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毒胎孕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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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營的水缸邊結著薄冰碴子。青鼎侍把那塊嵌銅渣的腰牌往缸壁上一貼,冰碴子就滋滋化開,水紋裏浮著的墨點也沉了底。她得意地拍著牌子:“瞧見沒?老娘這護心鏡,燒水煮飯看家護院樣樣行!”
雷拓拎著水桶倒新打的河水,水裏漂著幾星墨綠渣子:“金叔那天噴火燒完,也就管了三天半…”少年胳膊上的腱子肉繃得比前些天更緊實了,刨冰鑿石時渾身像有使不完的勁。
月織姬的霜白指尖劃過水麵,寒氣像蛛網般罩住浮渣:“毒根鑽到冰層夾縫裏了,吐火燎不著根須。”她腕骨間那圈冰環凝得比白玉還潤,寒氣收放間更穩了幾分。
裴渺蹲在冰窟窿口,胸口三道火疤燙得皮肉突突跳。自打突破通脈境,他五髒六腑像架在火上烤過又淬了冰,筋絡裏奔湧的氣力粗得能撞倒山壁。他抓起塊凍土捏碎:“老鬼的根須饞血晶石呢…讓它爬!爬進我腳底板才好燒!”
上遊熊瞎洞裏腥臭熏天。墨崖那半截身子泡在綠漿裏,爛肉被蝕得露出黑筋裹白骨。洞角拴著幾頭瘟毒浸透的雪狼,眼珠灰蒙蒙淌著膿水。
“死不透…老子就做這爛河底的萬年老樹精!”墨崖一口咬斷狼脖子灌血,黑血下肚,癟塌的腸肚立刻被毒漿撐得滾圓。腰下那團汙穢毒核突突搏動,無數細蟲從骨縫裏鑽出鑽進。他枯爪蘸著膿血在石壁上劃拉:“吐一口火…膿根得滋補…”字跡癲狂扭曲。這老鬼正被腐毒催著,硬生生從“融筋蝕骨境”往“汙穢嬰胎境”裏擠!
營裏火塘燒得劈啪響。老蒼頭翻曬藥草,枯指穩當當地刮掉草莖上的綠霜——那是營邊水汽凝的屍毒露。藥杵磨霜成粉,冰蛤殼裏攢了小半罐。老頭佝僂的背挺直了些,枯皮下新長的筋肉把破襖都撐鼓了。
“灶膛,”青鼎侍摸著腰牌上赤銅嵌的裂口,牌麵熱得像塊暖手爐,“老娘這護心鏡…能頂半件鐵甲了吧?”她說話間腰肢輕扭,新淬的皮肉在破襖下繃出柔韌的弧線。
裴渺正捏著團濕泥看水紋,泥裏墨絲順指縫往腕脈裏鑽!他悶哼一聲,那絲邪氣竟被奔湧的火煞裹住,“哧啦”煉成青煙!筋骨皮肉像被滾水燙過又冰鎮,通體舒泰。“火勁竄透骨頭縫了…”他攥緊拳頭,指節爆出炒豆似的響,“煉髒境圓滿了!”離那“通脈”門檻隻差臨門一腳!
月織姬提著捆結冰溜子的枯藤走來。“冰封河麵三丈厚,”她凍玉似的嗓音微顫,“底下的毒渦流更凶了…有東西在扯我寒氣。”
裴渺按著發燙的胸疤,眼底火光一跳:“你在上頭凍冰,我從底下灌火!兩股勁擰成麻花絞毒渦!它吞寒我就塞火,它吸火我就貫冰!當塊頑鐵給它煉化了!”
青鼎侍拍腰牌大笑:“冰坨子跟灶膛搭夥開鐵匠鋪?算老娘一個!”她鐮刀往地上一頓,刃口烏光流轉。
正午日頭照得冰河刺眼。裴渺扒開冰窟窿凍土,金甲將胸口血晶石紅光爆湧!灼熱煞火順他焦掌轟入地底!地麵瞬間燙得冒煙,冰窟周邊三丈凍土幹裂焦黑!
河麵上,月織姬白袍翻飛,素掌下壓!寒氣如瀑布倒灌,整段河麵哢嚓嚓凍成藍汪汪的厚冰坨,寒氣像針直紮河床!
“毒渦凍住小半截!”雷拓趴在冰眼邊吼,嗓子比前幾日渾厚不少。
冰層下猛地傳來吸力!月織姬按冰的手往下一陷!腕骨寒氣失控般往冰下狂瀉!“它…在吞我…”她唇色褪成霜白。
“撐住!給它喂把猛火!”裴渺暴喝!胸口三道火疤亮如烙鐵!丹爐全開,比先前洶湧數倍的焚脈煞火硬灌下去!
轟——!
冰窟邊焦土炸起三尺高!金甲將胸口血晶石“嗡”地哀鳴,紅光驟黯!地底響起烙鐵捅冰窟的滋啦聲!冰火交匯處,墨綠毒漿被煉得黑煙直冒,無數毒絲崩斷消融!
月織姬頓覺吸力一鬆!倒湧回來的寒氣精純凜冽,腕間冰環“叮”一聲凝實如玄冰鐲!通身寒氣暴漲!而裴渺灌入地底的焚煞被冰火交攻之力反複捶打,竟凝練如岩漿!他筋骨齊鳴,丹府那層壁障“喀嚓”碎裂!浩瀚氣勁奔湧全身經脈——
通脈境,破關!
連青鼎侍都覺腰牌滾燙,一股暖流順掌心湧向四肢百骸。小腹銅鏽印徹底化開,新淬的皮肉泛著玉澤,腰牌也沉甸甸透出寶光。
冰河深處,墨綠毒渦被燒熔的中心,一點墨光瘋狂跳動!熊瞎洞裏墨崖猛地噴出大口黑血,腰下毒核“噗”地塌陷三成!“裴渺——!”怨毒嘶吼驚飛洞外寒鴉。
枯骨營水缸“嗡”地震蕩。缸底黑泥被震散,滲出幾縷清亮如水晶的細流。這水流過泥土,竟凝出霜花似的脈絡。
人群後,穗娘凍紅的手指摸上冰鑹。幽藍冰紋從鑹尖悄然蔓延至鑹柄。她茫然抬頭,冰鑹像活過來般,直勾勾指向河心冰封處——那裏,墨綠冰層下,一團汙濁胎影正隨毒脈搏動,無數銀鱗死魚吸附其上,如護巢的毒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