚上,痛得他渾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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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渺也被這劇烈的震動晃得一個趔趄!她強行穩住身形,心中警鈴大作!這不是普通的地震!這震動……帶著強烈的、人為的靈力爆破痕跡!方向……似乎正是雲府密道深處!
    不好!有人引爆了密道深處的機關!目的……是徹底毀掉密道,湮滅痕跡?還是……製造混亂?!
    念頭電轉間,震動稍歇。但腳下那塊剛剛被雲崢挪開的青石板,連同下方黑洞洞的密道入口,卻在剛才劇烈的震動和塌陷中……被震得徹底變形、塌陷!幾塊巨大的條石砸落下來,死死堵住了洞口,隻留下一個扭曲的、不斷往下簌簌落土的縫隙!
    密道……被徹底堵死了!
    “不!不!!”地上的雲崢看著被堵死的密道入口,如同被抽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眼中爆發出絕望的瘋狂!他掙紮著想撲過去,卻被斷臂的劇痛和虛弱死死釘在原地,隻能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放我進去!放我進去!我還有……還有……”
    他嘶吼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轉向堂屋那幾尊麵目模糊的泥塑神像,眼神中充滿了孤注一擲的瘋狂!他掙紮著,用僅存的右手,從懷裏掏出一個沾滿血汙、黑乎乎、看不出形狀的東西,顫抖著,就要朝神像底座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按去!
    那是……最後的後手?!
    雲渺豈能再給他機會?!
    “想都別想!”
    一聲冰冷的叱喝如同驚雷炸響!
    雲渺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出現在雲崢麵前!腳尖帶著淩厲的勁風,精準無比地踢在他那隻握著黑乎乎東西的手腕上!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啊——!!”雲崢發出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嚎,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變形!那黑乎乎的東西脫手飛出,“啪嗒”一聲掉在布滿灰塵的地上!
    雲渺看也不看那東西,五指如鉤,帶著冰冷的殺意,直接抓向雲崢的咽喉!這一次,她不會再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任何後手,在絕對的速度和力量麵前,都是徒勞!
    眼看雲崢就要被扼住咽喉,斃命當場——
    異變再生!
    那被堵死的密道縫隙裏,猛地噴湧出一股濃鬱到令人窒息、帶著刺骨陰寒和強烈麻痹感的……灰黑色煙霧!
    “含笑半步癲”的殘餘毒煙?!
    這股毒煙似乎被剛才的地底爆炸從深處擠壓了出來,濃度遠超尋常!瞬間將離得最近的雲渺和在地上翻滾慘嚎的雲崢籠罩在內!
    辛辣刺鼻的氣味直衝口鼻!雲渺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和麻癢感瞬間襲來!動作不由得一滯!
    “呃啊——!!!”地上的雲崢更是首當其衝!他本就重傷瀕死,再被這高濃度的毒煙兜頭蓋臉一噴,頓時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丟進油鍋的活蝦,瘋狂地彈跳、扭曲!斷臂處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混合著汙物噴濺而出!他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眼看就要徹底被毒煙吞噬!
    雲渺強忍著眩暈和麻癢,屏住呼吸,身形急退!同時指尖銀光一閃,一枚解毒丹已含入口中!她不能在這裏被毒煙放倒!
    就在她退出毒煙範圍,解毒丹藥力化開,神智稍清的瞬間——
    她看到了令她瞳孔驟縮的一幕!
    那濃鬱翻滾的毒煙,並未在堂屋內彌漫開來,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絲絲縷縷地、源源不斷地……朝著那被堵死的密道縫隙……倒灌了回去?!
    不!
    不是倒灌!
    是……那密道深處,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瘋狂地……吞噬這些毒煙?!
    雲渺猛地想起地圖上那條蜿蜒曲折、最終指向此地的虛線!想起亂葬崗凹地那被毒煙鎖困的核心!一個極其荒謬、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這密道……這雲崢精心挖掘、作為最後逃生通道的密道……另一端……竟然……直通亂葬崗凹地深處?!通向她親手製造的毒煙地獄?!
    那條老狗……他所謂的“密道”,根本就是一條……通往自己精心布置的……墳墓的捷徑?!
    “噗——!!!”
    地上的雲崢,在毒煙倒灌的漩渦邊緣,身體猛地僵直!最後一聲充滿了極致痛苦、恐懼和……一絲無法言喻的荒謬感的慘嚎卡在喉嚨裏!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那吞噬毒煙的密道縫隙,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最諷刺的景象!然後,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
    殘存的一點意識消散前,他或許終於明白了——他拋棄替身,斷臂求生,鑽入這自以為安全的密道……最終,卻一頭紮進了……他自己參與構陷的侄女……為他準備的、最徹底的……毒煙煉獄!
    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雲渺站在堂屋邊緣,冷眼看著雲崢的屍體在毒煙倒灌的漩渦邊緣迅速變得青黑、僵硬。空氣中彌漫著毒煙的辛辣、血腥的甜膩,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冰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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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走上前,無視那絲絲縷縷倒灌的毒煙解毒丹藥力尚在),俯身,用一方素白絲帕裹著手,撿起了地上那個被雲崢臨死前掏出的、黑乎乎的東西。
    入手冰涼沉重。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通體漆黑、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正麵,浮雕著一個極其古怪、扭曲的符文,似獸非獸,似眼非眼,透著一股令人極度不適的陰邪氣息。令牌背麵,則刻著幾個更加古老、如同蝌蚪般遊走的文字——雲渺隻認得其中一個扭曲的符號,像極了古篆中的“鬼”字。
    上界……鬼?
    那邪修老道臨死前的詛咒……雲崢最後瘋狂想按下的東西……難道……這就是他背後那所謂的“上界”勢力信物?!
    雲渺眼神冰冷,將令牌收入懷中。這條線索,遠比一條死狗重要。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仍在吞噬毒煙的密道縫隙,以及縫隙旁雲崢那具死不瞑目、充滿了荒謬感的屍體。
    殘月終於掙紮著撕開了一片烏雲,吝嗇地灑下一點慘白的光,恰好落在雲崢那張扭曲青黑的臉上,照亮了他眼中凝固的、永恒的……恐懼與茫然。
    雲渺轉身,踏著冰冷的月光,頭也不回地走出這座腐朽的義莊。
    密道直通亂葬崗?
    也好。
    省得……
    再挖坑了。
    這亂葬崗的風水……
    埋他……
    正合適。
    林府別院,暖閣。
    天光微熹,驅散了最濃重的黑暗,卻驅不散暖閣內彌漫的擔憂和烤地瓜漸漸冷卻的甜香。
    阿澈在外婆懷裏不安地扭動,小眉頭緊鎖,似乎連夢都不安穩。林素心抱著他,目光卻死死盯著窗外,一夜未合的眼眸布滿血絲。
    吱呀——
    暖閣的門被輕輕推開。
    帶著一身深秋寒露氣息的雲渺,走了進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靜。
    林素心猛地站起身:“渺渺!”
    阿澈也被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到娘親,小嘴一癟,帶著哭腔撲了過去:“娘親!澈澈怕!有……有大怪獸轟隆隆……”
    雲渺伸手接住撲來的兒子,將他緊緊摟在懷裏,感受著那小小的、溫熱的身體帶來的真實感。她冰冷了一夜的心,終於被這暖意化開一絲縫隙。
    “不怕。”她輕輕拍著兒子的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異常溫柔,“大怪獸……被娘親打跑了。變成……一塊又黑又硬的石頭了。” 她想起了那塊陰邪的令牌。
    “真的?”阿澈抬起小腦袋,大眼睛裏還噙著淚花,但已經亮了起來,“比……比外婆烤糊的地瓜還黑還硬嗎?”
    雲渺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嗯,比那個還黑,還硬。”
    林素心看著女兒疲憊卻安然無恙的樣子,再看看外孫破涕為笑的小臉,懸了一夜的心終於重重落下。她沒問結果,隻是上前一步,將女兒和外孫一起摟進懷裏。
    暖閣裏,炭火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劈啪聲。烤地瓜的甜香混合著清晨微冷的空氣,還有劫後餘生的溫暖。
    天,終於亮了。
    玄清觀小院。
    晨光熹微,穿透稀疏的樹梢,落在樹下那條徹底攤開、沾滿塵土的破麻袋上。
    麻袋一動不動,仿佛一條真正被風幹的鹹魚。
    突然——
    “轟隆隆——!!!”
    一陣沉悶得如同地底怪獸咆哮、又混合著毒煙倒灌“嘶嘶”聲的恐怖幻象,猛地砸在麻袋上!
    緊接著,是濃烈“含笑半步癲”辛辣氣息幻象、新鮮血腥味幻象、以及……密道吞噬毒煙的詭異漩渦虛影!
    “噗——!!!”
    麻袋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同時沾滿毒血和地底淤泥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內收縮!劇烈地、無聲地痙攣、抽搐!破布條死寂地顫動,仿佛連掙紮的力氣都已耗盡。
    一個悶悶的、充滿了被“地底咆哮”、“毒煙倒灌”、“密道漩渦”以及“鹹魚被攥成鹹魚幹”的多重終極暴擊徹底榨幹了最後一絲生機的、帶著濃濃解脫感的呢喃聲,極其微弱地從麻袋縫隙裏飄了出來:
    “轟……夠……夠了……”
    “毒……膩……膩了……”
    “煙……嗆……飽了……”
    “漩渦……暈……暈船……”
    “密道……通……通哪……”
    “都……行……”
    “老夫……”
    “這碗……”
    “鹹魚湯……”
    “終於……”
    “徹底……”
    “熬……”
    “幹……”
    “了……”
    “鹹魚……”
    “隻想……”
    “在……陽光……”
    “下……”
    “安詳……”
    “地……”
    “當……塊……”
    “沒……沒味道……”
    “的……”
    “背景……”
    “板……”
    麻袋最後極其輕微地……蠕動了一下,徹底歸於沉寂,仿佛一條終於被曬透、連最後一點鹹腥味都散盡的……老鹹魚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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