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營的清晨被一聲尖叫劃破。穗娘手裏的冰鑹\"當啷\"掉在地上，鑹尖指著河心方向直打顫——冰層底下那團墨綠胎影，一夜間脹大了三倍不止！
    \"要命了！\"青鼎侍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腰牌往冰麵上一拍。赤銅嵌的裂口\"滋啦\"冒紅光，照得冰下那團東西直往後縮，\"這玩意兒比老娘的銅鏡還能長個兒！\"
    裴渺蹲在冰窟邊，指頭沾了沾融化的冰水。指尖剛碰到水麵，三道火疤就燙得像烙鐵。\"毒胎在吸寒氣，\"他眯起眼，\"冰坨子昨晚封河的寒氣，倒叫它吞了三成。\"
    月織姬腕間的冰環比昨天暗了些，像蒙了層灰。她指尖凝出冰棱往冰麵一戳，\"哢嚓\"裂開道縫——冰層底下，無數銀鱗死魚正首尾相連，像給那團胎影織了件魚鱗甲！
    \"見鬼！\"雷拓掄起鐵鍬要砸，被老蒼頭一把拽住。老頭藥簍裏冰蛤殼\"咯咯\"響，裏頭配的陰霜藥粉正冒綠煙。\"別莽撞！那胎影在借寒氣養鱗甲，硬砸反倒幫它淬煉！\"
    上遊熊瞎洞，墨崖的狂笑震落洞頂冰錐。
    他腰下那團毒核已脹成磨盤大，表麵凸起密密麻麻的魚鱗紋。每片鱗紋裏都嵌著隻慘白眼珠，正貪婪地吸收冰河傳來的寒氣。\"吃吧...多吃些...\"墨崖枯爪摳著洞壁，腐肉簌簌掉落。他脊梁骨\"哢哢\"作響，竟從斷肢處又抽出條由毒蟲凝成的假腿！
    \"裴渺！你燒得越狠，老子的毒胎鱗甲淬得越硬！\"新生的毒腿往地上一跺，洞角拴著的最後三頭瘟狼瞬間爆成血霧，被毒核吸得一滴不剩。核心裏傳出嬰兒啼哭似的尖嘯，震得整條枯河冰麵\"嗡嗡\"顫。
    營地裏亂成一團。青鼎侍的腰牌燙得握不住，牌麵赤銅渣\"劈啪\"爆火星。\"邪門了！\"她甩著手罵，\"這玩意兒跟冰下那鬼東西較上勁了！\"
    裴渺扒開冰窟封土，突然\"嘶\"地抽氣——窟底凍土裏滲出黑綠黏液，正往金甲將站的位置爬！\"都閃開！\"他焦掌往地上一拍，焚煞火柱轟入冰窟！黑綠黏液\"嗤\"地騰起毒煙，卻在地麵凝成蛛網似的紋路，火居然燒不透！
    \"是千蛛蠱紋！\"老蒼頭藥杵\"當\"地掉地上，\"墨崖這老鬼...竟把南楚毒脈和千蛛蠱煉到一塊了！\"老頭哆嗦著翻開藥簍，冰蛤殼裏的陰霜全變成了腥臭黑水。
    月織姬突然按住心口，霜白臉龐閃過一絲痛苦。她腕間冰環\"哢\"地裂開細紋，寒氣不受控地瀉向冰麵——冰下胎影的千百隻眼珠同時轉動，正瘋狂抽取她的本源寒氣！
    \"斷不開！\"她咬破舌尖試圖清醒，血珠剛離唇就凍成冰碴。裴渺一把扣住她手腕，焚煞順經脈灌進去，卻在兩人皮膚相接處炸出冰火交織的電光！
    \"轟——！\"
    冰層突然炸開個丈寬大洞！一條由死魚凝成的巨尾破冰而出，鱗片縫隙裏全是扭動的墨綠細蟲！巨尾掃過之處，三個枯河漢子瞬間被蟲群裹成綠繭，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結陣！\"青鼎侍腰牌往胸前一橫，赤銅光幕勉強擋住蟲潮。雷拓掄著鐵鍬拍碎兩條魚尾，虎口震裂的血剛流出來就結冰——那蟲群帶的寒氣竟比月織姬的冰環還刺骨！
    裴渺胸口火疤亮得能照見骨頭，丹爐裏的焚煞像被抽水機猛吸，順著月織姬手腕狂瀉！冰下胎影趁機又脹大一圈，魚鱗甲泛起金屬光澤。最駭人的是——那團汙濁胎影中央，隱約顯出張酷似墨崖的嬰兒臉！
    \"共生邪術！\"老蒼頭往地上啐了口黑血，\"墨崖把自己煉成毒胎了！這老鬼...要借月丫頭的寒氣重塑肉身！\"
    穗娘突然尖叫著撲向冰窟！她手裏的冰鑹自主飛射而出，鑹身幽藍冰紋暴漲，竟在蟲潮中撕開條路！女孩凍瘡密布的手抓住月織姬衣角，一縷奇異寒氣順著接觸點反灌回去——月織姬腕間冰環裂紋居然彌合了些！
    \"雙生...寒脈？\"月織姬冰玉般的眸子頭回露出驚色。穗娘茫然搖頭，她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寒氣能抵消毒胎吸力。但冰鑹紮進蟲堆的瞬間，所有墨綠細蟲都觸電般僵直——鑹尖凝結的霜花裏，竟藏著幾星與月織姬同源的冰晶！
    裴渺眼底精光暴漲。他一把拽過穗娘凍紅的手按在月織姬腕間，自己焦掌同時壓上女孩後背——焚煞、冰魄、以及穗娘體內那股無名寒氣，竟在三人之間形成完美循環！冰下胎影發出刺耳尖嘯，千百隻眼珠同時滲出血絲！
    \"三才鎮邪！\"老蒼頭激動得胡子直抖，\"灶膛的火、月丫頭的冰、加上這丫頭天生的寒脈...正好克那毒胎的共生邪法！\"
    青鼎侍趁機腰牌往冰麵一砸！赤銅光幕順著三人構築的循環路徑灌入，\"轟\"地炸開漫天冰火流星！蟲潮瞬間清空大半，魚鱗巨尾痛苦地痙攣著縮回冰洞。胎影上的嬰兒臉扭曲變形，墨崖的慘叫從河底一直傳到熊瞎洞——
    \"不——！我的...道胎！！\"
    冰層下重歸寂靜時，枯骨營眾人全癱在地上。月織姬腕間冰環徹底恢複，還多了圈細密的幽藍紋路；裴渺丹爐裏的焚煞凝練如岩漿，胸口三道疤淡了些；穗娘則盯著自己不再生凍瘡的手發呆，冰鑹乖乖躺在她膝頭，鑹身藍紋與月織姬的冰環交相輝映。
    隻有青鼎侍罵罵咧咧甩著腰牌：\"老娘的家當全賠進去了！\"牌麵赤銅渣耗盡，卻透出更內斂的烏鐵光澤。她沒注意，自己小腹那塊銅鏽印已完全化開，新生的肌膚下隱隱流動著與裴渺同源的火煞。
    老蒼頭扒著冰窟往下看，突然倒吸涼氣——被炸穿的冰層深處，墨綠毒胎竟分裂成兩團較小的黑影，各自裹著層魚鱗甲，朝相反方向逃竄。其中一團表麵浮著墨崖的臉，另一團...
    \"怎麽還有張女娃娃臉？\"老頭揉揉昏花老眼，那模糊的嬰兒麵容竟與穗娘有三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