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存護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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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淵的腐化如同億萬根冰冷的毒藤,穿透血肉,沿著葉瑩枯竭的骨縫瘋狂蔓延。
    那些被強行壓製的深紫色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她蒼白的肌膚下鼓脹、遊走,每一次搏動都撕扯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
    眼前的世界早已模糊成一片扭曲的色塊,唯有那枚懸在腰際、如同垂死恒星般明滅不定的暗金基石印記。
    它代表著初始約定的環世界核心還在向瀕臨寂滅的靈魂傳遞著微弱的餘溫。
    “嗡……”
    巨大的震顫不再是物理的轟響,它是空間本身臨終的呻吟。
    空氣中浮現出億萬道發絲般粗細、邊緣閃爍著刺目深紫色的空間裂痕。
    達達烏帕穀的天空如同被砸裂的琉璃穹頂,無數塊凝滯的景象碎片在其中凝固、剝落……
    有熔岩堡壘轟然傾塌的慢鏡頭、水史萊姆池瞬間蒸騰的汽霧、草木枯萎化為飛灰的灰燼軌跡……
    創生之渦的灰白光痕瘋狂閃爍,如同溺斃者的最後掙紮。
    它不顧一切地吸取著葉瑩體內殘餘的所有生命能量,試圖強行彌合那些撕裂的時空罅隙。
    每一根灰白光絲貪婪地紮入她的血肉,都帶來靈魂被活剮般的劇痛。
    但每一次吸噬帶來的彌合,都立刻被更深處噴湧的、沸騰的深紫深淵能量撕裂得更廣。
    創生之光如同瀕死的飛蛾撲向焚世的烈焰,每一次衝撞都被更猛烈的深淵逆潮撕得粉碎。
    絕望的冰寒刺穿骨髓。
    “噗通!噗通!噗通!”
    沉重的聲響如同密集的悶雷,在葉瑩模糊的聽覺邊緣炸開。
    前方,黑壓壓一片,視線所及,所有的丘丘人,無論是剛剛歸順不久、驚魂未定的好肉好睡族俘虜,還是最後加入、衣衫襤褸如同枯草的丘丘人,亦或是木指和他的弩手……
    他們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操控,整齊劃一地雙膝狠狠砸在冰冷泥濘、遍布裂痕的大地上跪伏。
    整個營地,所有生靈,以巨拳那如山般沉寂巍峨的熔岩軀體為核心,如同一波瞬間凝固的黑色海嘯,朝著那正在被深淵與創生反複撕裂的身影重重跪倒。
    巨大的聲浪並非言語,而是靈魂被徹底碾碎、從胸腔最深處、用盡所有殘餘信念與絕望力量擠壓出的嗚咽。
    它如同億萬頭瀕死孤狼對著即將碎裂的血月發出的最後長嗥。
    低沉、破碎、混亂、卻帶著撕裂耳膜般純粹的悲愴,凝聚成一股肉眼可見的、震蕩著空氣的恐怖意誌波紋。
    “嗚……嗡嗡嗡……”
    這狂暴的靈魂悲鳴席卷天地,狠狠撞擊在葉瑩那已然被深淵撕裂的感知邊緣。
    它如同無數顆針,狠狠紮進她即將凍結的意識冰殼,帶來了一種近乎撕裂的清醒。
    就在這混亂悲鳴卷動氣流的刹那,一聲短促、尖銳、如同燒紅烙鐵浸入冰水的裂帛輕響。
    “滋啦!”
    一道溫潤浩瀚、湛藍如純淨深海般的磅礴水光毫無征兆地自跪伏在地的巨拳身後、那片被泥汙淹沒、尚殘留著凝固汙穢血塊的地麵悍然升起。
    沐羽!
    他不知何時已從那片汙穢中爬起,濕透的深色藤蔓罩袍緊貼著瘦骨嶙峋的身體,臉上泥汙與黑紫色的凝固血痕如同破碎的麵具。
    深藍色的短發一縷縷粘在額角,那雙早已失去生命光澤的淡藍色眼眸空洞地對著前方。
    可他的雙手卻正死死按在胸口那個觸目驚心的焦黑傷口邊緣。
    深藍色的浩瀚水光正是從他胸口那焦黑熔毀的窟窿深處,從嵌在血肉之中的那片散發著純淨海洋藍光的神之眼殘骸中不顧一切地爆湧而出,如同瀕死的鯨魚最後一次吐納生命的精華。
    這溫潤純粹的水之意誌雖斷斷續續、後繼無力,卻如同撲火的飛蛾精準無比、奮不顧身地撞入葉瑩周身那片深紫與灰白糾纏撕裂的能量場域,試圖替她擋住一絲深淵衝擊的洪流。
    “嗡!”
    深藍光芒剛切入混亂的戰場,立刻被狂暴的深淵能量絞住,如同丟入熔爐的冰晶,瞬間消蝕了大半。
    殘餘的光屑僅僅讓葉瑩體表的深紫裂痕黯淡了一瞬。
    “唔!”
    沐羽的身體在這力量被強行抽取和湮滅的反噬下猛烈劇震。
    空洞的眼眶深處仿佛亮起一絲回光返照的痛苦光芒。
    沐羽最後支撐的雙臂幾乎折斷,更多黑紫色的粘稠液體從他強行擠壓的傷口深處噴湧出來。
    但他按著胸口的、沾滿自身汙血的手指竟死死摳進了傷口邊緣,試圖壓榨出最後一絲藍光。
    突然一聲混合著狂怒、劇痛、不甘和徹底崩壞意誌的獸吼從葉瑩左側不遠處轟然炸裂。
    是石甲!
    被巨拳一拳砸得脊椎塌陷、口鼻噴血癱在深坑邊緣的石甲!
    他被巨大痛苦淹沒的身體如同垂死巨獸的最後一顫,覆蓋全身的重甲縫隙間那些被他體內沸騰血精強行點燃、早已失控的狂暴雷火被跪伏丘丘人的集體悲鳴與草甲那垂死純淨水光的刺激下!如同億萬道燒斷的熔爐銅線猛地掙脫了肉體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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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轟轟!!!”
    無數道赤金色摻雜著暴戾暗紅、粗如兒臂的毀滅雷火弧光如同失控的龍群以石甲癱倒的軀體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瘋狂炸開。
    毫無目的!毫無方向!
    其中最大、最狂暴、蘊含著他此刻瀕死怨毒與毀滅意誌的一道熔岩雷火如同被無形巨手牽引狠狠撞向正在彌合空間的創生之渦中心,也就是葉瑩所在的核心點。
    “噗!!”
    致命的撕裂感降臨,那道凝聚著石甲所有怨恨與瀕死能量的毀滅雷火。
    並非擊潰創生之渦,反而如同燒紅的釺子。狠狠刺入了那片正在深淵與創生法則絞殺撕裂、瀕臨崩潰的脆弱平衡點。
    葉瑩的意識核心深處,那被層層枷鎖強行囚禁的、由天理釘碎片改造而來的、沸騰的深淵意誌如同找到了唯一宣泄口,瞬間化作奔騰的毀滅血河順著那道雷火捅穿的縫隙,朝著創生之渦那垂死的光芒,朝著石甲那被自身狂暴力量撕扯的靈魂,朝著跪伏在地的巨拳,朝著瀕臨消散的沐羽,朝著所有悲鳴的靈魂,朝著這片即將徹底碎裂成灰燼的世界轟然噴薄而出。
    無法形容的恐怖意誌侵蝕在瞬間吞沒一切。
    葉瑩清晰地“聽”到了!
    不是耳膜,是靈魂最核心處的回響。
    【滋……宿主女兒……】
    係統冰冷的聲音罕見地扭曲,幾乎帶著一絲急迫?
    【環世界核心承載已達絕對臨界點!世界泡結構完整性…噗呲……崩潰進程94…95……】
    【能量傾瀉口強製……無法……關閉!檢測到錨點區域丘丘人聚集地)存續意誌凝聚力峰值突破曆史記錄!邏輯判斷:轉化成功率0.7!】
    【最高指令執行許可……】
    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瀕死的蜂鳴。
    【路徑規劃:借力深淵能流……強製抽離……對衝創生殘痕……重塑基元!是否同意以自身意識為橋梁引導該進程?!倒計時:3……】
    冰冷的數字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眼前是瘋狂吞噬的深淵血河,是創生之渦垂死的灰白碎光,是石甲被雷火焚燒崩潰的身形,是巨拳熔岩之軀在深淵洪流中艱難撐起的屏障,是沐羽最後那點純淨藍光被徹底湮滅,是跪伏在地所有丘丘人臉上凝固的、巨大絕望的臉。
    錨點區域……存續意誌……丘丘人……墨綠的瞳孔中所有的模糊、掙紮、痛苦瞬間沉澱,如同風暴眼中絕對的寧靜。
    葉瑩在那毀滅的洪流中心,緩緩地、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字:“是。”
    不是對係統。是回答自己最初的心。
    【指令確認!以琥珀之名!存護!】
    暗金基石印記瞬間燃燒,亮到了極致。
    它化作了一道純粹凝練的、仿佛由億萬星辰熔鑄而成的暗金輝光。
    不再是溫潤,是帶著規則的絕對指令的金色長矛,無視了所有毀滅亂流,狠狠刺入她眉心靈魂深處那片即將被深淵徹底溶解的核心。
    “噗嗤!”
    意識如同被投入焚化爐的玻璃,瞬間被融毀、碾碎、剝離。
    劇痛如同超新星爆發,淹沒了所有感知。
    在那徹底虛無化前的最後一個殘響中是葉瑩最後的意誌碎片,無聲穿透撕裂的時空,輕輕拂過那片跪伏哀鳴的黑色大地。
    “活下去……”
    無聲的消散,並非終點。
    “轟!”
    那道刺穿靈魂的暗金長矛餘勢不減,以葉瑩徹底消融的意識核心為唯一通道,以那沸騰的深淵能量洪流為燃料化作一條筆直的、如同貫穿宇宙琴弦的暗金光索。
    它狠狠撞入對麵那片搖搖欲墜的創生之渦的核心。
    “嗤啦!!”
    深紫色的深淵洪流與純淨的創生灰白如同冷水落入滾油,在這條暗金光索的強行串聯與“存護”規則的引導下驟然爆發出無法想象的湮滅衝擊。
    不是破壞,是回歸世界本質的原始混沌的創世基點般的能量狂潮。
    暗金光索為骨,創生與深淵湮滅的混沌為肉。
    “嗡!!!”
    一道由純粹暗金光輝與沸騰的混沌漿液構成的、直徑覆蓋了整個穀地中心的巨大金色光柱,猛然從葉瑩消失的地麵爆發。
    貫通天地!
    直衝那布滿裂痕的天穹!
    光柱邊緣是不斷湮滅又重生的法則碎片,散發著開天辟地般的原始氣息。
    “嘶……!”
    所有跪伏在地的丘丘人靈魂震顫,巨大光柱中蘊含的法則信息風暴衝擊著他們的意識。
    他們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托起,不由自主地抬起頭。
    巨拳如山的身軀矗立在這毀天滅地又暗藏無限生機的光柱邊緣,熔岩星瞳映照著混沌的金與白,臉上凝固著一種超越了悲喜的巨大撼動。
    石甲瀕死的身體沐浴在光柱邊緣的餘輝中,失控的雷火被混沌法則撫平溫養。
    沐羽胸前那片焦黑的傷口深處,那顆海洋藍的神之眼殘骸,悄然吸收著光柱散逸的純淨生命法則碎片,散發出一絲微弱卻堅定的暖意。
    混沌的金光如同最溫柔的繭,覆蓋了整個達達烏帕穀的瘡痍。
    熔岩堡壘的廢墟在金光中悄然重塑基座。
    深坑中幹涸的史萊姆水池底部,混濁的沉澱化開,清澈的泉眼無聲湧出。
    藤蔓大廳那崩裂的入口在金光繚繞下停止了腐爛,扭曲的藤蔓虯結收縮,如同沉睡的巨獸收斂爪牙,傷口被混沌的金輝彌合、撫平,覆蓋上一層流動著暗金符文的堅固樹皮。
    那跪伏在地的百多名丘丘人,身體沐浴在光柱的邊緣暖流中,絕望破碎的臉上逐漸凝固為一種近乎朝聖般的茫然與敬畏。
    營地中心,那巨大光柱爆發點之外,幾步之遙的泥地上,一點極其微弱的、閃爍著與浩瀚金光同源、卻更加凝實溫潤的暗金光芒。
    在散落的草莖和塵埃中,悄然閃爍了一下,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顆恒星留下的溫暖餘燼。
    那是暗金基石印記在徹底消散前剝離出的最後、最核心的微芒,無聲地落定於塵埃。
    光柱漸漸消散。
    風卷起新生的草屑。
    焦黑的泥土深處,幾簇嫩綠的新芽悄然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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