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不動聲色地繼續著自己伸展肢體的動作，用餘光確認那道視線的來源。
    濃霧在側，廖星火隻能確定大致的方向。遲則生變，他不再猶豫，飛身前往投來視線的方向。
    穿過層層迷霧，一道奇怪的身影漸漸清晰。
    廖星火停下腳步，看到一座石像。
    這個是人首蛇身的女性石像，體量很大，幾乎有三個廖星火那麽高，佇立在迷霧之中，詭譎而離奇。
    女人的臉已經在歲月的腐蝕之下變得模糊，隻有那雙眼睛奇異的保持著深邃的特質，一直望向前方。
    剛才廖星火感覺到的視線，就是這個石像投來的。
    他本以為是什麽雨林裏的動物，沒想到竟是這麽個東西。
    走近幾步，廖星火仔細打量著石像。
    離近之後，廖星火才發現石像的材質不是普通的石頭，而是一種介於石和玉之間的東西，看起來既光滑又粗糙，讓人頗有上手的欲望。
    越是如此，廖星火越是謹慎，他克製自己想要伸手去碰觸的念頭，繼續打量這座石像。
    女人的上半身和一半蛇尾都是完整的，另一半的蛇尾卻不知所蹤，像是埋在地裏又像是直接消失了，沒有底座，就那麽插在土裏，甚至有些歪斜。
    廖星火收回視線，他越發能感覺出這座石像的奇異之處，但獨自觀察再久似乎也沒有更多收獲。
    他準備回去叫解雨辰和黑眼鏡過來。
    來時的方向就是石像目光所向，廖星火順著那個方向走回去。
    洗漱的地方離避難所大概十步，他又往石像這邊追了十五步左右，這個距離如果沒有霧氣其實一眼就能看到。
    走著走著，廖星火麵色變得難看起來，他已經走了三十步左右，卻連避難所的影子都沒看到。
    他停在原地，隻覺得匪夷所思，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廖星火當機立斷，回身去找石像，這一回去立刻發現了問題，石像的眼睛在動。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他覺得自己是在原路返回，卻沒能找到避難所了。
    此時再看石像，女人的表情莫名有幾分詭異，像是在笑一樣。
    一股涼風拂過，帶起陣陣冷意。
    如果這個時候，女人轉過臉看他就更可怕了。
    當如此滲人的猜測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廖星火甚至屏住了呼吸，在如擂鼓般的心跳聲裏，以一種無法描述的心情等待著石像的變化。
    在廖星火的注視下，石像卻並沒有活過來。
    這一切都不過是廖星火在自己嚇自己而已。
    石像的眼睛會動實際上是因為地下有什麽機關在運行，導致整個石像都在緩慢的旋轉。支撐機關在千年之後仍能使用的動力應該就是這場大雨，得到補充的地下水在推動機關。
    想通之後，石像那種逼人的詭異感就漸漸褪去了。
    廖星火也想到了回到避難所的方法。
    他以石像為基點，在周圍一圈確定了八個方向，一個一個嚐試，每個方向隻有二十步，看不到避難所就原路返回。
    嚐試到第五個方向的時候，避難所隱隱約約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廖星火緊繃的精神一下鬆了下來，他快走兩步，看見解雨辰正往黑眼鏡身上綁繩子，發現他回來，兩人都停下了動作。
    解雨辰鬆開綁繩子的手，往廖星火的地方走了兩步，還沒說話就被廖星火一把抓住手腕。
    “跟我來，那邊有東西。”廖星火心裏惦記著石像，隻想趕緊把解雨辰和黑眼鏡帶過去。
    解雨辰怔了一下，沒說什麽，順著廖星火的力道，跟著他走。
    被落在身後的黑眼鏡手從繩子上一滑，將剩餘的繩子掛在手上，緊跟在兩人身後。
    廖星火再一次站在石像前，這一次身邊多了兩個人。
    把黑眼鏡和解雨辰帶到這石像麵前之後，廖星火莫名感覺有點暢快，有點像是找幫手來打擊報複一樣。
    胡思亂想間，兩位經驗豐富的考古相關人士似乎已經看出了點什麽。
    “這難道就是西王母？”解雨辰長眉微蹙，語氣有些不太確定，“身為統治者，將代表自己的石像放在很外圍的地方，這有點奇怪。”
    “說不定一會兒就發現每隔三五步就有一個石像，這西王母，自戀唄。”黑眼鏡繞著石像走了一圈，視線往下移，“地下有機關。”
    他蹲下身，撚起石像下麵的泥土，揉碎後放在鼻下，聞了一會兒。
    “下麵應該是都城之外的附城，跟中心地帶離得很遠。”解雨辰盯著石像，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解開。
    “你們覺不覺得，這個石像移動是有規律的。”廖星火凝視石像許久，漸漸看出一點門道。
    他察覺到石像並不是無止境地旋轉，而是在一個大約直角的範圍內來回旋轉，像是有無形的邊界一樣，碰到就返回。
    “可能是植物的根莖在地下蔓延的時候破壞了一些機關，或者有部分機關過了那麽久已經徹底報廢了。”解雨辰研究了一會兒，進行了合理猜測。
    說完，他說出了自己的考慮。
    解雨辰目前猶豫的地方在於，他覺得這個石像一定很特殊，但下麵的附城沒必要去，時間有限，趕緊到都城裏才是。然而就這麽放棄明擺著很特殊的石像，解雨辰又不願意。
    在解雨辰說話時，黑眼鏡不知道在想什麽，似乎在發呆。
    廖星火認真聽完，卻說：“我覺得這座石像最特殊的是眼睛，如果沒辦法全部帶走，幹脆隻把眼睛帶走好了。”
    石像：“……”
    解雨辰：“……這倒是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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