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漏風的門檻上，尾巴卷著顆桃核來回搓。核殼"哢嚓"裂開的刹那，他突然將核仁吐在地上，震得牆角那堆三百零七個桃核簌簌發顫。最上頭那顆還沾著血痂，是半月前等得冒火時拿爪子剜掌心按上去的，此刻被風沙磨得發毛，像極了他心裏那團越攢越旺的邪火。
    "三個月了！"他突然跳上石桌，金箍在頭頂晃出殘影，"當年被坑到了兜率宮內都沒這麽憋屈！"話音未落，尾巴掃翻了石台上的破葫蘆——裏頭滾出三枚仙丹殼，是哪吒順來的九轉金丹，被他當骰子擲了無數回，殼上"去"字的刻痕早被磨平，隻剩"留"字沾著暗紅血漬。
    屋外傳來山桃落地的悶響，他閃電般抄起牆角纏著山藤的"金箍棒"，卻在看清是隻竄逃的鬆鼠時泄了氣。棒尖戳進泥地，驚起的塵土裏露出半片玉簡——觀音留的法旨邊角被他啃得坑窪，能看清的"靜待"二字正被他爪子磨得發燙。他突然咧嘴，露出磨尖的犬齒："等？再等三日，俺老孫便去鷹愁澗掀了小白龍的龜甲！"
    說著他扯開石縫裏的藍布包袱，混天綾火紋在暮色裏晃出紅光。包袱裏半塊龜甲碎片沾著東海鹹腥味，是小白龍偷偷塞的，說"拿這煮酒能醉倒夜叉"；邊角露著的紅綾突然抖了抖，他想起哪吒的話："扯綾子喊一嗓子，我帶著仙酒砸穿南天門來！"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卷著他的猴毛往西方飄。他盯著地上用桃核擺的"酒"字圖案，突然抓起最大的桃核砸向石壁——核仁崩進石縫時，驚起一隻背生金線的蜘蛛，蛛網上掛著的不是蟲，而是三個月前拔下的猴毛，如今已被風沙磨得隻剩半截。
    "三日！"他用猴爪比量著包袱裏的龜甲，突然把"金箍棒"往泥地一拄，棍頭纏著的紅布流蘇掃過"酒"字，將桃核踢得嘩啦啦響。而牆角那堆桃核深處，某顆核仁正悄悄發脹，像極了他胸腔裏翻騰的酒癮，隻等著某個腳步聲來點燃，好讓他一個筋鬥翻到鷹愁澗，揪著哪吒和小白龍灌他個三天三夜。
    他蹭著石壁滑到草屋門檻，尾巴尖卷出觀音留的玉簡——邊角早被啃得像鋸齒，殘存的朱砂字跡在暮色裏泛著微光。"卯年卯月"四個字被他指甲刮得凹陷，那是西方教算定的劫數時辰，按天幹地支掐算，分明就是這三兩日內。可日頭都快沉進鷹愁澗了，山路連個飛鳥都不見，倒有三隻禿鷲在崖頂盤旋，翅膀投下的影子像極了西方教護法的幡旗。
    "約定？"他突然齜牙，抓起牆角的"金箍棒"砸向石桌——那根纏著山藤的木棍頂端還綁著紅綾，是哪吒臨走時塞的，說"見綾如見三壇仙酒"。可此刻紅綾被風沙吹得亂舞，倒像西方教那些念咒的經幡。他踢翻石凳，震得梁上懸著的野蜂巢掉在泥地，嗡鳴的蜂群裏，他看見某隻蜜蜂腿上沾著點金粉——和觀音蓮台上的鎏金一個成色，卻讓他想起在天宮見過的西方教使者，袈裟上的金線也這麽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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