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的汴梁城銀裝素裹，城南梅園的異香引得行人駐足。公孫策的銀針剛觸及枝頭最豔的那朵紅梅，針尖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幽藍。"花瓣上淬了西域曼陀羅和砒霜的混合物，"他將梅枝湊到鼻尖輕嗅，"此品種名喚"血玲瓏"，據《西域奇花錄》記載，唯有河西節度使府邸的後山才有栽種。"
    包拯拂去青石凳上的積雪，露出青苔下若隱若現的刻痕。他的指尖順著凹槽遊走，突然在第三道橫紋處停住："三橫一豎，這是工部匠作監驗收石料時的暗記。"隨著他用力按壓，鬆動石磚下赫然現出半截焦黑的琴弦，"弦軫上"景靈"二字的筆鋒走勢，與前朝玉璽缺角的陰刻紋路..."
    "大人！"展昭的呼聲從梅林深處傳來。他湛盧劍的寒光在雪地中劃出圓弧，挑開厚厚積雪覆蓋的草席。七具女屍整齊排列成北鬥七星狀，每人眉心點著朱砂，身著前朝樂伎的蹙金繡裙。最年長者右手緊攥的焦黑琴木上，"開寶九年"的銘文在雪光中清晰可辨，龍池處的裂紋裏嵌著細碎的蛇紋石。
    公孫策蹲身驗屍，銀針在第三具屍體耳後三寸處突然停住："易容術的接縫！"他鑷子夾起人皮麵具邊緣的硝石粉末，"這手法與紫宸殿刺客同源，但粉末裏摻了..."他忽然將碎末撒向空中，陽光下閃現出細小的赤色晶粒。
    "河西特產的赤砂！"包拯接住飄落的晶粒對光細看，"去年工部奏折提過，此砂專供河西軍改良霹靂車的引信。"他掀開屍體衣袖，小臂黥著的雙魚琴紋正在滲血，"魚目處點著金粉，這是死士晉階統領的標記！"
    子時的開封府殮房寒氣刺骨。公孫策的柳葉刀劃開女屍胃囊，未消化的米粒中混著紫色晶體。他取琉璃盞承接，晶體遇燭火竟"嗤"地騰起青煙："西域紫英砂與南海鮫人油的混合物，遇熱即爆。"銀針突然挑起胃壁褶皺處的焦痕，"這些灼傷紋路...是改良渾天儀的高溫輻射所致！"
    展昭劈開證物箱底層暗格，成卷的《梅譜》嘩啦啦散落。包拯展開泛黃紙頁，空白處用礬水寫著工部密檔："...臘月廿三，送血玲瓏十二株至呂府，植於西跨院。"他猛然抬頭，窗外更漏正指向寅時三刻，"明日便是臘月廿三！"
    五更天的呂府舊址殘雪斑駁。公孫策轉動影壁上的石雕梅枝，機關咬合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地窖暗門開啟的刹那，黴味混著奇異的甜香撲麵而來。展昭劍光閃過，十二株枯萎的血玲瓏盆底露出鎏金齒輪，每個齒槽都刻著《梅花三弄》的工尺譜。
    "小心！"公孫策突然拽開包拯。一支袖箭擦著官帽射入牆壁，箭尾綁著的油紙包爆開紫色煙霧。展昭騰空躍上屋脊，湛盧劍與黑衣人手中的焦尾琴相撞，迸出的火星點燃了琴軫中暗藏的火硝。
    "琴軫裏嵌著火硝和硫磺！"公孫策甩出藥囊罩住火焰。包拯趁機扯開黑衣人麵巾——竟是三年前病故的禦醫陳安！"河西高階易容術！"公孫策銀針刺入其頸側經脈，"這金絲走線的針法與呂淑妃藥囊的鎖邊一模一樣..."
    展昭挑斷琴弦的刹那，暗格中掉出半幅《皇城司輿圖》。包拯就著雪光細看，朱雀門戍衛標記被朱砂篡改，與《梅花三弄》的變徵調時辰嚴絲合縫。圖邊批注的蠅頭小楷，赫然是工部侍郎的筆跡。
    暴雨突至的深夜，朱雀門守軍交接之際。公孫策的銀針突然刺入門軸縫隙："青油裏混著紫磷和砒霜！"展昭劈開運水車的暗格，成捆的蛇紋石泛著幽光，每塊石麵都陰刻著微縮的星象圖，黃道十二宮的標記用金粉勾勒。
    "速查《天文誌》！"包拯將石塊按在《河渠誌》副本上，"這些星位連起來是..."他的手指突然停在冬至日的刻痕處，"明日午時，日影將穿過梅園石陣，正好點燃..."
    午時三刻的梅園，積雪折射出詭異光斑。十二尊石燈籠突然自燃，火焰竟呈青紫色。公孫策將藥粉撒向空中，粉末在火焰裏炸開金色星芒："火油裏摻了西域狼毒和蛇紋石粉！"展昭劍劈中央石柱，暗室中七把焦尾琴無人自鳴，音波震得梁上懸屍齊齊轉頭——赫然是月前失蹤的河西使節團！
    "屍身口中含著磁石！"包拯撬開死者牙關，"與景靈宮人偶的玉璽缺角極性相吸！"他忽然將磁石按向硝石粉塗抹的牆壁，《廣陵散》殘譜在化學反應中顯形，音符末端的箭頭直指皇城東南角的崇文院。
    子夜的崇文院寒風呼嘯。展昭劍柄有節奏地敲擊藏書閣西牆，三長兩短的震動讓暗格彈簧"哢嗒"作響。《呂氏家譜》的封皮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公孫策銀針挑起頁間夾著的梅瓣："血玲瓏的花汁結晶！這株應是..."他突然將花瓣浸入藥水，浮現的隱形輿圖讓眾人倒吸冷氣——圖上標注的路線，正是三日後皇帝冬至祭天的儀仗行進圖！
    五更鼓響，包拯站在祭天台的蟠龍柱前。公孫策的藥粉撒向柱身浮雕，青煙中顯出新刻的《梅花三弄》工尺譜。展昭劍劈柱身暗格，十二枚鎏金琴軫排列成心宿狀，軫孔中紫磷遇空氣即燃，幽藍火苗組成完整的紫微垣星圖。
    "這才是最後的殺局！"包拯將琴軫按在渾天儀模型上，"冬至日影經過時..."他的話音被破空而來的琴聲打斷。梅林深處，黑衣人懷抱血玉焦尾琴，最後一個音符化作七枚淬毒銀針，呈北鬥狀射向皇帝儀仗——
    展昭的湛盧劍在空中劃出七道寒光，斬落的銀針在雪地上灼出七星陣圖。包拯拾起斷裂的琴木，年輪紋路間用血寫著"冬至未央"四個小字。他忽然將琴木浸入雪水，木縫中緩緩浮出半張人皮，上麵刺著完整的河西布防圖。
    "原來如此..."公孫策的銀針挑開人皮邊緣，"這殺局從二十年前就..."他的低語被突如其來的地動打斷，祭天台下的石板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地道。幽暗處，隱約傳來焦尾琴的餘音，仿佛在召喚著下一個執棋之人。(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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