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源趕忙伸手相攙，但臉色淡漠，隨意說道：“鍾掌櫃多禮了。”
    陸朝晨和鍾得財都看得出，他看不上一個賭坊掌櫃，因此，鍾得財也沒再回話。
    陸朝晨笑著，說道：“我與鍾掌櫃是忘年交，今日說起，想將賭坊開設到府城，但具體如何辦理不甚了了。正巧，知府大人前來，想要請教一番。”
    向思源聽完，又打量了一下鍾得財。
    鍾得財才也趕忙拱手低頭，表示尊重。
    向思源本來不想理會，但這是相府公子所提，不好駁了顏麵。
    略微思忖了一下，想了一個推脫的理由，道：“公子不知，要在府城開設賭坊，是需要巡撫衙門的批文，然後在府衙備案，才可開設。
    我這裏倒還好說，不過這段日子，景北省巡撫大人，因年紀老邁，正要卸任。
    所以，一切事務都已停辦，新任巡撫人選未定，就算交接完畢，估計新辦賭坊之事，也要過上一兩年後，才好辦理。”
    陸朝晨眯了眯眼，略帶譏諷地說道：“知府大人這個理由找得好，一下就推脫到兩年以後了。”
    見陸朝晨一語道破，向思源略顯尷尬，趕忙辯解道：“公子不知，我雖是一府之首，但在府城開設賭坊，還是無法逾矩行事的。而且，巡撫卸任也是當下之事。”
    陸朝晨輕哼了一聲，身子向椅背靠了靠，嘴中喊道：“鶯兒。”
    鶯兒在門口應了一聲，走了進來。
    “今日這茶，喝著有一股怪味，真不舒服。給我換一杯白水，看得清，喝著才能順心。”
    鶯兒受了秋婉容的囑托，來盯著陸朝晨，怕他一個孩童，慢待了知府。
    此時，她聽出了陸朝晨話中有話，顯然是在暗諷知府。
    因此，她背對向思源，向陸朝晨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得罪了父親的頂頭上司。
    陸朝晨假裝沒看到，繼續吩咐，道：“快換啊，做人還是痛快一些好。”
    鶯兒無奈，輕聲歎了一口氣，就拿起托盤，向後麵走去。
    向思源當然聽出了陸朝晨的言外之意，暗歎一個小娃娃，居然能說出如此含沙射影的話，真是非同一般！
    單手握拳，捂嘴幹咳了兩聲，剛想著如何解釋時，陸朝晨的聲音再次響起。
    “知府大人，不如和我說說，景北巡撫何時卸任？”
    “嗯，巡撫大人已經六十有三，去年一場重病，到現在仍臥病在床，事務一直由布政使大人代管。
    久病不愈，巡撫大人便有了卸任之意，文書已經遞了上去，現在，正等著吏部批文。”
    “哦？吏部批文會如何下發？”
    “當然是左相批注，上達天聽了。”
    “那最終決策，還要聽皇帝的？”
    “那是自然，不過新任巡撫的官員，要左相擬定，然後才由天子挑選。所以，相爺的擬定很關鍵！”
    陸朝晨眼睛一亮，說道：“哦？祖父有如此大的權力？”
    向思源一臉崇敬地回道：“左相乃文官之首，掌管國家錢糧、官員任用、刑法律條，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右相呢？”
    “右相為武官之首，主要掌管兵權，國家防務，將領選用等。”
    聽完，陸朝晨大致了解了，這個新認下的爺爺，到底有多大權力。
    眼珠轉了轉，說道：“如果，景北巡府由知府大人接任，那我好友之事，是不是就沒有阻礙了？”
    向思源一愣，沒想到陸朝晨會說出這句話，他衡量了半天，還是覺得，一個孩童根本無法左右牧安之的想法。
    於是，裝出慌張的表情，道：“向某不敢有此奢望！”
    陸朝晨勾唇一笑，道：“誒～想一想也無妨！畢竟，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哪有隻當官，不想晉升的道理。”
    “我輩為官，隻管治理好府縣政務，讓百姓富庶安寧，自有天意眷顧。”
    見他在那裏唱高調，陸朝晨也沒有理會，直接說道：“我知道知府大人，看我是個八歲頑童，不敢輕信於我！”
    向思源趕忙說道：“公子才智非凡，向某怎敢輕視！”
    陸朝晨擺了擺手，道：“這些都是虛言，有無才智，隻有做出來，才會被看到。
    如此，今日我好友之事就暫且放下，待向知府坐在巡撫衙門內，我再找你辦理。”
    向思源眼睛睜大，再次看了看陸朝晨。
    陸朝晨則從太師椅上跳了下來，問道：“知府大人可還有事？”
    向思源趕忙回道：“今日前來，就是特意給公子送來戶牌，再無他事。”
    “那我就不送知府大人了。”
    見主家下了逐客令，向思源也隻好離開。
    當他走出廳內時，陸朝晨又說道：“向知府回去好好思慮一番，如果，你晉升了巡撫，怕是隻落戶一家賭坊，作為回禮就太輕了！”
    向思源腳步一頓，回身施了一禮，便再無停頓，在鶯兒的相送下，離開了府內。
    望著他的背影，鍾得財問道：“三公子，你真能說服，剛認下的祖父，把一個五品知府，直接提升到三品巡撫嗎？”
    陸朝晨擺弄著手中的銀質戶牌，露出狡猾的表情，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在賭。”
    “哦，怎講？”
    “我當然會和祖父去說，他能不能，因為救了他一命，答應我這個請求，估計隻有一成的把握。
    但如果，向思源真的升任了巡撫，這個恩情他就要用一輩子來償還。”
    “喲，你這是無本的買賣啊！不答應沒有損失，萬一答應了，你就押中了一手大注啊！”
    陸朝晨斜了他一眼，道：“你運氣好，押中了我，我相信，我的運氣也不會差！”
    說完，二人又笑了起來。
    其實，陸朝晨想求牧安之，讓向思源升任巡撫，不是隨便想出來的。
    他早就想，讓向思源騰出知府的位置，給父親讓路。
    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可以一石二鳥，必須嚐試一下。
    從前幾日的夜宴上，牧安之用自己試探向思源，從態度上看，他應該是很滿意。
    既然要將向思源收入麾下，他也必然會給些好處，但最多也就提升一個品級。
    而有了自己救命的恩情，還有正孫的疼愛，在提升一個品級，也不是全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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