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愣愣地看著神色懨懨的白發青年。
    他穿著白色的長袖，頭發卻比白衣還要白上三分，比常人瞳色更淡的眼睛漫不經心地掃過來時有種令人心驚的非人美感。
    她心間一緊，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見到了山中精怪。
    ……現在的妖怪都這麽囂張的嗎，直接坐在人堆裏。
    王胖子順著雲彩的視線看過去，一下反應過來，拍著廖星火的肩膀道：“少白頭！少白頭知道吧，年紀輕輕的頭發就白了。”
    這一巴掌差點把廖星火的臉拍進飯碗裏，他直起身，拍掉王胖子的手，“嗯”了一聲，算是應和王胖子的說話。旁邊坐著的吳斜直接進房間裏，拿了鴨舌帽出來，倒著扣在廖星火頭上，遮住了顯目的發色。
    寨中也有年少白頭之人，但跟這位廖老板完全不一樣……雲彩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見幾位老板都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也不好再表現得大驚小怪。
    “原來是這樣。”雲彩定在原地的雙腳挪了挪，坐到王胖子身邊的空位上，繼續之前要說的話，“胖哥哥，我阿爹說盤馬老爹進山了，大概得幾天才能回來。”
    盤馬老爹就是當年的向導，十裏八鄉最厲害的獵人，如今年紀很大了還經常進山，兒女如何勸也不聽，十分頑固。
    王胖子也不剔牙了，笑眯眯地看著雲彩：“沒事兒，我們也不著急，巴乃環境這麽好，正好多待一段時間，雲彩妹妹，你可得帶我好好轉轉。”
    雲彩答應道：“當然了，胖哥哥，你放心吧。”
    趁沒人注意，廖星火把筷子平放在碗上，起身端著碗就往廚房去。
    飯後王胖子還想約雲彩去看星星、看月亮，卻被吳斜給押了回去，研究那塊鐵疙瘩。
    王胖子拿了鋸子，鋸了半天都不見鐵疙瘩有開口，就放棄了暴力打開的想法，琢磨半天道：“回頭弄點稀硫酸來，往上一澆，就是鐵皮也該融化了。”
    這得再等兩天，正好等盤馬老爹是等，等稀硫酸也是等，索性一起等著。
    但吳斜不願閑著，過去的經曆讓他明白一個道理，越是放鬆的時候越會出現紕漏，他回顧了一遍自進入巴乃以來發生的所有事，逐漸有了主意。
    “有兩件事。小哥，那個塌肩膀隻有你和他近距離接觸過，有沒有什麽發現？”
    一直看著鐵疙瘩發呆的小哥回過神，點了點頭，拿過紙筆，筆尖挪動之間，略有眼熟的圖案漸漸成型。
    廖星火有些詫異，沒想到小哥還會畫畫，而且畫得還挺不錯。
    “小哥，這不是你的紋身嗎？”王胖子看了又看，覺得紙上的圖案和小哥身上的麒麟紋身差不多。
    “不是小哥的紋身。”廖星火拿過畫紙，仔細觀察，覺得跟小哥身上的麒麟紋身雖有相似之處，但並不完全相同。
    小哥也說：“塌肩膀身上的。”
    王胖子一屁股坐到床上，驚呼出聲：“小哥，難不成這塌肩膀是你親戚？都有一個係列的紋身了！”
    就跟上回那什麽張海客一樣，又一個小哥親戚找上門來了。
    不過小哥的親戚都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都來者不善。上一個張海客帶人三打一，這一個塌肩膀專門盯著他們，還搶小哥舊物。
    “應該不是。”小哥否認，他對這個塌肩膀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覺得這紋身有點熟悉。
    吳斜湊在廖星火身邊看了很久，才想起這紋身圖案是什麽。
    “這是窮奇紋身。”
    “讓潘子和小花幫我們打聽一下這窮奇紋身是什麽來路。”
    吳斜說完，不免有些微怔，如果三叔沒失蹤，他肯定就直接找三叔了。
    三叔……
    不等別人發現他的異樣，吳斜就自己調整了過來：“第二件事就是，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剛來那天，趕車的老鄉說的車隊？”
    “我總感覺這個車隊很不對勁，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摸清他們的底。”
    廖星火沒什麽意見，不過……
    “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這一天過得毫無實感，剛起床沒一會兒，又到了晚上。
    正合王胖子意，他本想去找雲彩散步，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去廚房拿了剪子。
    “來，我給你們剪剪頭發。”
    王胖子按著小哥坐下，手裏剪刀喀哧作響，在小哥頭上來回比劃，看得人眉頭直跳。
    “胖子，你到底會不會剪頭發？”廖星火見小哥毫無反抗，心說就算剪成狗啃的這也怨不了胖子，小哥自己得負一大半的責任。
    王胖子不滿廖星火的質疑，強調道：“我是專業的，你們就看著吧，一會兒還得求我給你們剪呢。”
    說話間，他已捏著一縷發絲剪了下去，發出喀哧一聲脆響，被剪下的碎發就晃晃悠悠地飄落。
    廖星火也不再說話，他已經盡他所能幫助小哥了，但小哥自己都沒意見，就隨胖子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發梢，往吳斜身後藏了藏，生怕下一個慘遭王胖子毒手的就是他。
    喀哧喀哧的聲音接連不停，王胖子動作很快，一點猶豫都沒有，碎發就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最後一聲喀哧之後，王胖子拍了拍手，道：“好了，哥幾個來看看小哥新發型。”
    廖星火不忍地從吳斜身後探出頭，看向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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