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神族牧者何顏鯢，見過道君。”
    見聖姑主動對孟禮見禮，紫萱十分意外。
    她從小就和聖姑一起生活，至今已有兩百多年。
    在紫萱印象中，能讓聖姑主動見禮的人幾乎沒有。因為聖姑在她之前就已經輔佐過女媧後人了，輩分和修為都高得嚇人，能讓其禮遇的對象，少之又少。
    萬玉枝同樣驚訝，準確地說，是震驚！
    前不久，紫萱如原劇那般，為了維持青春，主動找上她，表示可以救她丈夫，但要她用心做交換。
    萬玉枝一心想和丈夫長相廝守，自是不願答應。
    後來她設法打聽過，知道紫萱是女媧後人。
    這讓她又驚又喜，女媧後人對於她這樣的狐妖而言，是難以高攀的存在。
    而聖姑，是紫萱這個女媧後人都極為尊敬的人。
    現在聖姑居然主動對孟禮見禮，那孟禮的來曆……
    萬玉枝沒有往下想。
    因為她想不出來，但心中懊悔不已。
    若是早知道孟禮這般不凡，她斷不會為了土靈珠對藍葵出手，而是會設法求孟禮。屆時，她丈夫說不定真的有救，自身也不至於挨上一記雷符。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萬玉枝現在隻能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後飛快開動腦筋，想辦法挽救。
    而作為當事人的孟禮，此刻卻是有些疑惑。
    “聖姑為何喚我‘道君’？”
    聽到孟禮的疑問，聖姑先是一愣，繼而疑惑道：“道君不知道？”
    孟禮搖頭。
    聖姑當即解釋道：“尊駕修的是真仙之道，據古籍記載，此道盛行於太古時代，自成體係。修行有成者，以自身境界而論，各有尊稱。尊駕道胎已成，按真仙之道的規矩，可為‘道君’。”
    孟禮這才恍然，接著拱手問道：“我所得傳承不全，聖姑可否為我講講這真仙之道？”
    聞言，聖姑並不意外。
    從孟禮不知道“道君”的稱呼，她就猜到他的傳承不全，隻不過……
    “真仙之道的修行太過凶險，傳承在如今的六界已是難尋蹤跡，相關記載亦是寥寥。我所知曉的，未必比道君你多多少。不過，道君既然想知道，我便知無不言。”
    說著，聖姑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往裏走，越過紫萱和萬玉枝，在裏麵的椅子上坐下。
    孟禮跟了過去，和她相對而坐。
    旋即，聖姑開口道：“據我所知，真仙之道主張‘去假修真、追求真我’，以‘超脫天地、得大逍遙、大自在’為修行目標。但萬物生於天地間，本為天地自然的一部分，意圖超脫天地，自是為天地不許。”
    “是故，真仙之道的修行於天地而言，為叛逆之舉。”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對萬事萬物皆留有一線生機。”
    “真仙之道的修行亦是如此……”
    隨著聖姑的講述，孟禮很快就對這所謂的真仙之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按照他的理解，天與地就是一對父母，天地間的所有生靈，都是他們的子女。不過，世間生靈數量太過龐大，天地難以照顧全麵，就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於這些子女采用放養模式。
    唯有一些比較出挑的子女，天地才會予以程度不一的關注。
    這出挑的子女，就是超凡脫俗的存在，多為修行者。
    根據這些存在走的路子，天地抱有不同的態度。
    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古藤老人之前提及的散仙、神仙、真仙。
    三者之中，散仙和神仙的區別說是在於是否超脫輪回，實際就是有無編製。
    但不管是無編製的散仙，還是有編製的神仙，活動範圍都是在天地或者說世界整體覆蓋的範圍以內，屬於在自己家蹦躂。不管怎麽鬧騰，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避不開內部消化。
    因此，天地本身對這兩者基本不會幹預。
    畢竟不論如何，肉都在自家鍋裏，哪怕爛了，頂多回爐重造一遍。
    可真仙不同！
    真仙之道的修行者，走的是離家出走、獨自創業的路子。
    相比於老老實實擱家待著的神仙和散仙，真仙屬於妥妥的叛逆者，一旦翅膀硬了飛走，基本不可能回來。
    那天與地這對父母就要好好考驗一番。
    一是獨自創業要資本，這資本是從家裏拿的。
    二是創業得有能耐和運道，本事不夠、運道不行，還是老老實實回爐重造吧。
    這考驗，就是天劫。
    除此之外，聖姑還說了適才提及的稱呼問題。
    天劫極為凶險，稍有不慎就會身殞，可一旦順利渡過，修行者不僅實力不可同日而語，也能證明自身運道。
    像這樣有實力有運道的存在，自然值得其他人禮敬。
    所以，真仙之道每個境界都有專屬的尊稱。
    具體而言，孟禮覺得和自己第一世網文界修真體係的稱呼差不多，比如煉氣修士、築基老祖、金丹真人之類的。
    孟禮目前道胎已成，對應的便是道君這一稱謂。
    再往上，就是尊者、大能、巨頭等。
    這讓孟禮有所明悟的同時，又有點遺憾。
    蓋因聖姑知道的隻有這些了。
    除了這些之外，她對真仙之道的其他方麵一無所知。
    不過，孟禮還是感謝道：“多謝聖姑為我解惑。”
    聖姑客套道：“道君客氣了，些許無關緊要之言而已。倒是紫萱適才有所冒犯，還望道君大人大量，莫要見怪。”
    聽得這話，孟禮瞥了遠處的紫萱一眼，見其在外麵和萬玉枝說話，偶爾才往這邊看一眼，不由對聖姑道：“我所料不差，這位紫萱姑娘，應當是最讓聖姑操心的一代女媧後人吧。”
    “聖姑的頭發，應該也是因她而白。”
    聞言，聖姑愣了一下，而後同樣看了一眼紫萱，長歎一口氣。
    因為事實確如孟禮所言，她輔佐過的女媧後人不止紫萱，但紫萱是最讓她操心的。
    聖姑的頭發也並非天生的白色，一開始是黑的，之所以由黑變白，的確跟紫萱有關。
    紫萱當初和顧留芳相戀，分別的時候，雙方約好日期在某地相見。
    最後顧留芳失約，紫萱一直在約定的地方徘徊等候，許久無果。
    聖姑本以為顧留芳不會來，時間一久，紫萱自會死心，便去處理其他的事了。不曾想，就在這期間，顧留芳和紫萱意外相遇，解除了誤會。
    後來兩人不知是為了報複還是幹嘛，跑到顧留芳所在的道觀縱火，事發以後被追得走投無路，隻能跳崖殉情。
    當時的紫萱抱著殉情的念頭，一點防護措施都沒做，之所以沒有像顧留芳一樣落地成盒，純靠女媧一族的神力被動護持。可即便這樣，她亦是身受重創，生命垂危。
    聖姑感應到這點，人都是懵的。
    等她趕到現場，忙聚集大地之力把紫萱從鬼門關拉回來，但倉促之下，自己也元氣大損。
    顧留芳肉體凡胎，墜崖之後死無全屍，她救不回來，也不想救。
    因為她覺得顧留芳死了，紫萱才能夠死心。
    後麵聖姑為恢複損耗的元氣，選擇閉關。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紫萱非但沒有死心，還在她閉關期間找到了顧留芳的轉世林業平，與之結為夫妻。但沒過多久，兩人就鬧矛盾，紫萱獨自返回南詔，在叛亂中又差點把命丟了。
    感知到紫萱因林業平的死陷入絕望，有發狂玩命的趨勢，聖姑急忙出關救場。
    此後不久，紫萱生下林青兒。
    聖姑以為有了女兒，紫萱能安分下來。
    畢竟林青兒出生，紫萱神力會消退，活不了多久。
    沒想到紫萱居然求她把林青兒冰封起來，用限製其成長的方式延緩自身的衰老。
    這騷操作，得虧紫萱不是聖姑生的，不然她一定要將其吊起來抽。
    有這麽當娘的嗎？
    虧你還是大地之母女媧的後人！
    經過這麽多事，聖姑看透了紫萱，心力交瘁，青絲變白發，對其直接放養。
    隻要眼不見為淨，就懶得去幹預。
    反正下一代女媧後人出生，紫萱的結局已經注定。
    現在會出現在這兒，純粹是紫萱求她來。
    此刻見孟禮提及紫萱的事，聖姑並不奇怪他怎麽知道的。
    真仙之道凶險異常，可一旦修行有成，便可具有莫測之能，知曉一些往事，不值得奇怪。
    這也是她對孟禮禮敬的原因。
    隻是提到紫萱，思及往事，她深感無奈，這才歎氣。
    孟禮看到聖姑的表現，頓知自己說對了，便順著話道：“聖姑殊為不易啊。”
    聽得此言，聖姑為之一怔。
    她是神族牧者，一心輔佐女媧後人，守護天下蒼生，屬於事業型的存在，可也有自己的情緒。尤其是遇到紫萱這麽一個藥石無醫的戀愛腦，難免心塞。
    這種事，她無人可說，心情亦無人可體會。
    孟禮這麽一句感慨，讓她陡然生出一種“他懂我”的感覺。
    然而，聖姑終究不是尋常女子，轉瞬就回過神，對孟禮說道：“道君有話不妨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