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誘敵之局
    紫雲山的黎明裹挾著刺骨寒意，濃稠的霧氣如棉絮般纏繞山間，將整座山脈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礦洞內濕氣凝重，岩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斷墜落，滴答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與機床齒輪殘留的機油交融，在地麵匯成渾濁的水窪。楊濤半跪在新造好的機床旁，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冰冷的齒輪表麵，感受著金屬紋路間細微的起伏，而最後一絲運轉時的餘溫，早已消散在這潮濕而壓抑的空氣中。
    鐵匠老趙握著扳手，滿是油汙的臉上寫滿困惑與焦急，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問道："楊指揮，為啥要停了這寶貝疙瘩？咱們日夜趕工才把它造出來，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關鍵時刻啊！"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既心疼這來之不易的成果，又對突如其來的決定充滿不解。
    "鬼子的"山嶽支隊"精於偵查。"楊濤摘下戰術目鏡，鏡片上還沾著昨夜戰鬥留下的斑駁硝煙與暗紅血漬。他掏出一塊破舊的布，緩緩擦拭著，目光透過洞口，望向外麵若隱若現、在霧靄中時斷時續的警戒線，壓低聲音說道，"機床運轉的聲響能傳出三裏地，在這寂靜的深山裏，無異於給他們點亮了指路明燈，主動暴露我們的位置。"他頓了頓，將目鏡重新戴好，接著說，"把電台也拆了，改用信鴿傳訊。雖然速度慢，但至少不會被鬼子的偵測設備捕捉到信號。"
    張連長腳步匆匆地趕來，軍靴重重踩在潮濕泥濘的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濺起的泥水弄髒了褲腳。"老周的獵戶隊發現日軍偵查氣球，看這速度，估計正午就能定位到礦洞。"他展開一張皺巴巴、邊緣磨損的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的紅點如同一群惡狼，幾乎將紫雲山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這次來了一個聯隊，還配備了山炮。火力比上次凶猛得多，我們這次麵臨的挑戰不小。"
    石頭抱著一箱手榴彈，從暗處鑽了出來。少年的眼睛熬得通紅，布滿血絲，眼神中卻依然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堅韌勁兒。他聲音略帶沙啞地問道："楊頭兒，那咱們的防線......該怎麽辦？"
    "主動示弱。"楊濤彎腰抓起一把鎢礦石碎屑，任由它們從指縫間緩緩滑落，如同流逝的時光，"把主力撤進礦洞，隻留老周的小隊在表麵活動。告訴兄弟們，遇到日軍隻放冷槍，打完就跑。要讓鬼子覺得我們慌了陣腳，準備棄守這裏。"他的目光依次掃過眾人，眼神堅定而銳利，仿佛兩把出鞘的利刃，"我們要給鬼子下一盤大棋，讓他們一步一步，心甘情願地走進我們設好的陷阱。"
    老周突然從洞口探進頭來，身上的蓑衣還掛著晶瑩的晨露，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楊指揮，那十門沒良心炮都藏好了！最遠的在鷹嘴崖，最近的離礦洞也有三百步！"他展開一張手繪的分布圖，上麵密密麻麻地標注著箭頭和數字，每一處標記都經過反複測量和確認，凝聚著眾人無數的心血，"按您說的，每門炮間隔八十米，點火手都配了雙響哨子。隻要信號一響，保管把小鬼子炸得找不著北！"
    "記住！"楊濤上前一步，有力地拍了拍老周的肩膀，神色嚴肅而認真，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點完火必須跑過五十步的安全線。上次石頭差點被炸飛，就是沒算準距離。這可不是兒戲，稍有差錯，就是丟命的事兒！"他轉向所有人，提高音量，一字一頓地強調，"聽到三聲槍響為號，同時點火！讓鬼子嚐嚐鐵桶雨的滋味！讓他們知道，侵犯我們的家園，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正午時分，熾熱的陽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雲層，卻無法驅散山間彌漫的寒意。日軍偵查氣球巨大的黑影終於出現在雲層下方，如同一個不祥的幽靈，緩緩移動著。楊濤透過潛望鏡觀察，清晰地看到氣球吊籃裏的測繪兵正拿著望遠鏡，神情專注地來回掃視，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角落。他轉身對藏在暗堡裏的戰士下達命令，聲音低沉而冷靜："準備好煙霧彈，等氣球再靠近些就放。我們要把這裏藏得嚴嚴實實，不能讓鬼子輕易找到我們的核心位置。"
    沒過多久，遠處傳來沉悶如雷鳴般的炮聲，震得地麵微微顫抖。第一發炮彈落在礦洞外圍的假營地，瞬間炸開，揚起漫天塵土與碎石，仿佛一朵黑色的死亡之花在綻放。張連長握緊手中的步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鬼子開始試射了！要不要還擊？不能讓他們這麽囂張下去！"
    "按兵不動。"楊濤盯著地圖上的標記，眼神冷靜而沉著，大腦飛速運轉著，思索著每一個細節，"讓老周的人在西側放兩槍，然後故意暴露行蹤。我們要讓鬼子覺得他們的攻擊奏效了，我們已經亂了陣腳，隻能倉皇應對。"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表蓋內側貼著的家人照片微微晃動，那熟悉的麵容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是時候讓魚兒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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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老周的鳥銃聲在西側響起時，日軍的進攻正式拉開帷幕。楊濤透過觀察孔，看著如潮水般密密麻麻湧上山坡的日軍，他們穿著整齊的軍裝，端著明晃晃的刺刀，一步一步，如同死神的使者，向著紫雲山逼近。他低聲下令，語氣沉穩而堅定："放第二輪煙霧彈！把通道口偽裝好！不能讓鬼子發現我們的真實布局，一定要讓他們深信不疑。"濃密的煙霧頓時彌漫開來，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遮蔽了日軍的視線。幾個戰士扛著假的機床零件往深山跑去，故意留下明顯而淩亂的腳印，裝作倉皇逃竄的樣子。
    "報告！日軍先頭部隊進入沒良心炮射程！"通訊員氣喘籲籲地跑來，臉上滿是緊張與興奮，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楊濤舉起望遠鏡，看到日軍尖兵正小心翼翼地搜索前進，他們的動作十分專業，眼神警惕，刺刀挑開草叢的瞬間，仿佛隨時都能發現隱藏的危險。他深吸一口氣，摸出腰間的信號槍，聲音沉穩而有力，仿佛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魔力："告訴所有點火手，準備就緒！勝利就在眼前，成敗在此一舉！"
    三聲槍響劃破天際的瞬間，紫雲山仿佛一頭被激怒的巨獸，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十門沒良心炮同時轟鳴，巨大的聲響在山穀間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能感覺到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裝滿炸藥和碎鐵片的鐵桶如流星般劃過天空，拖著長長的火焰尾巴，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砸向日軍。第一發精準落在日軍的重機槍陣地，金屬撕裂聲、爆炸聲與慘叫聲混作一團，火光衝天而起，照亮了整個戰場，映紅了戰士們充滿鬥誌的臉龐。楊濤看著日軍陣型大亂，心中湧起一陣快意，大聲喊道："老周！按b計劃行動！給鬼子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老周的獵戶隊立刻從藏身之處如獵豹般衝出，他們向日軍兩翼投擲自製的硫磺火球。熊熊烈火借著風勢迅速蔓延，形成一道道火牆，熾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將日軍逼向沒良心炮的預設殺傷區。然而，很快楊濤就發現不對勁——日軍的"山嶽支隊"不愧是精銳部隊，他們迅速調整戰術，用盾牌組成堅固的防線，士兵們緊密配合，掩護工兵推進。子彈打在盾牌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卻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局勢變得愈發緊張。
    "他們有防炮擊經驗！"張連長臉色凝重，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慮，"這樣下去，我們的彈藥撐不了多久！必須想個辦法，打破他們的防線，不然我們就危險了！"
    楊濤緊盯著戰場，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突然，他發現日軍指揮官的指揮刀在陽光下反光，那一閃而過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眼睛一亮，急忙對身邊的神槍手說道："看到那個戴白手套的少佐了嗎？他舉刀三次就是炮擊信號。打掉他！隻要幹掉他，鬼子就會亂了陣腳，我們就有機會扭轉局勢！"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日軍少佐的頭盔迸出火花，他的身體搖晃了幾下，隨後重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指揮刀也掉落在一旁。失去指揮的日軍頓時陷入混亂，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楊濤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振臂高呼，聲音響徹整個戰場："全體出擊！給我把他們壓到山穀裏！殺！勝利就在前方，衝啊！"
    衝鋒號響起的刹那，滅寇軍戰士如猛虎下山般衝出礦洞，他們呐喊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向著日軍衝去，那氣勢仿佛要將一切敵人都碾碎。石頭揮舞著大刀，左劈右砍，刀鋒所過之處，鮮血飛濺，接連砍翻兩名日軍。然而，在轉身的瞬間，他被流彈擦傷手臂，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袖，劇烈的疼痛讓他眉頭緊皺。但他咬著牙，不顧傷痛，繼續向前衝，嘴裏大喊道："狗日的！還我家園！血債血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戰鬥持續到黃昏，夕陽的餘暉灑在這片滿目瘡痍的戰場上，給它披上了一層悲壯而又慘烈的色彩。當最後一名日軍倒下時，紫雲山終於恢複了平靜，隻有微風拂過，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楊濤站在滿是硝煙與鮮血的戰場上，看著遍地狼藉，身心俱疲，緩緩地坐了下來，感受著身體的每一處酸痛。張連長走過來，遞來一壺水，水壺表麵還帶著體溫："楊兄弟，這一仗打得漂亮！但鬼子肯定還會再來。我們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必須做好迎接下一場戰鬥的準備。"
    楊濤望著天邊如血的晚霞，眼神堅定而決絕，仿佛兩顆永不熄滅的星辰："下次，我們就該主動出擊了。把繳獲的日軍電台修好，我要給鬼子送份"大禮"。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們會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沉重的代價！"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聲說道，聲音中充滿了豪情大聲："通知所有人，今晚召開慶功會，順便商量下一步計劃。我們要乘勝追擊，把鬼子趕出紫雲山，趕出我們的家園！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山風掠過戰場，帶來遠處隱約的狼嚎，仿佛在為這場慘烈的戰鬥哀悼，也仿佛在為戰士們的英勇而呐喊。滅寇軍的旗幟在暮色中獵獵作響，雖然這場勝利代價慘重，但也讓所有人堅信：隻要團結一心，就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他們將繼續守護這片土地，直到將侵略者徹底趕出中國，讓這片飽經戰火的土地重歸安寧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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