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雙臂死死交疊於胸前，下頜繃出冷硬的弧度，眼底猩紅咒紋如岩漿翻湧，灼得靈體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一瞬。
    ——楊戩的狗說找寒玉，她就歡歡喜喜地跟著去？
    ——自己讓她打掃雲樓宮的吩咐，倒成了耳旁風！
    他盯著前方那抹桃粉色的身影，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哮天犬身後，裙擺翻飛間露出一截瑩白腳踝，發間珠串隨著她的動作叮叮咚咚地響，活像隻不知死活的小雀兒。而那隻黑毛畜生……竟還敢伸手替她撥開擋路的樹枝？！
    "哢嚓——"
    哪吒指間驟然爆出一簇赤焰，將掌心掐出的血痕灼成焦黑。他死死盯著哮天犬搭在月桃肩上的爪子，喉間滾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混天綾的虛影在身後如毒龍般翻騰，幾乎要衝破靈體的束縛直接絞上那截礙眼的脖頸！
    ——
    月桃突然打了個寒顫。
    一股刺骨的冷意毫無征兆地從脊背竄上來，激得她後頸細小的絨毛都豎了起來。她下意識抱緊雙臂，桃色裙擺無風自動，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狠狠攥住又鬆開。
    "哮天……"她縮了縮脖子，嗓音裏帶上一絲不安的顫，"你有沒有覺得，周圍突然冷得像掉進冰窖了？"
    黑毛少年正興致勃勃地扒拉著一叢灌木，聞言茫然回頭，犬耳抖了抖："啊？沒有啊，今天太陽挺——"
    話音戛然而止。哮天犬突然僵在原地，犬鼻瘋狂翕動，尾巴瞬間搖成撥浪鼓：“等等！我聞到了——”
    “好吃的味道！”他猴兒似的竄上歪脖子樹，爪子帶落滿枝冰晶，三兩下扒拉下一兜毛茸茸的果子。落地時故意耍帥地甩了甩蓬鬆毛發，將還沾著晨露的侖果一股腦塞進月桃懷裏，“小桃子你嚐嚐，這可是昆侖山才有的獨特美味——侖果！吃飽了才有力氣找寒玉，先吃！”
    旁邊的哪吒頓時周身氣壓驟降，混天綾虛影如毒蛇般扭曲翻湧。他盯著哮天犬遞果子時故意蹭上月桃指尖的爪子，又瞥見少女咬下果肉時汁水順著嘴角滑落，心口湧出的醋意越發愈烈——
    那日在淩霄寶殿，他當著滿朝仙神的麵，字字如刀地拋下“出來之後，要是看見雲樓宮髒了半點，你就完了”。這話表麵是訓誡月桃，實則是在向三界宣告主權，更是對楊戩的赤|裸|裸警告——月桃是他的人，旁人休要覬覦！可楊戩倒好，不僅在玉帝麵前提議讓月桃去修補天庭縫隙，而且還提議自己親自看管月桃，那雙冷厲的眼睛看向月桃時，分明藏著不該有的暗流。
    “真的好甜！”月桃眼睛亮晶晶的，裙擺往地上一鋪就席地而坐，粉撲撲的臉頰鼓成小倉鼠，“像把整個春天的花蜜都藏在裏麵了！嘿嘿，從現在起它就是我最喜歡的果子”她仰頭朝樹上的哮天犬晃著果子，發間珠串叮咚作響，“哮天你也快下來吃！”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哪吒的妒火。混天綾猛地纏住樹枝狠狠一拽，整棵樹劇烈搖晃，未成熟的果子如冰雹般砸下。哮天犬“嗷嗚”一聲從樹上滾下來，狼狽地抱著腦袋：“怎麽回事？樹發瘋了？！”
    “沒事吧？”月桃慌忙撲過去查看，沒注意到虛空中閃過的猩紅咒紋。哪吒的靈識隱在狂風裏，指尖勾著混天綾悄悄卷起她耳畔碎發，又在她疑惑瑟縮時，故意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冷哼：“不過是些酸澀野果……也能吃的這般開心。”
    而哮天犬還渾然不覺危險，抖著毛重新坐起來：“小桃子別擔心！我皮糙肉厚——來，再吃個大的！”他伸手去夠果子，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拍開爪子。黑毛少年委屈地汪了兩聲，完全沒發現暗處靈識正死死盯著他，混天綾在掌心纏了又纏，恨不得立刻將這不知死活的笨狗抽成毛球。
    哮天犬瞬間炸成毛球，金棕色的眼睛瞪得滾圓，尾巴像根豎起的雞毛撣子：“今天怎麽這麽多怪事！”他氣呼呼地原地轉著圈，爪子對著虛空胡亂揮舞，犬牙在陽光下泛著微光，“有本事出來！別躲躲藏藏的！”
    哪吒隱在靈識中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混天綾在掌心絞出刺耳的嗡鳴。他盯著哮天犬炸起的絨毛，眼底猩紅咒紋如沸騰的岩漿翻湧：笨狗，敢在本太子眼皮子底下獻殷勤？今天就好好替你主人管教管教！
    靈識微動間，混天綾化作無形鎖鏈，悄無聲息纏住哮天犬後腿，猛地將其倒提起來。
    “啊！！”黑毛少年的慘叫撕破天際，四肢在空中慌亂撲騰，“小桃子救我！有、有東西抓我尾巴！！”
    月桃嚇得手中果子都掉在地上，杏眼圓睜著四處張望：“哮天！你怎麽……”話未說完，哮天犬突然像個陀螺般被甩出去，撞在遠處冰壁上，雪花簌簌落下。她慌忙衝過去查看，卻沒注意到虛空中閃過的暗紅殘影——哪吒的靈識正陰惻惻地盯著她焦急的模樣，混天綾卷著幾縷桃色衣料，在掌心反複摩挲。
    哪吒瞧見月桃那慌亂奔過去查看的模樣，混天綾虛影驟然暴漲，將頭頂的雲層撕開道道赤痕。她蹲下身時發間珠串搖晃得叮當作響，平日裏粉撲撲的臉蛋此刻布滿擔憂，睫毛上還沾著因焦急而凝出的薄汗。這副神情，比昆侖雪淵的寒風更刺得他心口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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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如淬毒的銀針猛地紮進腦海——那日在淩霄寶殿，楊戩銀索纏住他的瞬間，月桃不過是攥緊了裙角，連半絲擔憂都未曾表現。而如今，竟為了一條蠢狗這般失魂落魄？！
    “不擔憂自己的主子，擔心一條狗。”哪吒喉間溢出冷笑，咒紋順著靈識爬至眼角，混天綾突然化作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月桃的後頸，迫使她踉蹌著後仰。
    月桃圓睜著水汪汪的杏眼茫然抬頭，發間的桃花發飾還在輕輕搖晃。一道銀白光影如鬼魅般擦著她發燙的耳尖掠過，哪吒冰涼的鼻尖若有若無蹭過她泛紅的臉頰，帶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本太子被困玲瓏寶塔時，也沒見你這般心急？"笑意繾綣的尾音中，裹著蜜糖似的危險，混天綾化作半透明的流光虛影，將月桃和搖著尾巴湊過來的哮天犬隔開。哮天犬濕漉漉的鼻尖還懸在半空，就被這道無形屏障彈得往後退了兩步，委屈地"嗚"了一聲。
    哪吒半透明的靈識倚在混天綾的虛影上，緋色眼尾微微上挑，修長手指勾著一縷月桃散落的發絲，指尖輕輕擦過她圓潤的蘋果肌。還沒等月桃反應過來，混天綾虛影突然如毒蛇般纏上她纖細的脖頸，卻又在收緊的瞬間鬆開。
    "吃裏扒外的小東西。"哪吒故意壓低聲音，帶著氣音的調笑拂過月桃耳畔，"看來是之前的教訓，還不夠讓你長記性？"
    月桃指尖還殘留著若有似無的寒意，她慌亂地捂住發燙的脖頸，像隻受驚的兔子般仰頭張望。卻隻見哮天犬正甩著蓬鬆的尾巴繞著她打轉，毛茸茸的大尾巴掃過她的裙擺，帶起一陣輕微的癢意。
    而此刻，哪吒的靈識正泛著冷冽的銀光，雙手抱胸倚在混天綾凝成的虛影上，緋色眼眸死死盯著他倆，眼底翻湧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哮天犬突然立起身子，耳朵氣得向後撇，蓬鬆的毛發炸成一團：“可惡的妖怪！就會躲在暗處搞偷襲，一點都不光彩！”他昂首挺胸地抖了抖脖子上的鈴鐺，趾高氣揚道：“肯定是被本神犬的威風嚇破了膽，隻敢藏頭露尾，膽小鬼！”尾巴卻不聽話地搖個不停，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得意。
    哪吒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緋色眼眸閃過一抹危險的幽光。混天綾虛影化作靈蛇，悄無聲息纏上身旁藤蔓。原本枯萎的藤蔓突然暴長，如帶著倒刺的皮鞭狠狠抽向哮天犬的屁股。黑毛少年猝不及防地發出一聲慘叫，狼狽地蹦到月桃身後，探出腦袋氣呼呼地叫嚷："有本事別搞偷襲！咱們光明正大打一架！"
    "哼。"哪吒舌尖抵著後槽牙輕嗤一聲，表麵維持著冷傲的姿態，心底卻在瘋狂駁斥某個念頭。他的靈識守在月桃身邊，不過是出於對情劫蠱的警惕——才不是為了見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愈發暗沉的蠱紋，暗紅色咒印在靈識表麵詭異脈動。
    那些暗中窺伺的小人，必然不會放過月桃這個情劫蠱宿主。他不過是在守株待兔，順便...防止這笨桃子又闖出什麽禍事。
    哮天犬炸著毛左顧右盼，犬鼻警惕地翕動，確認四周再無異動後，才踮著爪子湊近癱在地上的藤蔓。他先是用爪子輕輕扒拉兩下，見藤蔓軟趴趴地毫無反應，又狠狠踹上一腳。確定威脅解除後，黑毛少年立刻抖了抖威風，昂首挺胸地從月桃身後踱出來，脖子上的鈴鐺晃得叮當作響：“哈哈哈，被本神犬嚇走了吧！哼，算你識相！”
    說著，他便伸出爪子要攬月桃的胳膊，尾巴搖得像螺旋槳似的歡快。然而爪子剛觸到少女衣袖，那截看似蔫掉的藤蔓突然如毒蛇暴起，混天綾的虛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啪”地抽在他圓鼓鼓的屁股上！哮天犬嗷嗚一聲竄出去三尺遠，渾身炸成蒲公英：“又來！偷襲算什麽本事！”
    他怒目圓睜，口中猛地噴出熾烈的盾火術。幽藍火焰瞬間將藤蔓燒成灰燼，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哼，看你還怎麽作祟！”哮天犬抖了抖燒焦的尾巴毛，再次朝月桃撲去。
    可就在他的爪子即將碰到月桃的刹那，少女後頸的緋色印記突然爆發出耀眼光芒。一股無形的力量如屏障轟然展開，哮天犬慘叫著被彈飛出去，重重撞在遠處的冰壁上，冰渣子撲簌簌落了他滿頭滿臉。他委屈地汪了兩聲，金棕色的眼睛裏泛起淚花：“小桃子...你、你怎麽也攻擊我！”
    暗處，哪吒的靈識隱在混天綾的流光中，指尖漫不經心地卷著一縷消散的咒紋。緋色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卻故意嗤笑出聲：“笨狗，連個同行咒的禁製都看不出來，也配在昆侖山撒野？”混天綾的虛影在他身後翻湧，隱隱透著股誌得意滿的氣勢。
    月桃裙擺翻飛著衝向冰壁，她蹲下身握住哮天犬顫抖的爪子，杏眼滿是焦急："真的不是我！肯定是什麽東西在搗亂！"話音未落，一道銀白光影如鬼魅般纏住她纖細的腰肢，混天綾裹挾著熟悉的龍涎香，瞬間將她拽離原地。
    哮天犬瞪大雙眼，看著少女像被無形的手攥住般淩空飛起，驚得犬毛再次炸開："小桃子！"他踉蹌著爬起來要追，卻見月桃被狠狠甩進一旁的灌木叢。枯枝斷裂聲驚起滿樹寒鴉，撲棱棱的振翅聲裏，唯有幾片飄落的羽毛證明方才的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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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敢去扶他？
    混天綾化作半透明的鎖鏈，將月桃圈在荊棘叢中。少女茫然抬頭，恍惚間隻看見了幾個緋色咒紋，卻沒發現咒紋深處藏著的緋色眼眸正狠狠盯著她
    ———真以為本太子的耐心是無窮無盡的？
    荊棘刺破月桃的手腕，血珠順著雪白肌膚滾落，在青綠色的葉片上暈開點點紅梅。她咬著下唇，眼尾泛起水光，皺著眉輕輕吹氣，睫毛撲閃得像受驚的蝶翼。混天綾的禁錮卻在這時驟然收緊，將她拽得踉蹌，後腰重重磕在尖銳的枝椏上。
    這副模樣落在暗處的哪吒眼中，緋色眼眸猛地顫了顫。咒紋不自覺地黯淡幾分，他死死盯著少女顫抖的指尖，喉結滾動了兩下。該死，明明是她自己不知死活去招惹哮天犬，可那含著淚的眼睛，偏生像把軟劍，直直戳進他防備森嚴的心底。
    "小桃子！"哮天犬的怒吼驚碎凝滯的空氣。黑毛少年化作流光撲來，爪子在離月桃還有半尺時，突然被一道無形氣牆彈開。他狼狽地摔在地上，卻仍焦急地扒拉著空氣："你怎麽樣？傷到哪裏了？"
    哪吒別過臉不去看那副黏糊的模樣，手指卻不受控地微動。狂風驟起，卷著沙礫呼嘯而過，將哮天犬吹得在地上直打滾，月桃也被吹得睜不開眼，裙擺像朵被揉皺的桃花。他暗自咒罵自己心軟，正要收回法術，卻見懷中的混天綾虛影突然劇烈震動——
    "咣當！"一顆渾圓的丹藥墜落在月桃腳邊，紫金丹紋在日光下流轉，正是太上老君煉製的回元丹。哪吒瞳孔驟縮，這丹藥分明藏在他靈識深處的乾坤袋裏，怎麽會...
    月桃在風沙中摸索著撿起丹藥，疑惑地抬頭："這是..."話未說完，混天綾的虛影突然化作流光纏住她的手腕，將丹藥按進傷口。金芒閃過的瞬間，傷痕盡數消失，隻留下淡淡的溫熱。
    月桃轉著腦袋左顧右盼，發間珠串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她盯著完好如初的手腕，又瞅瞅地上還在打轉的砂礫，粉唇微微嘟起：“好奇怪，風怎麽突然停了？還有這丹藥...”話音未落，遠處的哮天犬頂著一頭亂毛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徹底打斷了她的思緒。
    哮天犬抖落一身淩亂毛發，氣鼓鼓地齜著犬牙回望空蕩蕩的灌木叢，脖頸鈴鐺晃出暴躁的聲響：“這個妖怪真可惡，你沒事吧小桃子？”他毛茸茸的爪子不安地刨著地麵，金棕色的眼睛裏滿是心疼。
    月桃揉著還有些發麻的手腕，粉唇微抿：“沒事，就是感覺有點奇怪。”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後頸，那裏殘留的溫熱觸感與混天綾獨有的龍涎香纏繞在一起，“而且還有股熟悉的感覺......”
    “呀！”哮天犬突然跳起來，犬耳劇烈抖動，“我們倆磨嘰了三個時辰了！”他急得原地轉圈，尾巴都快搖成虛影，“再不走，主人要說我辦事不力了！”說著便叼起月桃的裙擺，半拖半拽地往昆侖山深處跑去。
    月桃被扯得踉蹌，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她沒看見，在他們轉身的刹那，一片銀白流光自荊棘叢中消散，
    混天綾的虛影如做錯事的孩童，悄咪咪飄回哪吒靈識旁，銀白流光不安地起伏著。它剛想蹭蹭主人的衣角，就被猛然伸出的手狠狠攥住。“狗東西！”哪吒指尖纏繞的咒紋暴漲，赤焰順著混天綾灼燒，“你也忘記你的主子是誰了嗎？”
    混天綾委屈地發出嗚咽，流光劇烈閃爍，仿佛在不住求饒。片刻後，哪吒煩躁地甩開手，緋色眼眸別向遠處嬉笑的兩人：“算了，下不為例。”可若仔細看去，他耳尖正泛著可疑的紅，靈識表麵翻湧的咒紋也比往常黯淡許多。
    待月桃和哮天犬走遠，混天綾虛影才敢畏畏縮縮地湊上前。它將自己凝成柔軟的綢緞，輕輕拂過哪吒緊繃的手臂，流光裏竟浮現出幾分調侃的意味。哪吒惱羞成怒地又要發作，卻聽混天綾的靈識傳來委屈的聲音：“明明是主人自己舍不得...”
    “住口！”哪吒周身瞬間爆發出灼熱的氣浪，可攥緊的拳頭裏，還殘留著混天綾偷偷塞進來的半顆回元丹——那是方才故意掉落時，它悄悄藏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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