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營在凍湖邊上壘起半截土牆。疤臉老三蹲牆根磨藤管，管尾燙的油膏凍裂了口子。他拿冰碴子抹進裂口，腥糊膏被冷氣一激就收緊了管壁。“油凍了裂嘴…耗子吹哨得卡殼。”
    青鼎侍把烏金腰牌杵牆上，牌麵那條血蛇紅得發暗。“凍窟啃著耗子尾巴了？”她斜眼瞅窟口，“耗子團兩宿沒動靜了。”
    大胡子縮在牆角啃冰疙瘩。這漢子臉讓凍風刮得發紫，攥著塊蛇信草籽凍的硬丸子：“耗子鑽北窟凍僵了…蛇信草籽都喂不熟耗子腸。”丸子麵上沾的冰渣散著腐腥。
    老蒼頭摳著冰蛤殼刮藥膏，往疤臉老三凍裂的藤管上抹。“冰耗子啃糧倉…尾巴纏著墨藤的老根子了…”老頭枯爪搓掉藥膏渣，“凍湖底子有魚…叼耗子骨頭當飯。”
    湖麵冰蓋上刨出七條窟窿，窟底通墨綠水草窩。雷拓用冰釺子捅開草根，凍成冰棍的死耗子掛滿草須子，尾巴上纏著細藤管。
    “耗子全死水草窩了！”少年拔冰釺的手直哆嗦。
    月織姬懸在冰窟上，指尖寒氣凝片薄霜，霜裏裹著凍硬的死耗子。耗子肚皮墨綠鼓脹，像塞滿了冰蛤蟆。“凍蛤蟆裹屍藤卵…耗子鑽草窩就產卵…”她霜玉臉抽了下，指尖霜片碾碎成綠粉。
    裴渺站在風口，胸口那“鐵餅子”突突燙得靠東湖麵。他扯過雷拓腰上藤哨插冰窟口猛吹——
    嗚——！
    破音卷著冰碴子撞進窟底！水草窩猛炸出團墨綠漿泡！幾截斷藤卷著凍蛤蟆屍噴出窟口！
    “耗子沒白喂！”青鼎侍腰牌敲冰麵，“老樹根子坐月子呢！”
    湖對岸冰裂口子，墨綠冰棱像倒刺插在冰壁上。鼠九趴在裂口邊喘粗氣，冰鎬柄磨得發燙：“冰棱裏有熱乎氣…耗子鑽這窟下蛋了！”
    疤臉老三貼著冰壁聽響，耳朵凍在冰上：“裏頭有耗子啃冰碴聲…還混著蛤蟆叫？”
    窟裏“哢吧…哢吧…”啃冰的細碎聲，隔冰傳出來悶得像敲鍋底。突然“咕呱”一聲蛤蟆幹嚎！疤臉老三耳朵震得發麻，冰棱縫裏噴出股墨綠臭氣。
    “撤！”大胡子薅起疤臉衣領往後拖！
    噗嗤！冰棱根炸開小洞！筷子粗的墨綠藤須卷顆蛤蟆頭大的綠漿泡捅出洞，水泡“啪”地炸開！
    綠煙裹著冰碴子噴了大胡子滿背！後背皮襖瞬間爛成絲縷，凍肉“滋啦”直冒墨泡！
    “媽呀！”大胡子嚎著滿地滾！
    青鼎侍鐮刀劈向冰壁！刃口砍在藤須根上“嘣嘣”響！“凍蛤蟆皮裹的樹根子…硬得嚼不動！”
    月織姬冰指點向藤須裂口。寒氣剛凍住破口，窟裏“咕呱咕呱”蛤蟆叫成片！墨綠冰棱根又炸開三個小洞！七八條藤須卷著毒漿泡捅出來！
    “窟裏蛤蟆窩炸了！”老蒼頭抄藥杵砸藤須根！
    藤須纏住藥杵根“嘎巴”扭碎！“嗚…哈！”老頭枯臂硬拽回半截藥杵，杵尖濺滿墨綠毒油。
    “退湖心！”裴渺吼。煉髓罡火灌進湖麵冰窟！煞火順著死耗子凍的藤管通道灌下去！冰層底下“轟”地悶炸！大片冰蓋塌陷！
    塌冰濺起的黑浪裏卷滿碎蛤蟆屍，屍堆裏裹著半截扭動的粗藤根。
    湖心冰窟塌成個墨綠水潭。潭底凍土炸開個大坑，坑底黏著團澡盆大的墨綠肉團。肉團表麵覆層白花花的大蛤蟆卵，卵膜裏蠕動著細藤芽。
    “老樹根的胎包！”雷拓指著坑底叫。少年肩上凍瘡叫寒風刮得裂血口。
    青鼎侍腰牌“嗡嗡”震得手麻。牌上血蛇紅得刺眼，直勾勾指著蛤蟆卵肉團。“耗子啃掉的蛤蟆皮…全喂它肚裏了！”她嗓子發緊。
    潭水咕嘟冒泡，凍蛤蟆屍在坑邊堆成圈。疤臉老三哆嗦著解下細藤管插冰堆裏，管尾通進塌冰縫：“吹哨…叫冰窟蛤蟆哭！”
    嗚——！破哨聲鑽進冰縫。
    嗡…嗡…
    坑底肉團上的蛤蟆卵突突抖！幾條嫩藤芽從卵膜裏鑽出來，像活蛇追著哨音啃冰壁！
    “耗子魂引蛤蟆胎…”老蒼頭枯爪子顫著摳蛤蟆殼藥膏，“蛤蟆哭成片…老樹根就下崽！”
    他蘸著膏藥往自己凍爛的枯臂上抹，胳膊上寒毒霜紋鼓起點紅痘。“胎包抽著潭底寒氣…膏藥發熱…痘裏頭有活蟲！”
    話音沒落，枯臂上紅痘“噗”地炸裂！濺出黃綠膿水，裏頭裹著米粒大的白蟲崽子！
    “樹根種痘吸人氣！”青鼎侍鐮刀刮向肉團！刃口削下片蛤蟆卵，“滋啦”騰黑煙！
    潭水猛掀黑浪！肉團上未裂的卵“劈啪”爆開！密密麻麻的藤崽子卷著毒漿射上來！劈頭蓋臉罩向枯骨營！
    “冰封！”月織姬厲喝！墨晶冰環炸開寒霧！冰霧凍住毒漿藤，凝成道冰牆！但藤崽子太多太猛，“哢嚓”撞碎冰棱！
    冰渣毒漿漫天亂射！老蒼頭枯臂擋臉，被藤漿濺中！“嗤啦”爛肉見骨！膿血噴了雷拓滿身！
    “老藥骨！”青鼎侍腰牌砸飛兩條藤！
    裴渺煞火凝成烈焰罩護住心脈要害！火罩被藤漿澆得“滋滋”響！幾條細藤穿透火苗，毒刺紮進他手臂！
    煉髓罡火卷住毒藤燒！藤縮回去，毒刺崩在肉裏針紮似的疼！
    藤雨亂濺中，月舞姬冰環凍光罩住坑底肉團！霜氣覆上蛤蟆卵肉包，包底粗藤根猛縮！肉包表麵蛤蟆卵噗噗爆裂，胎卵被凍得收縮扭動！
    “快凍實了！”青鼎侍揮鐮亂劈擋開毒漿。
    突然肉包中央裂開條細縫！一顆慘白碩大的眼珠子從縫裏翻出來！眼珠子死死瞪著凍它的月舞姬，一股陰寒的吸力直扯她手腕冰環！
    “吞寒氣…”月舞姬咬牙硬抗！冰環寒源急瀉向眼球！
    “吹耗子哨！”裴渺撞開藤堆吼！
    青鼎侍抓起凍裂的藤哨塞嘴裏猛吹！耗子哨音裹著炸碎的死耗子殘魂破音鑽下去！
    嗚嗷——！！！
    慘白眼球劇震！藤胎護主般瘋狂亂扭！吸扯冰環的吸力瞬間潰散！
    月舞姬趁機引盡冰魄！“凝霜！”
    哢啦！
    肉包被徹底凍成一團巨大冰瘤！冰殼裏蛤蟆卵和慘白眼珠凝成冰疙瘩，再不動彈！
    枯骨營死傷一片。墨綠藤漿在冰麵凝結成霜網，老蒼頭癱在血泊裏枯臂已爛穿。耗子團的漢子倒在凍蛤蟆屍堆中，凍藤管斷了一地。潭底冰坑深處，藤胎冰瘤縫隙中，一縷微弱的蛤蟆叫聲還悶在冰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