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歸程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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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歸程如虹
1945年深秋,悉尼港的海風裹挾著鹹澀的水汽,吹散了最後一縷硝煙。港口起重機的鋼鐵臂架在暮色中緩緩轉動,將一箱箱繳獲的日軍物資吊裝上船,金屬碰撞聲與海浪拍打碼頭的聲響交織成曲。滅寇軍臨時指揮部內,一台老舊的留聲機播放著《鬆花江上》,沙啞的歌聲從破損的喇叭中溢出,與窗外此起彼伏的汽笛聲共鳴。楊濤站在斑駁的地圖前,紫雲造步槍倚在牆角,槍管上的紫色煙花紋早已被歲月磨得黯淡,而牆上那張泛黃的作戰地圖,密密麻麻的紅旗標記從東京一路延伸到悉尼、檀香山,宛如一條浸染著鮮血與榮光的長征路。地圖邊緣還貼著各地作戰時的照片:富士山下戰士們與櫻花同框的身影、關島海灘上布滿彈痕的坦克、仰光港口燃燒的日軍軍艦,每張照片背後都藏著未說出口的犧牲。
“司令,最後一批傷員已轉移至醫療船。”陳淑貞推門而入,白大褂換成了樸素的灰布長衫,鬢角不知何時添了幾縷白發,脖頸處還留著三年前在仰光港口搶救傷員時被彈片劃傷的疤痕。她的醫療箱上貼著各國文字的急救標識,箱體凹陷處還嵌著一塊彈片。她將厚厚的醫療報告放在桌上,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報告邊緣——那裏還留著當年在東京救治傷員時濺上的血跡,“澳洲戰區的青黴素庫存還剩三噸,磺胺類藥物足夠維持半年。但治療毒氣後遺症的特效藥已經見底,外東北的凍傷藥膏也......”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想起了那個在北海道雪地裏,因缺乏保暖物資而失去雙腿的年輕戰士。那孩子臨終前,還攥著母親寄來的家書,信紙被雪水浸得模糊。
林曉梅大步跨進帳篷,南部十四式手槍換成了木質劍匣,裏麵插著繳獲的武士刀,刀柄上的纏繩早已磨斷,重新用從悉尼唐人街買來的紅綢纏繞。她的作戰靴鞋跟處嵌著關島的珊瑚碎屑,褲腿上還沾著夏威夷火山岩的紅土。“關島、夏威夷的防禦工事已全部拆除,原住民自發組建了自衛隊。”她展開一卷手繪地圖,上麵用紅筆標注著密密麻麻的村落位置,還有用貝殼與羽毛繪製的圖騰,圖騰旁寫滿當地居民的感謝話語,“不過外東北的局勢還不穩定,殘餘的關東軍散兵在山林裏打遊擊,時不時騷擾村鎮。三天前,他們在烏蘇裏江邊的村莊投毒,十幾個孩子......”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甲縫裏還殘留著三年前戰鬥時的泥土。
朱宸抱著一摞電報跌跌撞撞跑來,眼鏡腿用銅線重新固定,鏡片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他的衣服口袋鼓鼓囊囊,裝著從各地收集的電台零件和殘缺的密碼本。“延安回電了!”他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電報紙在手中簌簌作響,“解放軍先頭部隊已抵達海參崴,三日後舉行交接儀式!還有......”他翻出一封海外來信,信紙邊緣印著舊金山唐人街的郵戳,信紙上還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東京城頭,那麵曾經由他們親手升起的五星紅旗仍在飄揚,雖然顏色褪得厲害,卻被華僑們用金線仔細修補過,照片背麵寫滿各國華僑的留言,“華僑聯合會要給我們立碑,就在當年升起第一麵五星紅旗的東京城頭!”說著,他又摸出個鐵盒,裏麵裝著從東京作戰時保留的半塊紅綢,紅綢上染著的血跡已變成褐色。
周衛國踹開帳篷門,鋼盔上的彈孔用鐵皮草草修補,手裏拎著兩瓶自釀的米酒,酒壇上歪歪扭扭刻著“勝利”二字。酒壇表麵還粘著悉尼灣的海藻,瓶口插著關島的熱帶花枝。“都別扯這些了!老子在悉尼灣撈了半噸龍蝦,今晚不醉不歸!”他晃了晃酒瓶,渾濁的液體裏泡著不知名的草藥,還有幾顆從關島撿來的彩色貝殼,“不過說真的,沒了坦克履帶聲,老子睡覺都不踏實。前幾天做夢,還以為自己在開著虎式坦克碾鬼子的陣地......”他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落寞,輕撫著坦克兵證上戰友的合照,照片裏幾個年輕的麵孔,如今隻剩他一人。
楊濤沉默著倒滿五個粗瓷碗,酒液濺在地圖上,暈開了標注“仰光港口”的墨跡。酒壇裏的酒是用悉尼當地的水果釀造,帶著奇異的酸甜味,卻掩蓋不住底層的苦澀。“四年前在東京升起紅旗時,我以為戰爭很快會結束。”他舉起酒碗,目光掃過眾人疲憊卻堅毅的臉龐,林曉梅臉上新增的刀疤、陳淑貞眼底的青黑、朱宸布滿老繭的雙手、周衛國瘸著的右腿,每一處傷痕都是一段慘烈的故事,“沒想到一路從北海道打到塔斯馬尼亞,打穿了關東軍的老巢,端了美軍在太平洋的據點。我們踏過外東北的雪原,涉過關島的珊瑚礁,在夏威夷的火山岩上與敵人拚殺,在悉尼港的炮火中搶救平民......在關島戰役時,我們為了爭奪一座燈塔,三天三夜沒合眼;在仰光,戰士們背著受傷的百姓蹚過齊腰深的汙水......”
“但我們做到了。”林曉梅仰頭飲盡烈酒,喉結滾動間,當年在富士山受傷留下的疤痕微微凸起。她摸出貼身收藏的楓葉書簽,那是在東京戰役後,從一棵燒焦的楓樹上摘下的,書簽邊緣還帶著彈孔,“外東北的黑土地重新插上了中國界碑,當地的鄂倫春族老人握著我的手,說終於能安心打獵了;關島的漁民現在唱的是《茉莉花》,他們用貝殼串成項鏈送給我們;悉尼的唐人街掛起了紅燈籠,那些曾被日軍欺壓的華僑,現在能挺直腰板做生意了。這些,比什麽勳章都實在。記得在夏威夷,一位華僑老太太把祖傳的玉佩塞給我,說這是給救命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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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突然哽咽,推了推滑落的眼鏡。他從口袋裏掏出個鐵盒,裏麵裝著從各地收集的電台零件,還有半張燒焦的密碼本,密碼本上還留著他當年破譯時的潦草筆記。“還記得在東京做紅旗時嗎?我用眼鏡腿補五角星,現在......”他摸出胸前的紅綢布條,那是當年裁剪國旗時的邊角料,“華僑寄來的照片裏,那麵紅旗還在東京塔飄揚,顏色褪得厲害,可每個褶皺都像在說話。他們說,那是照亮整個日本的光。有次截獲日軍密電,他們居然稱那麵紅旗為‘噩夢之旗’,因為隻要看到它,就知道敗局已定......”
陳淑貞擦拭著眼角,從醫藥箱底層翻出個鐵皮盒,裏麵整整齊齊碼著用過的青黴素瓶,瓶身上還貼著不同語言的標簽——中文、日文、英文、澳州原住民的圖騰符號。鐵皮盒最底層壓著一疊泛黃的信件,是被救治的各國百姓寄來的感謝信。“這些年救了多少人,我早記不清了。”她的聲音帶著顫抖,“但在仰光港口,有個被地雷炸斷腿的孩子,現在成了當地醫院的學徒。他寫信說,想把‘救死扶傷’四個字刻在手術室門上。還有在夏威夷,那位被我們從美軍集中營救出的華裔老人,臨終前還念叨著要給滅寇軍祈福......有個澳洲士兵,受傷後吵著要學中文,說要把我們的故事帶回祖國......”
周衛國別過臉去,狠狠抹了把臉:“媽的,老子怎麽也跟著煽情了!”他抓起酒壇猛灌,卻不小心嗆到,劇烈咳嗽起來,臉上泛起潮紅,“等交接完,老子要回山西老家,開個鐵匠鋪,專門給鄉親們打鋤頭——比造坦克炮舒坦多了!不過......”他的聲音突然低沉,盯著自己布滿老繭的雙手,“要是老家的小子們想聽聽打鬼子的故事,老子也能吹吹牛。記得在外東北,我們的坦克陷進雪坑,是當地老鄉用馬拉犁的方式把車拽出來的......”
帳篷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兵捧著染血的軍旗衝進來,軍旗上的彈孔密密麻麻,邊緣還殘留著硝煙的焦黑。旗麵上“滅寇軍”三個大字雖已褪色,卻依舊醒目。“報告!外東北的抗聯同誌送來急信!殘餘日軍在海參崴舊要塞引爆毒氣彈,二十多個村民中毒!”
楊濤的佩劍“噌”地出鞘,紫色煙花紋閃過最後一絲微光,仿佛在回應主人沸騰的戰意。劍身刻痕累累,記錄著無數次戰鬥。“通知醫療組,帶上所有解毒劑!林曉梅,調一個加強連,我們乘運輸機......”
“司令。”陳淑貞按住他的手腕,目光堅定卻滿含不舍,眼中泛起淚光,“這是解放軍的防區了。”
空氣瞬間凝固。楊濤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節發白。窗外,悉尼港的燈火次第亮起,遠處傳來歸航船隻的汽笛聲,悠長而蒼涼。他望向地圖上那片用紅筆圈出的外東北,仿佛看見雪原上掙紮的村民,聽見孩子們痛苦的哭喊。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在東京的巷戰、富士山的硝煙、關島的暴雨、悉尼港的海戰......每一場戰鬥都伴隨著犧牲,每一寸土地都浸透鮮血。他想起在夏威夷登陸時,為保護戰友擋下炮彈的炊事員;在仰光,為搶修通訊設備被流彈擊中的通訊員......
“你說得對。”他緩緩收劍入鞘,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從今天起,滅寇軍......”
“等等!”朱宸突然衝出帳篷,片刻後抱著台老式發報機回來,發報機外殼布滿彈痕,天線用鐵絲勉強連接,機身上還貼著“東京戰役紀念”的紙條。“最後一次,讓我們用這個向全世界道別!”他顫抖著調整頻率,電流聲中,熟悉的發報聲響起,那是四年前從東京發往重慶的捷報密碼,“嘀嘀嗒嗒”的聲音仿佛穿越時空,與當年在戰火中傳遞勝利的信號重疊。發報時,他的手指因長期操作而變形,卻依然熟練地敲擊著按鍵。
悉尼港的碼頭上,滅寇軍士兵們默默列隊。他們的軍裝破破爛爛,卻洗得幹幹淨淨;武器鏽跡斑斑,卻擦拭得鋥亮。有的士兵懷裏抱著從各地收集的紀念品——關島的貝殼、夏威夷的羽毛、外東北的獸皮。許多人胸前掛著自製的紀念章,上麵刻著戰友的名字。當解放軍的軍旗在晨霧中升起時,有人輕輕哼起了歌,那是他們在漫長征途中改編的戰歌,很快,上千人的歌聲匯聚成河:“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歌聲中,有對故土的思念,有對戰友的緬懷,更有對和平的渴望。一些士兵望著軍旗,想起了犧牲的兄弟,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滿是補丁的軍裝上。
楊濤將紫雲造步槍鄭重交給解放軍代表,槍托處刻著的“勿忘國恥”四個字已被摩挲得發亮。轉身時,他看見林曉梅把武士刀贈給了當地的華僑武館,館長含淚承諾會將這把刀作為鎮館之寶,永遠銘記滅寇軍的功績;朱宸正手把手教解放軍戰士使用繳獲的日軍電台,他認真講解的樣子,仿佛回到了當年在戰場上破譯密碼的時刻;周衛國蹲在地上,認真地給孩子們演示如何用彈殼做風鈴,孩子們清脆的笑聲回蕩在碼頭。一個澳洲小女孩將自己畫的畫送給周衛國,畫上是一輛坦克和許多笑臉。
夕陽西下,最後一艘運輸船緩緩駛離港口。甲板上,滅寇軍的老兵們望著逐漸縮小的陸地,有人突然喊了聲:“敬——那些回不去的兄弟!”眾人齊刷刷敬禮,軍帽下,是滿頭白發與未幹的淚痕。許多人撫摸著身上的傷疤,想起了一起浴血奮戰的日子。身後,歸程的航跡在海麵上拉出一道銀亮的線,宛如銀河墜入人間。而他們用四年時間書寫的傳奇,那些在異國土地上綻放的熱血與榮光,將永遠鐫刻在曆史的豐碑上,激勵著後世之人。港口岸邊,當地百姓和華僑們揮舞著自製的小旗,高喊著感謝的話語,聲音隨風飄向遠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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