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 紅鏡武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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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費業抱著蜜汁燒鵝癱坐在紫檀圈椅上,油光發亮的嘴角還粘著兩粒芝麻。他翹著二郎腿嘟囔"玩戰術的心真髒"突然被身後伸來的纖纖玉手擰住耳朵,寒春不知何時已站在椅背後方"再敢把油蹭我新裁的流雲緞上,我就讓你嚐嚐真正的髒手段。"
看台另一側突然爆發出驚呼。隻見公子紅鏡武的銀發在烈日下如同流動的汞液,他三米高的身軀從鎏金王座站起時,整片裁判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今日首戰——"他故意停頓,讓回音在環形演武場撞出七重聲浪,"關武將軍!"
地麵突然傳來規律震顫,南側閘門緩緩升起。最先踏出陰影的是一雙玄鐵戰靴,每步都在花崗岩上留下半寸腳印。當來者完全現身時,十萬觀眾席瞬間鴉雀無聲——這位傳說中的猛將竟是個精瘦男子,青灰色勁裝鬆鬆垮垮掛在身上,活像竹竿挑著件舊衣裳。
"就這?"西域使節團裏有個兩米壯漢嗤笑出聲,"我帳前牽馬的都比這廝壯實!"
吏部侍郎長女耀華興正在給弟弟紅鏡廣剝荔枝,聞言突然捏爆了果肉。粉紅色汁液順著她染著鳳仙花的手指滴落"我操,官武?"她猛地轉向聲源處,"那個瘦子能徒手撕開犀牛皮!去年秋獵他單手按住發狂的熊羆——你們看他的鎖骨!"
眾人這才注意到,關武裸露的脖頸與鎖骨連接處,密布著蛛網狀的銀色疤痕。每當他呼吸時,那些傷疤就會像活物般在皮膚下遊動。
"本場規則——"紅鏡武的聲音突然被破空聲打斷。關武原地消失,下一秒竟出現在方才嗤笑的西域壯漢麵前。沒人看清動作,隻聽"哢嚓"脆響,壯漢的鑲金腰帶已斷成兩截,褲袍嘩啦滑落。關武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片摩擦"現在,我夠資格了嗎?"
裁判席上的紅鏡廣突然劇烈咳嗽,輪椅都在發顫。他哥哥立刻會意,高聲宣布"隻要能接關將軍三招不倒地,賞西域進貢的夜明犀角一對!"
運費業正偷喝田訓的雨前龍井,聞言噴了前排的趙柳滿後背。"夜明犀角?"他眼睛發直,"那不是能解百毒的"話未說完就被寒春用匕首柄敲了天靈蓋"蠢貨,重點是誰敢上場?"
場邊突然傳來衣袂破風聲。戴著青銅麵具的黑衣人鷂子般翻上擂台,腰間十二把短刀隨著動作叮當作響。"漠北刀客領教!"他沙啞的嗓音像是吞過炭火,"不過某家不要犀角,隻求與強者過招!"
關武連抱拳禮都欠奉,直接伸出三根手指。刀客暴起發難,十二把短刀化作銀色旋風。第一刀斬向咽喉時,關武隻是微微側頭,刀鋒擦著他突起的喉結劃過,在舊傷疤上又添一道紅痕。
"一招。"關武說話時,第二把刀已刺向他心窩。這次他竟不閃不避,刀尖刺入青灰勁裝的瞬間,持刀的手腕突然被鐵鉗般扣住。眾人隻聽"咯嘣"一聲,刀客的腕骨已呈詭異角度彎曲。
刀客悶哼著甩出剩餘十刀,這次關武終於動了。他瘦削的身軀突然膨脹——不是肌肉鼓起,而是所有傷疤同時暴凸!那些銀線般的舊傷此刻變成猙獰的鎧甲,第十把刀紮在他鎖骨上竟濺出火星。
"兩招。"關武說話時,右手成爪扣住刀客天靈蓋。就在他要施力時,看台上突然飛來一粒荔枝核,精準打在關武肘關節麻筋上。趁他動作微滯,刀客狼狽滾下擂台,麵具都摔裂半邊。
運費業順著荔枝核軌跡回頭,看見耀華興正把第二顆荔枝喂給弟弟。輪椅上的病弱公子舔著嘴角果汁輕笑"將軍何必與螻蟻較真?"
關武身上的傷疤漸漸平複,他彎腰撿起地上半塊麵具。青銅內側赫然刻著朝廷兵部的暗記,觀眾席頓時騷動起來。紅鏡武適時高喊"還有哪位勇士?"
"我來試試。"清冷女聲響起。林香解下纏在腰間的軟劍,劍身竟是用她斷弓的弓弦編織而成。她剛邁步就被葡萄氏姐妹攔住,寒春的匕首橫在她頸前"你的手傷未愈。"
關武突然將青銅麵具擲回裁判席,正好插在紅鏡武的王座扶手上。"今日到此為止。"他轉身時青灰衣擺掃過擂台,露出後腰處若隱若現的黑龍刺青——那是先帝親賜的死士標記。
"沒意思。"運費業啃完最後一隻鵝腿,突然發現食盒夾層有張新字條。展開隻見田訓筆跡"關武乃聖上暗棋,專為釣出漠北細作。燒鵝裏有解藥,速給紅鏡廣。"
他偷瞄裁判席,輪椅上的病弱公子正用絹帕捂著嘴,指縫間滲出黑血。再回頭,田訓已不在原位,隻有那柄題著"開眼"的折扇靜靜躺在空座上。
刺客演淩蹲在演武場西側排水渠的陰影裏,左眼的淤青在昏暗光線下呈現出紫黑色。他舔了舔開裂的嘴角,血腥味刺激著神經——這是今早被那個皇宮侍衛揍的"紀念品"。透過石縫望去,十萬觀眾席上人頭攢動,鎏金擂台四周的火把將場地照得亮如白晝。
"這次得學聰明點"他摸出塊銅鏡碎片,借著反光觀察看台。葡萄氏姐妹正在貴賓席品嚐冰鎮荔枝,寒春的匕首在指尖旋轉出冷光;趙柳抱著劍假寐,但右手始終按在劍鞘三寸處;最危險的田訓搖著折扇,時不時往他藏身的方向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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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淩從懷中掏出張皺巴巴的羊皮紙,上麵歪歪扭扭畫著演武場布局。他用炭筆在西南角畫了個圈"守衛換崗間隙三分鍾"又指向東南角"廚房送餐通道無人把守"突然筆尖頓住——圖紙背麵不知何時多了行朱砂小字"刺客先生,排水渠有蛇"。
幾乎同時,他腳踝傳來冰涼觸感。低頭看見三條金環蛇正順著皮靴往上爬,三角腦袋離他裸露的手腕僅半尺。演淩的冷汗瞬間浸透後背,卻不敢稍動——這種蛇的毒液能讓人三十秒內全身麻痹。
"別動。"沙啞女聲在頭頂響起。戴著麵紗的侍女從渠口垂下麻繩,繩頭係著個藥草包。演淩認出這是紅鏡氏的朋友——那個患無痛症的女人居然派人救他?藥草散發的氣味讓毒蛇迅速退去,朋友卻已不見蹤影,隻在青苔上留下個濕漉漉的"廚"字。
演淩捏碎藥草包,發現裏麵裹著半塊青銅令牌。這是廚房采辦的通行令!他猛地想起剛才圖紙上的送餐通道,一個瘋狂計劃逐漸成形——如果能混進送往裁判席的食盒
"肅靜!"紅鏡武的吼聲震得瓦片簌簌作響。銀發巨人站在裁判席邊緣,兩米高的身軀在火把映照下投出猙獰黑影。"我偉大的先知宣布——"他故意拖長的尾音讓全場屏息,"下場比賽的獵物是"
運費業突然打翻蜜餞盤子,清脆的碎裂聲打斷宣告。田訓的折扇"啪"地合攏,眯眼看向騷動源頭——三個侍從正追著隻油光水滑的燒鵝,那畜生撲棱著翅膀直衝裁判席。紅鏡廣的輪椅被撞得轉了三圈,少年卻咯咯笑起來"哥哥,時辰到了。"
演淩趁機翻進廚房通道。蒸騰的熱氣中,二十個鎏金食盒正等待裝盤。他快速揭開最靠近門口的盒子——裏麵躺著張字條"申時三刻,西北角"。突然背後傳來腳步聲,演淩閃電般鑽入空水缸,透過縫隙看見幾個蒙麵人正往食盒夾層塞入黑丸。
"不是朝廷的人"演淩瞳孔收縮。那些人身手矯健,但腰間露出的彎刀分明是漠北製式。領頭的突然扯下麵巾,赫然是早前被關武折斷手腕的刀客!演淩的匕首已滑到掌心,卻聽見刀客冷笑道"先毒死紅鏡兄弟,再嫁禍給刺客"
申時二刻,演淩鬼魅般出現在西北角廊柱後。這裏正對關武的休息區,瘦削的將軍獨自擦拭著佩劍。演淩剛要行動,突然被鐵鉗般的手扣住肩膀——是關武!這人何時繞到他身後的?
"刺客。"關武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你身上有蛇藥味。"演淩正要辯解,遠處突然傳來尖叫。裁判席方向,紅鏡武正掐著個侍從的脖子怒吼"誰敢下毒?!"
關武的力道稍鬆,演淩立刻泥鰍般滑脫。他邊跑邊回頭,看見關武竟在對他做"快走"的手勢。更詭異的是,將軍的佩劍不知何時已出鞘三寸,寒光直指漠北刀客的藏身處。
當演淩終於摸到關押俘虜的帳篷時,發現早有人捷足先登。田訓正用折扇挑起個昏迷的漠北人下巴"多謝刺客先生引蛇出洞。"他腳邊躺著五個被捆成粽子的刀客,"作為報答"扇尖突然指向演淩身後。
演淩猛回頭,看見紅鏡氏蒼白的麵容近在咫尺。女人冰涼的手指撫過他淤青的眼眶"疼嗎?"不等回答,她已塞來個包袱"裏麵有通關文牒和傷藥。"頓了頓又補充"下次別走排水渠,那裏真有蛇。"
子時的更鼓響起時,演淩蹲在城外老槐樹上清點"戰利品"——漠北人的彎刀、紅鏡氏的玉佩、還有田訓故意"遺漏"的兵力布防圖。他舔著新得的金瘡藥,望向南桂城衝天的火光"十萬大軍?嗬"
城內,田訓正在燒毀的漠北人帳篷前搖扇輕笑"刺客、漠北、關武"他轉頭看向輪椅上的紅鏡廣,"你說下次該釣哪條魚?"
少年舔著糖葫蘆脆聲答道"當然是最大那條。"他指尖沾著糖漿在輪椅扶手上畫了個龍形——正是關武後腰刺青的簡化版。
南桂城醫館的青磚地麵上,斑駁的血跡在燭光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紫學治太醫的銀針在紅鏡武胸口顫出細密的嗡鳴,針尾係著的藥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白轉灰。"再晚半刻鍾"老太醫的胡子抖得厲害,"這毒就能順著心脈攻入紫府。"
藥童捧著銅盆的手不停發抖,盆裏漂著的藥渣散發出腐爛桃子的氣味。紅鏡武兩米高的身軀把特製病榻壓得吱呀作響,銀發裏纏著的解毒藥膏正緩緩融化,順著太陽穴流到枕上,竟把繡著辟邪紋的枕套蝕出幾個小洞。
"記住!"紫學治突然拔高嗓門,嚇得角落裏的藥碾子翻倒在地,"三日之內不得運功。"他枯瘦的手指捏著根發黑的銀針,"這"桃花瘴"最毒處在後勁——"話音未落,病榻上的巨人突然睜開眼,瞳孔竟泛著不自然的玫紅色。
太醫閃電般紮下三針,紅鏡武的眼皮又沉重地合上。紫學治這才轉身對田訓拱手"公子切記,萬不可讓他受刺激。"說著從袖中抖出個玉瓶,"若見他指甲發粉,立即灌下這"冰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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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上的紅鏡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蒼白手指死死攥住兄長的一縷銀發。"太醫"他聲音細若遊絲,"家兄若有三長兩短"話未說完就被耀華興按住肩膀,這位吏部侍郎長女難得放柔了嗓音"有紫太醫在,你哥哥定會"
"砰!"
醫館大門突然被踹開,寒風裹著個渾身是血的驛卒滾進來。那人懷裏緊抱的竹筒摔裂在地,露出染血的軍報——福建道的狼煙封泥清晰可見。
"果然是你!"驛卒突然指著紅鏡廣尖叫。他缺了根小指的手顫抖著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爪痕"去年臘月浙東雪夜,你縱獸傷人的賬該清了!"
滿室俱寂。田訓的折扇停在半空,連紫學治的銀針都忘了收回。紅鏡廣的輪椅突然"吱"地後退半尺,少年病弱的麵容在燭火明滅間竟顯出幾分妖異"這位大人認錯人了吧?去冬我在廣州養病"
驛卒瘋狂搖頭,從靴筒抽出半截斷箭"江西驛站的血字還在牆上!你馴的那頭"話未說完,他突然掐住自己喉嚨,指縫間滲出粉紅色泡沫——與紅鏡武枕上藥膏的腐蝕痕跡一模一樣。
"桃花瘴!"紫學治撲過去掰開驛卒的嘴,"他早中毒了!"老太醫的銀針剛碰到驛卒舌根,那截發黑的舌頭就"啪嗒"掉在地上。垂死之人卻露出解脫般的笑容,用盡最後力氣在青磚上劃出三道血痕——正是紅鏡廣輪椅扶手上的詭異紋路。
病榻上的紅鏡武突然開始抽搐,玫紅色從指甲蔓延到指尖。田訓一個箭步上前捏開他的嘴,冰髓散卻從指縫漏了大半——紅鏡武的牙關咬得死緊,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按住他!"紫學治的銀針暴雨般落下。耀華興的金步搖突然抵住紅鏡廣咽喉"解釋。"她聲音比冰髓散還冷,"為什麽江西道的驛卒會認識你?"
輪椅少年低頭咳嗽,咳出的血沫在絹帕上綻開成桃花形狀。當他再抬頭時,琉璃色的眼珠竟泛起與兄長如出一轍的玫紅"姐姐忘了"他染血的指尖輕輕撥開金步搖,"我們紅鏡氏,本就生於閩越瘴癘之地(浙江區杭州城)啊。"
田訓突然掀開紅鏡武的衣襟——巨人胸口赫然紋著與關武後腰相似的黑龍刺青,隻是龍睛處多出朵桃花。紫學治的銀針"當啷"落地"原來如此他們兄弟是"
"聖上的活藥人。"耀華興的金步搖緩緩垂下,"用血脈養蠱,以肉身試毒。"她突然扯開紅鏡廣的衣領,少年鎖骨下密密麻麻的針眼觸目驚心,"難怪你從不喊疼。"
驛卒的血跡在磚縫間蜿蜒成溪,漸漸流到紅鏡廣輪椅下。少年突然伸手蘸血,在扶手刻痕上添了幾筆——那分明是張微縮的閩浙贛地形圖。
子時的更鼓穿透雨幕,醫館內的燭火突然同時變成詭異的粉藍色。紫學治猛地推開藥窗,隻見南桂城上空飄滿孔明燈——每盞燈下都懸著個藥囊,正隨風灑落淡粉色粉末。
"快閉氣!"老太醫甩出銀針擊落最近那盞燈。田訓的折扇卻"唰"地展開,露出新題的"將計就計"四字。他望向仍在抽搐的紅鏡武,又看看輪椅上麵色慘白卻微笑的少年,突然也笑了"好一招毒餌釣魚。"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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