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鐵鍋熬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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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營的破寨子讓鹽霜糊了個透,牆縫裏塞的油渣凍得像蠟疙瘩。裴渺癱在草垛裏,肚皮上那層油鹽厚皮繃得跟蒙了層厚油布似的,喘口氣都悶得慌。腸子肚子擰成個油鹽疙瘩墜在腔裏,墜得他脖子梗直發僵。
“灶膛哥喘得跟拉風箱破洞似的...”疤臉老三蹲在冰灶坑邊上刮鍋底。糊糊早凍成鐵坨了,焦黑鍋底掛著黃蠟般的油膏殼,刮冰釺子上去滋啦響。
柴堆邊老蒼頭正劈濕柴疙瘩,柴芯子裏居然沁出點白霜渣子。“油鹽醃透的柴火芯...燒起來齁死人嗓子眼...”老頭枯指頭撚了撮霜渣擱舌尖嚐,呸地啐了口:“齁鹹!澀得牙花子疼!”
寨北邊窪地凍泥底下,炸碎的鹽精渣早跟油膏凍成了一整塊硬疙瘩。昨晚上屍穀那頭刮來的陰風卷著鹽粒子,順著地縫灌進來。油疙瘩裹著鹽粒凍得死硬,成了個拳頭大的灰冰坨子,悶在泥芯子裏。冰坨子縫上凝著點白霜毛,霜毛纏著更細的鹽粒子,凍出個針眼大的窟窿眼兒。冷風鑽這窟窿眼兒,在窪麵冰殼子上刮出細細的鬼哭狼嚎聲。
疤臉老三正跟鍋底膏殼較勁呢,灶灰裏一根濕柴棒子“噗呲”爆了顆火星!火星子濺到油膏上,“滋啦”一股子焦鹹白煙衝上來!
“咳...!”裴渺叫煙嗆得一激靈,油鹽肚皮猛一哆嗦!醃透的腸子頂著石頭胃直衝嗓子眼,頂得他眼淚鼻涕直流。
“油灰炸鹽屁嘞!”雷拓捂著肚皮縮脖。他肚子上那冰疙瘩包被煙一燎,裂口“刺啦”冒起藍煙,冰粉屑撲簌簌往下掉!
咣當!青鼎侍墳頭那腰牌猛地晃蕩起來。牌角疙瘩沾滿了油膩膩的鹽鹵碴,叫油裹得死硬,這會子疙瘩尖對著北窪鬼叫的風向突突直顫。
“死丫頭晃牌子招風呢?”疤臉老三一頭霧水。
窪底冰殼子上那“嗚嗚”聲突然尖得紮耳朵!小風打著旋卷著冰粒子撲進棚子,吹得柴火堆“嘩啦啦”掉渣子。
“耗子窟窿灌風撒鹽沫子...”老蒼頭白眼一翻,藥杵頭子猛戳柴火垛底下凍泥。杵尖剛插進去,“嗡——”一聲悶響,活像石磨盤裏頭空轉!
“灶坑底下埋磨盤了?”雷拓撐著冰棍探頭探腦。
“油鹽渣子堵屁憋的悶雷...”裴渺啐了口鹹唾沫星子,肚裏那石頭胃叫這嗡嗡聲震得直哆嗦。他撐著勁兒扒拉開柴垛,焦糊拳頭砸向泥芯子——
噗!
凍泥豁開個飯碗大的黑窟窿!窟窿底下是空的,就一個臉盆大的灰冰坨子懸著。冰坨子表麵坑坑窪窪全是小窟窿眼兒!風跟冰碴子在窟窿眼兒鑽進鑽出,咻咻響得瘮人!
“油鹽屁窟窿的蜂窩冰!”疤臉老三冰釺子都嚇掉了。
“窟窿眼吸風放屁...專鑽灶膛肚子搗騰氣兒!”老蒼頭枯爪子摳了塊冰碴子下來。風鑽窟窿眼噴出來,嗆得他腦仁發木。
咣當咣當!青鼎侍腰牌抽風似的蹦起來!牌角那油蠟疙瘩“哢吧”裂了道縫,縫裏鑽出更尖的哨子聲!
窟窿底那蜂窩冰坨子像被這聲音勾了魂,嗚嗚聲竄得老高!所有窟窿眼的風擰成一股冰刀旋風,卷著爛冰渣子衝出窟窿口!
“風刀子捅灶膛肚子來啦!”疤臉老三吼著要拽裴渺!
沒等手夠著!冰刃風柱子轟地糊裴渺一臉!冰針砸他油鹽肚皮上“劈啪”鑿坑!更要命的是那哨子聲直往耳朵眼裏灌!腦子嗡一聲響!肚子裏那石頭胃猛一哆嗦!油鹽腸子叫這聲浪扯得死命抽抽!嗓子裏腥甜直往上湧!
“堵屁眼!”青鼎侍腰牌牌麵油泡鼓得像癩蛤蟆背!黃鏽泡“噗”地炸開一串!臭烘烘的油點子直飆蜂窩冰窟窿眼!
油點子沾窟窿眼“哧溜”凝住幾個眼!風頭憋回去了!可油點子也光了!
“堵耗子洞糊鹽疙瘩!”老蒼頭急眼了,抓起地上的鹽麵就往剩下的窟窿眼裏塞!
窟窿眼吸力太凶!鹽沒堵進去先被卷沒了!窟窿眼吞了鹽反倒張更大了!冰風哨子聲尖得更嚇人!
“鹽窩子放屁齁死人啦!”雷拓捂著耳朵癱地上。他肚皮冰口子被聲波撕開新裂,冰髓漿子往外冒!
裴渺耳朵裏像飛進一百隻蚊子!油鹽肚子裏的石頭胃崩開細裂紋!他眼珠子通紅,油鹽煞氣裹著手掌跟鐵鍋蓋似的狠拍蜂窩冰坨!“壓火!”
轟!蜂窩冰坨應聲炸裂!鹽粒子混著冰渣噴出灰煙!可當中一塊碗口大、紮滿針眼的“蜂窩鹽心”還嗡嗡死震!鹽塵卷著冰碴子像鐵砂槍似的噴射!
噗噗噗!裴渺倆胳膊爆出血點子!油鹽厚皮被蝕成馬蜂窩!更要命的是——聲波震肚子!石頭胃裂口噴油漿!油腸壁崩細紋!五髒六腑像叫碾盤壓碎了!
“呃啊!”他痛得栽倒!可就在這聲波撞進肚子最深處的當口——那油鹽醃透的肚腸竟自個兒擰動起來!把這股子亂鑽的聲波一層層卸掉!肚子裏的抽抽聲帶出怪響!油鹽腸壁的裂口在聲波擠壓中飛快合攏!腸子皮給聲波捶得密實韌厚!石頭胃裏漏的油漿子更讓聲波攪勻乎了,把腸子肚子抹了個油光鋥亮!聲波熬膏藥,肚腸裹鐵砂!
“崩了它!”青鼎侍腰牌牌麵油泡豁出去了!最後一點髒油凝成鏽釘子!活像死人指甲蓋狠紮向嗡嗡顫的蜂窩鹽心!
嗤!
鏽釘子準準捅進鹽心眼!鹽心猛地哆嗦!聲波呼啦亂了套!裴渺逮住這一哆嗦的空檔!油鹽煞氣裹著十指摳進鹽窟窿眼!
“搗爛這屁窟窿——”
哢嚓!蜂窩鹽心炸得粉碎!鹽粒子混著蜂窩碴子飛濺滿天!最裏頭那點雪亮的鹽精碴子彈進他豁開的油鹽肚皮,那層厚韌腸子皮瞬間吸溜吞了!油鹽髒腑“嗡”地悶響一聲!那鹽碴子裏的凶勁兒被震散鋪勻!整個油鹽肚膛像裹了層油亮厚實的鐵砂紙!
顫悠停了。裴渺癱在冰碴堆裏,新熬成的肚皮底下一跳一跳低吟。青鼎侍腰牌靜靜躺在墳頭,油鏽斑板結了厚殼。
窪地鹽精碴鋪了白霜,冰窟裏墨崖毒胎唆著冰溜子滴的鹹油湯。枯骨營棚頂結了層鹽霜殼,凍柴棒縫裏鑽出幾隻油亮的鹽蜂蟲,抖著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