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無奈之舉。"梅山老大鬆開捂著老五的手，六兄弟圍成一圈，腰間的青玉牌在幽暗中泛著微光。
    老大壓低聲音，絡腮胡上還沾著未擦淨的胭脂："玉藻前的行蹤難測，唯有青樓能探得消息。如今這幾家都在招人，又不能在她麵前用變身術，隻能如此了。"
    老五攥緊斷掉的衣帶，低聲道："大哥，那可是從《山海經》裏逃出來的九尾妖狐！當年大禹治水時它就在興風作浪，連西王母都..."
    "噤聲！"老大沉聲打斷，目光淩厲，"楊二哥給下的青玉佩能感應妖氣，危急時刻亦能護我們脫身。"
    他頓了頓，手指在青石上劃出四道痕跡，聲音低沉："聽著這四大青樓，分別是————醉月軒、焚香閣、金縷坊、清音樓——我們分頭行動。"
    "老二老三去焚香閣，老四老五去金縷坊，老六去清音樓。"他抬眼掃過眾人，"我去醉月軒。"
    老六猶豫道："大哥，醉月軒是四樓之首，妖氣最盛，你一人……"
    老大抬手止住他的話："無妨，我自有分寸。"他目光沉凝，逐一看向五人："記住，此行隻為探查，不得節外生枝。若遇變故，立刻催動玉佩，撤回灌江口。"
    眾人點頭，各自整裝。老五仍有些不安，低聲道："大哥，若真遇上玉藻前……"
    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沉穩："放心，隻要記住一點，打不過就跑"
    隨後，六兄弟在胭脂鋪門前分道揚鑣。
    視角來到月桃這邊，
    灌江口附近的花海，晨霧剛散，粉紫色的花海便在風中翻湧成浪。
    月桃踮著腳尖穿梭其間，粉白裙擺掃過沾滿露珠的花瓣，發間銀鈴隨著哼唱的曲調輕輕搖晃。
    她一手提著竹籃，一手拈起淡粉色的花朵湊近鼻尖輕嗅，突然眼睛一亮：“這花蜜沁著果香，做桃花酥一定絕妙！”
    哮天犬吐著舌頭在花叢中橫衝直撞，蓬鬆的尾巴掃得花粉簌簌飛揚。
    它突然盯上一隻翅膀泛著藍光的蝴蝶，立刻撒開腿追了上去，草叢裏驚起一片金紅色的螞蚱。
    騎在它背上的靈感菇被顛得東倒西歪，金燦燦的傘蓋差點被樹枝勾住，它死死揪住哮天犬的耳朵，尖著嗓子喊道：“慢點慢點！本大仙的菌絲都要散架了！”
    “狗狗狗，出發了，哮天犬速度有多快～”靈感菇穩住身形後，得意地搖晃著兩條小短腿，“追蝴蝶，嗅花香，口水滴滴像糖漿！”
    它邊唱邊用菌絲戳哮天犬的背，“怎麽樣？這是本大仙專門為你編的歌，本大仙新編的歌謠是不是很動聽？”
    哮天犬立刻興奮地原地蹦跳，前爪高高抬起在空中揮舞，蓬鬆的尾巴甩出殘影，“汪汪汪”的叫聲一聲比一聲響亮。
    它轉頭用濕漉漉的大眼睛盯著靈感菇，還特意把腦袋湊過去，在小蘑菇的傘蓋上蹭了蹭，喉嚨裏發出歡快的嗚嗚聲，仿佛在說：“太好聽啦！再來一首！”
    就在這時，幾隻血紅色的蝴蝶扇動著泛著幽光的翅膀飛了過來，詭異的光芒在它們半透明的翅翼上流轉，翅膀每一次扇動，都散發出一股甜膩中夾雜著血腥的古怪香氣。
    騎在哮天犬背上的靈感菇原本還得意地晃著兩條小短腿，可嗅到這股氣味後，它的傘蓋微微一顫，眼神瞬間變得迷離起來。
    哮天犬也不例外，原本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渾濁的霧氣，尾巴停止了搖擺，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靈感菇的聲音變得遲緩而機械，它用菌絲輕輕戳了戳哮天犬的背，說道：“哮天，我們去追那個蝴蝶吧。”
    “汪汪！”哮天犬回應了一聲，聲音中透著一絲迷茫。隨後，它邁開步伐，朝著血蝶飛去的方向追去。
    由於哮天犬跑動起來速度很快，靈感菇被顛得在它背上左搖右晃，但它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隻顧著追隨那些血蝶。
    他們越跑越遠，在花叢間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跡，漸漸離月桃越來越遠。
    而月桃此時正彎著腰，專注地采摘著花蜜，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絲毫沒有察覺到哮天犬和靈感菇已經離開，依舊哼著輕快的小曲，發間的銀鈴隨著她的動作清脆作響。
    猛然間，一雙布滿褶皺卻溫暖的手輕輕落在月桃背上。
    月桃身子猛地一顫，手中的竹籃差點滑落，心髒如受驚的小鹿般狂跳。
    她驚愕地回頭，當看清麵前那張熟悉的麵容時，眼中的警惕瞬間化作驚喜的光芒。
    “婆婆！”月桃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像漂泊許久的雛鳥終於歸巢，她毫不猶豫地撲進土地婆婆懷裏，緊緊抱住那略顯佝僂的身軀。
    土地婆婆的臉上綻開一朵溫柔的笑，眼角的魚尾紋裏藏滿慈愛，她輕輕拍著月桃的背，安撫著：“乖孩子，婆婆也想你。”
    月桃抬起頭，圓溜溜的眼睛裏閃著淚花，滿是疑惑地問道：“婆婆，你怎麽來了？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土地婆婆微微眯起眼，目光慈愛地看著月桃，伸手輕輕捋順她額前的碎發，語氣帶著一絲神秘：“傻孩子，婆婆心裏記掛著你，放心不下，就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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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如毒蛇般掃過空曠的花海，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轉瞬又換上慈眉善目的笑："而且，老身聽說你現在成了大聖爺和三太子的心上人，"
    枯瘦的手指撫過月桃發燙的耳尖，"二人為你大打出手，連淩霄寶殿都差點弄塌了，這事兒早就在天庭傳得沸沸揚揚了。"
    話音未落，月桃的臉瞬間漲成熟透的水蜜桃，絞著帕子的指尖都在發燙："大、大聖他們......應該不是喜歡我吧，也許是誤會......"
    她慌亂地後退半步，發間銀鈴撞出淩亂的聲響，"當時哪吒三太子還當著太白金星的麵，親口說對我並無......並無男女之情啊。婆婆，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土地婆婆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卻在抬頭時化作滿目的疼惜，枯枝般的手掌輕輕覆上月桃泛紅的臉頰：
    "傻丫頭，越是要強的人越愛嘴硬。你仔細想想——若不是放在心尖上，誰會為個不相幹的人掀翻淩霄殿？"
    她的指甲在月桃皮膚上壓出淺淺的月牙痕，聲音卻溫柔得像裹著蜜糖，"老身是看著你長大的，可舍不得你被蒙在鼓裏。"
    月桃頓時僵在原地，絞著帕子的手指都泛出了青白。
    土地婆婆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率先打破沉默："那你喜歡他們嗎？"
    這句話像根銀針，直直戳進月桃心底最隱秘的角落。
    她望著遠處搖曳的花枝，半晌才輕輕搖頭，發間銀鈴晃出細碎的顫音："我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小廢桃，哪敢對大聖和三太子有什麽想法......"
    她下意識摸向手腕，那裏還留著混天綾勒出的淡紅痕跡，"而且，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對她很好吧？我還是覺得，能當朋友就很好了。"
    土地婆婆慈眉善目地笑著，眼底卻翻湧著暗潮。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袖中撚動著藏好的帶有蠱蟲的糕點：
    朋友？我可不希望他們三個對你隻有朋友之情。在情劫蠱和新添的噬心蠱雙重作用之下，還怕他們不變成任人擺布的傀儡？
    到時候，就算你對他們毫無情意.....
    她望向月桃純真的麵龐，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冷笑————
    隻要他們對你的執念夠深，便是最鋒利的刀刃。
    緊接著，土地婆婆臉上堆滿了溫柔的笑意，那隻幹枯的手緩緩抬起，輕輕摸了摸月桃的頭，帶著令人安心的親昵。
    她一邊笑著，一邊從寬大的袖口中拿出了一盒糕點。
    這糕點看起來精致非常，表麵還撒著一層細碎的糖霜，可其中卻藏著蠕動的蠱蟲，隻是月桃並未察覺。
    “這幾日跟著他們幾個，定是擔了不少驚、受了不少怕吧。”
    土地婆婆的聲音輕柔得像三月的春風，滿是心疼，“諾，你最喜歡吃的糕點。快吃吧。”
    月桃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接過了糕點。她實在是太信任土地婆婆了，壓根沒有一絲懷疑。
    月桃開心地吃了起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謝謝婆婆，婆婆你對我真好。”
    土地婆婆看著月桃狼吞虎咽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嘴上卻依舊溫柔地說著：“慢點吃，別噎著。”
    她靜靜地看著月桃，仿佛已經看到了這蠱蟲在月桃體內發揮作用，進而掌控全局的場景。
    待月桃吃完最後一口糕點，土地婆婆渾濁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鷙，轉瞬又恢複成慈愛的模樣，拍了拍月桃沾著糖霜的臉頰："桃丫頭，婆婆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好！婆婆路上小心！"月桃揮著手，絲毫沒注意到老人轉身時袍角翻湧的黑霧。
    隻見土地婆婆身形驟然虛化，化作一團帶著腥甜氣息的濃霧，順著風勢卷向天際。
    雲端之上，那原本慈眉善目的土地婆婆身形扭曲，轉瞬間化作一襲詭譎黑袍。寬大的黑袍在罡風中獵獵翻飛，兜帽下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啞笑聲：
    "多虧了玉藻前那狐狸精......"
    黑袍人枯瘦如柴的手指摩挲著下巴，陰惻惻道，"把楊戩、孫悟空和哪吒的注意力全引了過去。"
    兜帽陰影下，一雙陰鷙的眼睛閃爍著惡毒的光，喉嚨裏溢出毒蛇般的嘶嘶竊笑："這才讓我有機可乘......"
    他佝僂著背，枯枝般的手指在袖中摩挲蠱蟲罐，冷笑道："方才給月桃吃的，可是能增強哪吒噬心蠱的蠱蟲。"沙啞的嗓音裹著劇毒般的惡意，"那傻丫頭吃得越歡，三太子發作時就瘋得越厲害！"
    黑袍猛地一揚，兜帽滑落，露出半張布滿詭異咒紋的臉："至於孫悟空的噬心蠱......"
    他緩緩攤開掌心，一縷黑霧在指間纏繞遊走，仿佛活物。"鬼市那魚龍混雜之地，簡直是給那猴子下蠱的絕佳場所。"
    五指驟然收攏，黑霧被捏得粉碎，"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這些所謂的神仙......"黑袍人突然爆發夜梟般的尖笑，骨節突出的手指輕叩太陽穴，"一個個自詡神通廣大，卻連近在咫尺的殺機都嗅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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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陡然壓低，帶著黏膩的惡意，"特別是那個叫月桃的蠢丫頭，竟對我這個"土地婆婆"深信不疑......"
    回憶著月桃狼吞虎咽的模樣，黑袍下的身軀興奮得微微戰栗，腐朽的布料簌簌作響："她吃下蠱糕時那副天真做派......嘖嘖......"
    "情劫蠱已種下，噬心蠱也會按照"無心"哪吒、"石心"孫悟空、"人心"楊戩的順序接連種下......"黑袍人神經質地搓動雙手，佝僂的身軀因亢奮而前傾，
    "待蠱毒生效時，他們珍視的情誼......"突然張開雙臂，黑袍如蝠翼般怒張，"就會變成最致命的穿腸毒藥！"
    狂風驟起，黑袍人的身影在翻湧的雲海中若隱若現，唯有嘶啞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屆時......且看這些正道棟梁......如何自相殘殺！"
    哮天犬與靈感菇一路緊追著那隻血紅色的蝴蝶，徑直跑到了司法天神府的門口。
    刹那間，血紅色蝴蝶化作一團濃重的黑霧，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它倆也隨之恢複了正常狀態。
    哮天犬一個急刹，前爪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聲響，口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
    它搖晃著腦袋，原本發直的眼睛重新恢複清明，盯著司法天神府朱紅大門上斑駁的銅釘，發出兩聲充滿困惑的“汪汪”。
    靈感菇從它背上骨碌滾下來，傘蓋撞得微微發顫，菌絲還在不受控地抽搐：“這這這……我們怎麽跑這來了？”
    它轉著圈打量四周飛簷，孢子粉簌簌往下掉，“剛剛明明在花海追著蝴蝶，怎麽一睜眼就到楊戩家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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