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烽火初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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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烽火初詢
    暮色如血,硝煙在山穀間凝結成厚重的灰幕。楊濤踩著半截彈殼踉蹌前行,刺刀上還掛著未幹涸的血跡。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日軍的照明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劃破天際,將撤退的八路軍戰士們的身影投射在焦土之上,宛如一幅幅悲壯的剪影。
    “鐵柱同誌!”楊濤拽住正幫傷員包紮的李鐵柱,他的白大褂下擺早已被血漬和泥土浸透,“能借一步說話嗎?”
    李鐵柱抬頭,汗水混著硝煙在臉上劃出一道道溝壑。他小心翼翼地將傷員的手臂固定好,轉頭時瞥見楊濤胸前的戰術口袋露出半截能量棒包裝,眼神閃過一絲疑惑:“咋了?你臉色比傷員還難看。”
    兩人躲到一棵被攔腰炸斷的老槐樹下,樹冠焦黑的枝椏在風中搖晃,簌簌落下細小的炭屑。楊濤深吸一口氣,喉嚨裏還殘留著硝煙的苦澀:“我想問...今年到底是哪一年?”
    李鐵柱愣住,握著繃帶的手懸在半空:“同誌,你莫不是打仗打昏頭了?這是民國二十六年,九月底!”他突然湊近,仔細端詳楊濤的眼睛,“你該不會是被炮彈震壞了腦子?要不要找衛生員看看?”
    楊濤的太陽穴突突直跳。1937年9月,曆史課本裏關於忻口戰役的記載如潮水般湧來。他記得這場戰役持續了二十三天,中國軍隊傷亡十萬餘人,卻成功遲滯了日軍的進攻步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樹幹粗糙的紋路,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鐵柱,咱們現在具體在哪個位置?”
    “這是南懷化陣地。”李鐵柱從腰間掏出個皺巴巴的地圖,邊角被戰火燎得焦黑,“獨立團負責死守這片高地,剛打退鬼子第七聯隊的第三次衝鋒。”他突然壓低聲音,用樹枝在地上畫出簡易地形圖,“再往北三裏有個廢棄的窯洞,咱們待會兒在那兒和大部隊會合。”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三匹快馬衝破暮色疾馳而來,領頭的戰士高舉紅旗,布料上彈孔密布。“是通訊員!”李鐵柱立刻起身,“肯定是團長又有新命令!”
    馬蹄揚起的塵土中,通訊員翻身下馬,胸前的挎包還在微微起伏:“鐵柱!團長讓你們小隊護送傷員去後方,路上小心鬼子的騎兵!”他瞥見楊濤,目光在他怪異的裝束上停留片刻,“這位是?”
    “新加入的同誌!槍法準得很!”李鐵柱拍了拍楊濤的肩膀,“剛才還捅了三個鬼子!”
    通訊員咧嘴一笑:“好樣的!等打完這仗,可得給你記一功!”他從挎包裏掏出幾個硬邦邦的饅頭,分給兩人,“路上墊墊肚子,現在連野菜都快挖光了。”
    楊濤咬下一口饅頭,幹澀的麥麩刮得喉嚨生疼。他看著遠處擔架隊緩緩移動的身影,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咱們有沒有可能繞到日軍側後方?他們的補給線應該就在...”
    “後生,你想得倒美!”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拄著棗木拐杖的老獵戶不知何時出現在樹影裏,他的羊皮襖上結滿冰碴,腰間別著一杆獵槍,“鬼子的巡邏隊三步一崗,連隻耗子都別想溜過去。上個月,鄰村的王瘸子想給咱送情報...”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睛望向遠方,“全村人,就剩他一個活口。”
    李鐵柱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狗日的小鬼子!等老子攢夠子彈,非把他們的炮樓炸上天!”他突然轉頭看向楊濤,“你剛才說補給線?你咋知道的?”
    楊濤的心跳陡然加速。22世紀的軍事數據庫裏,忻口戰役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反複推演。他強迫自己放緩語速:“我...我以前學過些偵查的門道。鬼子的彈藥消耗快,後勤部隊肯定會沿著鐵路線運輸物資。如果能找到他們的運輸時刻表...”
    “你說得輕巧!”老獵戶嗤笑一聲,“鐵路沿線全是鐵絲網和探照燈,就算摸清了時刻表,咱們拿什麽去劫火車?漢陽造打十槍有八槍卡殼,手榴彈扔出去還沒鬼子的擲彈筒遠!”
    夜色漸濃,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楊濤望著戰士們單薄的軍裝,突然想起實驗室裏那些精密的武器設計圖。如果能把現代軍工技術帶到這個時代...他的手指在樹幹上無意識地劃出拋物線:“或許可以用土辦法製造簡易炸藥。把硝酸鉀、硫磺和木炭按比例混合,威力不比手榴彈差。”
    李鐵柱和通訊員對視一眼,眼裏燃起希望的火花。但老獵戶卻冷哼一聲:“說得容易!上哪找這些金貴玩意兒?這年頭,鹽巴都比金子還難弄!”
    “醫院!”楊濤突然抓住李鐵柱的胳膊,“戰地醫院肯定有硝酸鉀!硫磺可以從油燈的燈芯提取,木炭...”他望向滿地焦土,“到處都是現成的!”
    樹林深處突然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李鐵柱臉色一變:“噤聲!鬼子的偵查兵可能摸過來了!”他迅速將眾人拉進灌木叢,槍口對準聲源方向。月光下,幾道黑影正貓著腰向這邊移動,軍靴踩斷枯枝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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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戰鬥!”李鐵柱壓低聲音,將最後一顆手榴彈的拉環咬開。楊濤握緊刺刀,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十米,五米...當黑影進入攻擊範圍的瞬間,李鐵柱大喝一聲:“打!”
    槍聲與爆炸聲同時響起,硝煙中傳來日軍驚恐的叫喊。楊濤憑借在22世紀接受的戰術訓練,精準地避開敵人的火力網,刺刀寒光一閃,刺向最近的日本兵。溫熱的鮮血噴濺在臉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恐懼——比起實驗室裏那些冰冷的儀器,此刻流淌的熱血更讓他感到真實。
    戰鬥很快結束。李鐵柱擦了擦臉上的血汙,看著倒在地上的幾個日軍屍體:“走!得趕緊和大部隊會合。楊兄弟,你那炸藥的主意...等見到團長,咱好好合計合計!”
    楊濤跟著隊伍繼續前行,腳下的土地浸透了鮮血。1937年的夜空繁星點點,與22世紀被光汙染籠罩的天空截然不同。他摸了摸口袋裏的能量棒,突然覺得這個來自未來的物件是如此多餘。在這片燃燒的土地上,真正需要的不是高科技武器,而是每一個人保衛家園的決心。
    “鐵柱,”楊濤低聲問道,“咱們真的能贏嗎?”
    李鐵柱抬頭望向遠方,那裏隱約傳來槍炮聲:“俺爹臨死前說過,隻要咱骨頭夠硬,鬼子遲早得滾回老家!”他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楊兄弟,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隊伍繼續在夜色中行進,月光為他們的背影鍍上一層銀邊。楊濤握緊手中的刺刀,在心裏默默發誓:既然命運讓他來到這裏,就一定要用22世紀的智慧,為這場艱苦卓絕的戰爭增添一絲勝利的曙光。
    “鐵柱,”楊濤突然駐足,壓低的嗓音裹著夜露的寒意,“那把這些鬼子全部留下,滋養大地不是更好嗎?幹嘛送這些鬼子回去呢?”
    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隊伍。擔架上傷員換藥的嘶痛戛然而止,拄著步槍喘息的戰士手指僵在扳機上,就連老獵戶往煙袋裏填煙絲的動作都凝滯在半空。李鐵柱猛地轉身,眼中映著楊濤在月光下棱角分明的側臉,那抹決然的神色讓他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
    “楊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李鐵柱的喉結上下滾動,草鞋碾過碎石發出細碎聲響,“《日內瓦公約》說要優待俘虜,咱們八路軍...”
    “什麽公約?”楊濤的笑聲帶著金屬般的冷冽,踢開腳邊半埋的日軍頭盔,“他們在南京活埋百姓的時候,可曾想過公約?用刺刀挑開孕婦肚子的時候,可講過人道?”他扯開染血的衣領,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彈痕,“這是20世紀的子彈傷——在我的家族,戰犯都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老獵戶的煙袋鍋子“當啷”掉在地上,火星迸濺在凍土上。幾個年輕戰士不自覺後退半步,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又像是從煉獄爬出來的惡鬼。擔架上的傷員突然劇烈咳嗽,帶血的手帕掉在地上,染紅了一片霜花。
    “同誌,你...你莫不是氣糊塗了?”通訊員聲音發顫,摘下軍帽扇風,額角卻仍不斷滲出汗珠,“上頭三令五申,要是違反紀律...”
    “紀律是用來約束自己人的!”楊濤的拳頭砸在樹幹上,震落滿枝霜雪,“看看這些兄弟!”他指向擔架上昏迷的傷員,那人小腿的繃帶早已被血浸透,“他們斷手斷腳,是為了讓畜生平安回國養老?”
    李鐵柱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他想起三天前,炊事班老張被日軍綁在炮車上活活拖死的慘狀;想起鄰村七歲孩童被刺刀串在旗杆上的畫麵。但政委的話也在耳邊回響:“優待俘虜,是為了瓦解敵軍,是為了彰顯正義...”
    “楊兄弟,你從未來過戰場。”老獵戶彎腰撿起煙袋,吧嗒吸了一口,煙霧模糊了他渾濁的眼睛,“殺紅了眼的人,最後連自己都認不得。當年義和團...”
    “這不是義和團!”楊濤突然上前,抓住老獵戶的羊皮襖,“我見過未來的史書,知道這場戰爭要犧牲多少人!如果連複仇的勇氣都沒有,和那些在南京長江邊排隊等死的百姓有什麽區別?”
    寒風呼嘯而過,吹得軍旗獵獵作響。不知過了多久,李鐵柱緩緩掰開楊濤的手指,他的手掌粗糙卻滾燙:“我懂你的恨。”他望向擔架上的傷員,又看向遠處日軍營地明滅的篝火,“但咱們流血拚命,不是為了變成和鬼子一樣的畜生。把他們活著送回去,才能讓更多人知道,中國人骨頭硬,心卻不黑。”
    楊濤鬆開手,踉蹌著後退兩步。22世紀的道德準則與眼前的殘酷現實激烈碰撞,讓他頭痛欲裂。遠處傳來日軍的嚎叫聲,夾雜著皮靴踢打俘虜的悶響。他彎腰撿起一塊凍土,在掌心捏成齏粉——或許,這就是曆史的重量。
    “我...我需要時間想想。”楊濤轉身走向隊伍末尾,白大褂在風中翻飛,像一麵破碎的旗幟。李鐵柱望著他的背影,從懷裏掏出半塊幹糧遞給通訊員:“盯著點,別讓他做傻事。”
    夜色更深了,隊伍繼續前行。楊濤摸著口袋裏的能量棒,突然覺得它輕如鴻毛。在這個連生命都如草芥的時代,有些選擇,遠比製造炸藥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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