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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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樹長得格外高大,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參天蔽日,樹枝交叉的地方一點陽光也透不進來。
泥土十分的柔軟,表麵是厚厚的一層腐爛枝葉,踩起來有種奇怪的觸感。
黑眼鏡提醒道:“別貼著樹走,上麵都是毒蟲螞蟥,會順著衣服的縫隙爬進來。”
廖星火聽得渾身發癢,看向這些高大的樹木時眼神都變了,對他而言,那不是什麽綠色植物,是恐怖的魔窟。
他們走得一點也不順暢。
幾千年都沒有人造訪的地方,植物就長得肆意妄為,像是在刻意阻攔來客。
三人之中隻有解雨辰隨身帶著長身武器,他從包裏拿出折疊長棍,甩開之後走在最前麵,砍斷攔路的樹枝,向著雨林深處行進。
也許是過於戒備的原因,廖星火能看到那些被砍斷的樹枝之間迅速爬開的蟲子,各個奇形怪狀,渾身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他默默地抱住雙臂,努力減少自己暴露在外的麵積。
這副模樣被黑眼鏡瞧見,又是忍不住地調笑:“這會兒不是睡美人,是被欺負的灰姑娘。”
廖星火雖然隻是失憶,不是癡呆,但也沒聽懂黑眼鏡在說什麽。之前說他是睡美人還能從字麵意思理解,但灰姑娘又是什麽?
他不好回答,於是瞪了黑眼鏡一眼,撞過他的肩膀,走到前頭去了。
黑眼鏡悶笑一聲,索性就走在後麵斷後。
走了沒一會兒,天又陰了下來。
前兩天追蹤吳三醒的蹤跡時也下了一場大雨,當時廖星火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還有點惆悵,因為陳文錦肯定已經自己出發了。
此時又見大雨,心情卻截然不同。
雨林裏十分悶熱,身上汗津津的,但又不好隨意解開散熱。如今下了雨,溫度一下降了不少,雖說潮濕依舊,但多少能緩解一點。
三人在一棵長得格外茁壯的大樹下避雨。
樹上都是草蜱子,一點都不能靠,隻能坐在地上。
這下是徹底濕透了。
雨水順著葉麵滑落,又淋在身上,三人都成了落湯雞,被迫洗了個澡。
但黑眼鏡和解雨臣沒有閑著,他們折了幾根還算粗壯的樹枝,交叉搭在一起,繩子綁好固定後用防水布蓋上,遮蓋不到的地方摘了樹葉然後用雨水衝刷幹淨再覆到樹枝上,用泥土粘合。
沒多久,一個簡單的避難所就搭好了。
廖星火簡直歎為觀止。
“到這邊兒來。”解雨辰揚聲道。
他此刻也濕漉漉的,感覺十分不舒服,裏麵的衣服貼著皮肉,衝鋒衣又沾了水,頭發胡亂貼在臉上,前所未有的狼狽。
解雨辰見廖星火老老實實地坐到避難所裏,抬手將發絲都捋起,露出額頭,迅速說道:“把裏麵清理一下,髒東西弄出來,水導出去。”
他說完,和黑眼鏡兩人在避難所四周挖了隔離溝,又專門從避難所裏引出一條排水溝。
廖星火也同樣忙著,他用匕首將避難所裏麵清理了一遍,腐爛的樹葉全部刮空,露出了下麵的泥土。
雨越下越大,解雨辰和黑眼鏡沒辦法在外麵久留,紛紛進了避難所。
時間有限,搭建的避難所空間也有限,勉強夠三個成年男性躺下,但還有背包要放,就顯得有些擁擠。
最後一塊防水布被鋪在了地上。
黑眼鏡一坐下就開始脫衣服,皮衣還好,裏麵的背心一擰都是水。他也不在意,擰幹後擦了擦身上的水,隨手搭在背包上,然後就準備脫褲子。
廖星火立刻扭開頭,看向另一邊,發現解雨辰剛剛脫下外套,裏麵的粉色長袖緊緊地貼在身上,什麽也遮不住。
解雨辰感受到廖星火的視線,抬眼對上滿是震驚的雙眼,嘴角勾起:“有什麽好看的,趕緊換衣服。一冷一熱,很容易著涼的。”
是這個道理沒錯……但這兩個人一點都不避人啊。
眼見解雨辰要把長袖也給脫了,廖星火趕緊轉身,背對著他們。
也不知道是他這個人太禮貌,還是解雨辰和黑眼鏡太不禮貌。
就在他頭腦風暴的時候,黑眼鏡和解雨辰已經換好衣服了,清清爽爽地坐在那裏。黑眼鏡不停招呼:“星火,你還等什麽,趕緊換啊。”
廖星火回過身,兩人都看著他。
“……你們能不能轉過去。”廖星火還是受不了有人看著他換衣服。
“你都把我看光了,我怎麽就不能看看你。”黑眼鏡雙手往後一撐,很是不滿的樣子。
廖星火立刻回道:“誰把你看光了!你要脫褲子的時候我就沒看了!”
“那也看了一半,瞎子我可不吃虧,你也得給我看一半吧?”黑眼鏡倒是好說話,立刻就鬆了口。
“你——”廖星火一下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
解雨辰可沒這麽不要臉,他早就轉過身了,不過也沒管兩人口角,目光越過雨幕,不知看向何處。
黑眼鏡一非要看著他換的架勢,廖星火沒辦法,又自己轉過身,用實際行動表達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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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確實能感受到一絲涼意,不好再耽擱,廖星火一邊在心裏告訴自己,黑眼鏡不算人,一邊一鼓作氣迅速扯開衣服。
剛脫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黑眼鏡微沉的聲音。
“別動!”
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肌膚相觸的一瞬間,廖星火不由顫了一下。
他從未與人這樣接觸過,十分不自在,想躲開黑眼鏡的手卻被他牢牢禁錮住。
“你被蟲子咬了。”
聞言,廖星火渾身僵硬,頭皮發麻。一想到有蟲子咬過他的肉,爬過他的皮膚,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草蜱子。”黑眼鏡掏出匕首,摸了一下兜,頓住了。
還是解雨辰遞過來一隻打火機,然後將廖星火脫到一半的衣服盡數扯開,堆在臂彎,看得眉心微擰:“不是讓你紮好衣服嗎?”
“我紮好了。”廖星火低頭看著袖口,一點縫隙都沒有,甚至勒得有點緊。
黑眼鏡燙著匕首,思索片刻道:“恐怕是被雨水帶下來的。”
藏袍是交領的,縫隙比圓領的衣服大上許多。
若是衣服沒紮好,廖星火身上肯定會鑽進許多草蜱子,但他隻有蝴蝶骨上有一隻。
黑眼鏡吹了下匕首,轉眼看向那瓷白的脊背,提醒道:“會有點疼,忍一下。”
說完,他不等廖星火反應過來,將匕首貼到草蜱子上。
廖星火被燙得驚叫一聲,下意識躲避,但黑眼鏡和解雨辰一左一右抓著他的肩膀,愣是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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