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江麵泛著鐵灰色的冷光，三艘官船悄然駛離揚州碼頭，船頭包拯負手而立，江風掀起他的袍角。公孫策站在身側，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海圖，指尖點在伏波島的標記上。
    "大人，伏波島距此二十裏，島周暗礁密布，隻有西北側一條狹窄水道可通船隻。前朝曾在此設立烽火台，廢棄後便無人問津。"
    展昭從船艙走出，腰間佩劍隨著船身搖晃輕輕撞擊船板："水師已經封鎖周邊水域，但劉璋若真逃往島上，恐怕早有準備。"
    包拯目光沉沉地望著遠處漸顯輪廓的孤島："傳令下去，所有船隻熄滅燈火，繞行至島西登陸。"
    官船借著晨霧掩護緩緩靠近伏波島。離岸尚有百丈時，包拯忽然抬手示意停船。他俯身從船舷撈起一片浮木，木頭上新鮮的鑿痕還帶著鬆脂氣味。
    "新做的木筏。"公孫策接過浮木仔細端詳，"不會超過兩個時辰。"
    展昭眉頭一皺："島上有人活動？"
    包拯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岸邊一處不自然的反光上。他取過公孫策的千裏鏡，鏡中清晰映出半埋在沙灘中的金屬物體——一截斷裂的船錨，錨杆上赫然刻著七星紋樣。
    "就是這裏。"包拯聲音低沉，"準備登岸。"
    二十名精銳衙役悄無聲息地劃著小艇靠岸。踏上沙灘的瞬間，公孫策忽然蹲下身，手指撫過沙麵上幾道深深的拖痕："重物搬運的痕跡，看寬度像是......"
    "炮車。"展昭接口道，指著不遠處灌木叢中幾道新鮮的車轍，"車輪印還很清晰，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包拯順著車轍方向望去，密林深處隱約可見人工開辟的小徑。他做了個手勢，眾人立刻分散成扇形向林中推進。
    穿過百餘丈的密林，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隱蔽的平地上，五門嶄新的鐵炮靜靜架設在高台上，炮口正對揚州方向。炮身閃著冷光，底座下的泥土還是濕潤的。
    "最新式的霹靂炮。"公孫策倒吸一口冷氣，撫過炮身上未幹的油漬，"軍器監上月才研製成功，怎麽會......"
    "大人！"一名衙役突然低聲驚呼，指著高台後方。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草叢中躺著兩具屍體，身著水師號衣，喉間各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血痕。
    展昭蹲下檢查："是專業的殺手，一刀斃命。"他翻開水師士兵的衣領，露出脖頸處一個細小的針孔，"先以毒針麻痹，再補刀滅口。"
    包拯麵色凝重："看來島上不止劉璋一人。這些水師士兵......"
    "是前日失蹤的巡邏隊。"公孫策從屍體懷中摸出一塊腰牌，"他們本該在運河口巡視，卻出現在這裏......"
    一陣突如其來的機括聲打斷了談話。展昭反應極快，長劍出鞘的瞬間已將包拯撲倒在地。"嗖嗖"數聲，十餘支弩箭釘入他們方才站立的地麵，箭頭發黑，顯然淬了劇毒。
    "東北方向！"展昭厲喝一聲，身形如電射向箭矢來處。林中傳來幾聲短促的慘叫，隨後歸於寂靜。
    片刻後展昭返回，劍尖滴血："三個哨衛，都服毒自盡了。"他攤開手掌，掌心是一枚黑鐵令牌，正麵刻著船錨，背麵是七星圖案，"和之前發現的一樣。"
    包拯接過令牌，忽然手指一頓："這重量不對。"他用力一掰，令牌應聲裂開，露出夾層中的一張薄絹。絹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每個名字後麵都標注著官職和駐地。
    "揚州水師統領趙戩......漕運判官周勉......"公孫策念出幾個名字，聲音越來越緊，"大人，這是一份朝中官員的名單！"
    包拯目光落在名單末尾的紅色印記上——那是一個龍形圖案，龍口大張，似在長吟。
    "龍吟......"他喃喃道，忽然抬頭，"快，去島中央！前朝烽火台舊址！"
    眾人急速向島內推進。穿過一片茂密的榕樹林後，一座石砌的方形高台突兀地矗立在空地中央。高台四周散落著嶄新的工具和建築材料，十幾口木箱整齊堆放在入口處。
    展昭撬開最近的一口木箱，裏麵整齊碼放著油紙包裹的塊狀物。他小心拆開一角，黑色粉末立刻簌簌滑落。
    "火藥！"公孫策沾取少許在指尖撚了撚，"純度極高，比軍器監的配方更精良。"
    包拯正要說話，高台內部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輕響。展昭閃電般拔劍護在包拯身前，幾乎同時，高台的石門緩緩開啟，一個佝僂的身影踉蹌而出。
    "劉璋？！"公孫策驚呼。
    那人抬起頭，正是失蹤的轉運使劉璋。隻是此刻他麵色灰敗，嘴角滲血，官服前襟已被鮮血浸透。他看到包拯，眼中突然迸發出奇異的光彩，顫抖著伸出手："包......包大人......"
    展昭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劉璋。劉璋死死抓住展昭的手臂，嘶聲道："他們......不是要炸運河......是要......"一口鮮血突然湧出，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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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策迅速檢查傷勢，臉色驟變："肺腑被震碎，是內家高手所為。"
    包拯蹲下身："劉大人，是誰傷你？島上還有何人？"
    劉璋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他掙紮著從懷中摸出一物塞給包拯——半塊被鮮血浸透的銅牌，上麵依稀可見"樞密"二字。
    "樞密院......"他氣若遊絲，"龍吟......不是劍......是......"話音戛然而止，劉璋的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展昭探了探鼻息，沉重地搖頭："斷氣了。"
    包拯緩緩站起身，手中染血的銅牌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他正要開口，高台內部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地麵隨之微微震動。
    "退後！"展昭大喝一聲，拉著包拯疾退數丈。幾乎同時，高台頂部的石板轟然炸裂，一道黑影衝天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好俊的輕功！"公孫策驚歎，"這身手絕非尋常武人。"
    包拯卻盯著高台炸開的缺口："裏麵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他轉向展昭，"你帶人追那個黑影，我和公孫先生進去查看。"
    高台內部別有洞天。原本的烽火台已被改造成三層結構，底層堆滿火藥和鐵彈，中層是精密的水力機械，最上層竟是一個簡易的觀星台。
    公孫策仔細檢查著中層的水車裝置："這是......潮汐測算器？"他轉動一個銅製齒輪，牆上的機關隨之運轉，露出一幅巨大的海圖，"大人，您看！"
    海圖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航線，每條航線的交匯點都是伏波島。更令人心驚的是，七條紅線從島上輻射而出，終點分別是揚州、杭州、明州等東南重鎮。
    "七條線......"包拯輕撫海圖，"七星歸位......"
    公孫策忽然指向海圖邊緣的一行小字：""己亥年甲戌月辛卯日"......這是......"
    "三天後。"包拯聲音冰冷，"潮汐最大的日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公孫策聲音發顫："他們不是要炸運河......是要利用大潮配合火藥，製造海嘯淹沒東南沿海！"
    包拯快步走向觀星台，台上擺著一架精巧的銅製儀器，形如龍首，龍口含著一枚水晶圓球。他輕輕轉動龍首，圓球中竟浮現出細密的刻度。
    "潮汐儀......"公孫策倒吸一口涼氣，"前朝司天監的秘寶，傳聞能精確預測潮汐變化。"
    包拯的目光落在儀器基座的一行銘文上：""龍吟四海，水淹七州"......原來如此，龍吟不是劍，而是......"
    "警報！"外麵突然傳來衙役的呼喊。包拯和公孫策急忙衝出高台，隻見東南海麵上出現十餘艘帆影，正快速向島嶼逼近。
    展昭從林中疾奔而來，衣袖染血："大人，那黑影逃往海邊了。這些船......"
    包拯極目遠望，突然瞳孔一縮——為首的大船船頭，立著一麵黑底金紋的旗幟，旗上七星環繞一柄利劍，正是名單上的龍形圖案！
    "七星盟......"包拯一字一頓，"原來真凶是他們。"
    公孫策急道："大人，我們人手不足，必須立即撤離！"
    包拯卻轉身走向高台："展護衛，帶人把底層的火藥全部浸濕。公孫先生，拆毀那台潮汐儀。"他望向越來越近的船隊，眼中寒光凜冽，"他們要玩火，本官就讓他們自食其果。"
    當官船全速駛離伏波島時，身後傳來連綿不絕的爆炸聲。衝天的火光中，那麵七星龍旗緩緩沉入海底。
    包拯站在船尾，手中緊握那半塊染血的銅牌。海風獵獵，吹散了他低沉的自語：
    "樞密院......朝中竟有如此內鬼......"(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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