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東廂暖閣起波瀾,司馬子元送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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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五年冬,歲在庚子。洛陽城朔風怒號,彤雲密布,俄而碎瓊亂玉,紛揚而下。太傅、舞陽侯司馬懿府邸,重簷疊瓦,盡覆素縞,森森寒氣自那琉璃獸吻與飛簷鬥拱間彌漫開來,直透骨髓。府內西苑一處精致暖閣,獸炭在紫銅盆中燒得暗紅,暖意融融,卻驅不散跪坐於錦茵之上的少年眉宇間凝結的霜色。
劉忠一身月白素緞襦裙,低眉垂首,仿佛一株被積雪壓彎的修竹。暖閣珠簾之外,隱隱傳來男子狎昵的調笑與女子嬌媚的應和,絲絲縷縷,直往人耳朵裏鑽,正是那司馬師與名喚劉晴的女子。
劉忠袖中,一隻羊脂玉瓶已被掌心冷汗浸得微溫,瓶中僅存薄薄一層殷紅如血的“孔雀香”——此乃維係他身上那“縮陽歸元”秘術的最後倚仗。三日,瓶中藥力恐難再撐三日!一念及此,寒意便如毒蛇般沿著脊柱蜿蜒而上。
暖閣東廂,司馬師之妻羊徽瑜,正對一麵海獸葡萄鏡,慢理雲鬢。菱花鏡麵光潔如水,映出一張端麗卻隱含幽寂的容顏。她指尖拈著螺子黛,細細描畫遠山眉,目光卻倏然被窗外廊下一閃而過的素色身影攫住。
但見那人懷抱盛滿銀絲炭的竹簍,月白襦裙拂過青磚上尚未掃盡的殘雪,步履匆匆,宛如一株不堪重負、行將折斷的玉簪。羊徽瑜執黛筆的手,在空中凝滯了一瞬。
是夜,雪勢稍歇,寒月隱於濃雲之後,星子稀疏,天地間一片昏暝。司馬府內千門萬戶,唯餘巡夜家將手中燈籠幾點飄搖鬼火。劉忠提一盞素紗宮燈,沿著九曲回廊悄然疾行,奉命去往內院深處。
寒風裹挾著枯枝敗葉的嗚咽,刮過廊柱,更添幾分肅殺。行至一處幽靜院落,忽聞絲桐之聲自內飄出,琴音幽咽,如泣如訴,彈的竟是古曲《雉朝飛》,淒愴悲涼之意直透肺腑。劉忠腳步微頓,辨出此乃羊徽瑜居所。他略一躊躇,輕叩門扉,推門而入。
室內燭光搖曳,暖香浮動。羊徽瑜僅著一襲素白中衣,長發如瀑披散肩頭,正對著一張焦尾古琴。琴弦在她指尖顫動,流淌出孤雁失群的哀鳴。她並未抬眼,隻淡淡道“何人?”
“夫人金安,奴婢劉忠,奉劉晴娘子之命,特送安神藥膳前來。”劉忠垂首躬身,將手中提盒置於案邊。
“站住。”羊徽瑜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她起身,緩步走向臨窗的貴妃榻,伸手推開一扇茜紗雕花窗。霎時間,凜冽寒風挾著幾縷清冷梅香,猛地灌入暖閣,燭火劇烈搖曳,光影在她臉上明滅不定。她倚窗而立,目光如冰錐般刺向階前垂首的少年“抬起頭來。”
劉忠依言緩緩抬頭。就在這抬首的瞬間,羊徽瑜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他眉間那一點殷紅如血的朱砂小痣!
她心頭劇震,這痣的形狀位置,竟與二十年前母親彌留之際,顫抖著手指,在病榻上為繈褓中早夭的小妹所繡香囊上的紋樣——一朵小小的、用赤金線勾勒的火焰——分毫不差!羊徽瑜麵上不動聲色,廣袖下的手指卻已悄然攥緊。
“恕奴婢莽撞,驚擾夫人雅興。”劉忠欲告退。
“且慢,”羊徽瑜聲音依舊平淡,“炭火將熄,寒氣侵人,你且將炭盆抬近些。”兩名侍女依言抬過炭盆。羊徽瑜踱步至劉忠身側,仿佛不勝其寒,手中精巧的鎏金小手爐“啪嗒”一聲跌落在地,爐蓋掀開,尚有餘溫的香灰灑了一地。
“呀,”她輕呼一聲,目光卻緊鎖著劉忠的反應,“手爐汙了,且先替我更衣。”
侍女取來外裳。羊徽瑜站在熏籠旁,龍腦香濃鬱的氣息隨著暖氣蒸騰彌漫。就在劉忠依禮垂首侍立,準備為她披上外袍的刹那,羊徽瑜猝然出手!她身形如電,一把扣住劉忠手腕,猛力將其按在妝台前的繡墩之上!
“啊!”劉忠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短促驚呼。
菱花寶鏡,澄澈如水,清晰地映出兩張靠得極近的麵孔。一張是羊徽瑜成熟端麗卻隱含銳利的婦人容顏,另一張則是劉忠尚帶稚氣卻難掩清俊的少年臉龐。
鏡中對比,竟有六七分肖似!羊徽瑜冰涼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撫上劉忠光滑的耳廓,指尖精準地按在一粒極其微小的淺褐色小痣上。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噴出的氣息拂過劉忠耳畔“河內甄氏……可曾教過你《女誡》?”話音未落,她的手掌順勢滑向少年纖細的脖頸——
掌心之下,一個突兀的、屬於男子的喉結,正緊張地上下滾動!
“砰!”
一聲悶響!劉忠下意識掙紮,寬大的衣帶無意間勾倒了旁邊青銅熏爐。沉重的爐身傾覆,滾燙的香灰與未燃盡的香餅潑灑而出,霎時間,熱灰彌漫,辛辣的香氣充斥整個暖閣。
混亂中,劉忠的衣襟被扯開些許,露出一小片光潔的鎖骨,而在那鎖骨下方,赫然是一塊寸許大小、形似蟠龍的暗紅色胎記!
香灰彌漫,視線朦朧。羊徽瑜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塊胎記上,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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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深夜,母親蔡瑾在司馬府產房中痛苦輾轉,產婆抱著一個氣息微弱的初生女嬰撞進來……母親拚盡最後力氣褪下腕間一枚瑩潤無瑕的羊脂玉環,用金簪奮力一劃……玉環應聲裂為兩半……母親將半枚玉環塞進女嬰繈褓,氣若遊絲地囑咐“……若……若老天垂憐,此女得活……右肩當有……赤龍紋為記……”言猶在耳,曆曆如昨!
“你……!”羊徽瑜心神俱震,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窗外,呼嘯的北風陡然加劇,卷著雪粒子猛烈拍打窗欞。深府後院,那口終年不起波瀾的翡翠潭,潭水竟無風自動,發出低沉的、如同龍吟般的“嗚嗚”聲,深埋潭底的青銅兕觥似在應和!
劉忠亦是心膽俱寒,知曉身份已露破綻,更恐縮陽術在方才的激烈動作中鬆動。他眼中厲色一閃,迅疾拔下束發的一支素銀簪,毫不猶豫刺向自己左臂,欲以血為引,淩空畫符,強行穩固行將潰散的秘術!鮮血瞬間沁出,染紅衣襟。
“好個俊俏的……丫頭。”
一隻溫軟如玉、卻帶著不容抗拒力量的手,猛地攥住了他執簪的手腕!
羊徽瑜不知何時已貼近,另一隻手竟捏住他染血的手指,朱唇微啟,作勢欲含。她眼中水光瀲灩,似有千言萬語,又似有無限悲憫,目光複雜地掃過劉忠耳後那粒淺痣,最終落在他刺目的傷口上。
她忽地俯身,在劉忠耳邊極輕極快地道“這相府看似錦繡,實為牢籠。昔年我姊徽姬……”話未說完,她瞥見劉忠耳後那粒與母親遺言中描述小妹特征完全吻合的朱砂痣,心頭又是一陣劇烈翻湧,指尖下意識劃過琴弦,“鏗”的一聲刺耳銳響,一根冰弦應聲而斷!
恰在此時,珠簾外響起劉晴嬌媚入骨的笑語“郎君且看,這新得的紅梅簪,可襯得妾身人比花嬌否?”那聲音由遠及近,顯然正與司馬師向這邊行來。
羊徽瑜聞聲,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掙紮瞬間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決絕的清明。她猛地鬆開劉忠的手,後退一步,借著整理略顯淩亂的鬢發,聲音恢複了往日的雍容,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與急迫“司馬父子專權跋扈,悖逆人臣之禮,久失朝野人心,其勢如烈火烹油,焉能長久?忠弟……”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劉忠,“你既身負天眷,懷複興漢室之誌,姨母蔡文姬泉下有知,亦當欣慰涕零。弟若有驅使之處,姊姊……定當傾力相助!”
劉忠聞言,如聆仙樂,心中巨石轟然落地,狂喜之情幾乎要衝破胸膛。他強自按捺,與羊徽瑜就著搖曳燭光,低語密商起來。窗外風雪依舊,暖閣內卻似有暗流洶湧,悄然改變著未來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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