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纏繞在暗影穀嶙峋的山石間。君禦塵站在穀外斷崖邊，玄色勁裝被山風掀起獵獵衣角。他望著穀內若隱若現的石屋輪廓，指節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龍紋玉佩，冰涼的觸感讓他回想起昨夜老者布滿血絲的雙眼——那些被囚禁的村民，此刻或許正蜷縮在潮濕的圍欄裏，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阿硯，務必記住銅鑼敲擊的節奏和銅鈴位置。"墨羽殤將一枚塗著熒光粉的石子塞進素風閣弟子掌心，"若有異動，立即用這個發出信號。"少年點頭應下，黑衣融入晨霧的刹那，君禦塵注意到他後頸新添的鞭痕，那是前日探查時留下的。
    卯時三刻，山穀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藏身灌木叢的阿硯屏住呼吸，看著二十餘名黑衣人押解著三個渾身是血的村民走過。為首的壯漢肩頭繡著三道銀環，腰間懸著的銅鈴隨著步伐叮當作響——正是他們要找的關鍵標記。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銅鑼聲驟然響起。"鐺、鐺、鐺......"七聲脆響驚飛林間宿鳥，阿硯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看見那個麵色陰沉的男子抬手示意，銅鈴被掛在石屋左側第三根橫梁上。黑衣人們開始按某種規律踩踏石塊，有人抬腳前會偷偷瞥向銅鈴，有人則盯著銅鑼架上若隱若現的刻度。
    "原來如此。"阿硯瞳孔驟縮。他注意到黑衣人落腳的石塊縫隙裏，隱約露出淡紅色的苔蘚——與書卷上記載的"血引苔"特征吻合。當最後一人踏入石屋，他立刻折下三根不同長度的樹枝，在地上複刻下石塊的排列與踩踏順序。
    暮色四合時，君禦塵蹲在篝火旁，枯枝在沙土上畫出複雜的符號。"銅鑼七聲對應北鬥七星方位，銅鈴位置決定起始點。"他的指尖劃過代表石塊的圓圈，"但這些紅色標記......"話音未落，洛璃萱突然將油燈湊近，昏黃的光暈下，沙地上的符號泛起詭異的暗紅。
    "是血引苔。"她聲音發顫，從袖中掏出書卷殘頁對照，"記載中說，這種苔蘚遇血即燃。他們每次通過時，必定有人悄悄劃破手指。"火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不安的陰影，"我們必須找到替代血液的方法。"
    墨羽殤忽然解開腰間酒囊，琥珀色的液體潑在沙地上："用烈酒試試。苔蘚遇酒精也會產生反應，隻是持續時間......"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凝重的麵容，"最多支撐半炷香。"
    子時，墨羽殤帶領五名弟子再度潛入。石屋前的空地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三百六十塊青石整齊排列，縫隙間的血引苔在夜風中輕輕顫動。他摸出懷中浸透烈酒的布條，在第一塊石塊上擦拭，苔蘚果然泛起微弱的藍光。
    "記住，第三步跨兩塊石，第七步踩對角......"墨羽殤壓低聲音，軟劍出鞘的清響混著蟲鳴。當他踏上第三塊石頭時，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右側石壁裂開半尺寬的縫隙，露出一排寒光閃閃的弩箭。
    變故就在瞬息之間。一名弟子因緊張錯踩石塊，觸發的暗弩擦著他耳際飛過，削斷幾縷發絲。墨羽殤瞳孔驟縮，折扇橫掃擊落第二支箭，同時瞥見石壁上若隱若現的刻痕——那是與廟宇符號相同的圓環，隻是多出一道向下的箭頭。
    "順時針偏移三步！"他拽著驚魂未定的弟子急退，靴底在石塊上擦出刺耳聲響。當眾人按照新路線前進時，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兩側突然升起數十根淬毒尖刺。墨羽殤的白衣被劃破三道口子，終於在最後一刻躍過機關區。
    石屋的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腐木氣息撲麵而來的瞬間，洛璃萱突然抓住君禦塵衣袖："殿下，聽！"地底傳來規律的震動，像是某種大型器械運轉的聲音。月光從破舊的窗欞漏下，照亮屋角堆積的木箱——上麵印著與黑衣人袖口相同的銀環標記。
    君禦塵握緊劍柄，劍尖挑開最上層的箱蓋。腐臭氣息噴湧而出，他強忍著不適定睛看去，裏麵竟是數十具穿著戍邊軍服的屍體，每個人胸口都烙著扭曲的符號。"這是三年前失蹤的邊防軍......"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龍紋玉佩撞在劍柄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這裏！"墨羽殤的折扇指向牆角暗門，鐵鎖上凝結的血漬還未完全幹涸。當他伸手觸碰門環時，整座石屋突然劇烈搖晃，地底傳來的震動愈發強烈。洛璃萱翻開書架上的賬本，在跳躍的燭光下，她看見密密麻麻的記錄："三月初七，血礦開采量三百斤；四月初三，新增死士二十人......"
    "他們在煉製血玉。"她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音，"傳說中能操控人心的邪物......"話未說完，暗門突然轟然洞開，腥風裹著腐臭撲麵而來。陰影中，一雙泛著幽綠光芒的眼睛緩緩睜開，鐵鏈拖拽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君禦塵將洛璃萱護在身後，玄色勁裝獵獵作響："準備戰鬥。"他的聲音沉穩如鍾，但握著劍柄的手卻微微發顫——石屋深處，一個比想象中更可怕的陰謀，正在緩緩揭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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