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不為所動，推開黑眼鏡離得過近的臉，溫熱的口腔吐出冰冷的字眼。
    “別撒嬌。”
    “撒嬌？”黑眼鏡被推開，聽到這三個字後真切地震驚了，“你覺得我在撒嬌？”
    他睜開眼看了一下廖星火的表情，發現他居然是認真的。
    黑眼鏡第一次遇到他也無法理解的事情。
    廖星火心說，你那不算撒嬌還有什麽是撒嬌，要是再不答應恐怕有人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黑眼鏡剛才的提議，認為有相當高的可信度，除非有人給了黑眼鏡一個天價來騙走他。
    但是……廖星火莫名認為黑眼鏡不會這麽做。
    再說了，廖星火想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是完全沒有難度的。
    “勉強相信你。”廖星火乜了黑眼鏡一眼，看了下時間，打著哈欠道，“我明天跟他們說一聲，你先走吧，今晚多謝你，不過下次別大半夜過來嚇人。”
    半夜兩點半，黑眼鏡簡直不是人。
    黑眼鏡垂著眼。
    瑩白裸足踩在地上，腳踝精致、腳背纖瘦、足尖粉潤，說話間不自覺地蜷縮，回憶起剛才廖星火指尖的溫度，再看那一雙赤足，似乎都泛著點雪一樣的冷意。
    黑眼鏡閉上眼，不經意提及，“不冷嗎？”
    冷當然是冷的。
    廖星火不見外地坐到床邊，又打了一個哈欠，他揉著眼，將自己裹進被子裏，像一隻大號的蠶寶寶。
    “明天再離開恐怕就來不及了。”黑眼鏡說回正事，“霍仙姑明天一早就會登門拜訪。”
    廖星火有些不開心：“怎麽聽起來要我躲著她一樣？”
    黑眼鏡輕笑，唇畔的弧度輕鬆愜意：“不是躲她，讓你省點麻煩不好嗎，少爺趕緊的吧，宜早不宜遲。”
    又賴了會兒床，廖星火認命起身，穿上鞋襪，走路都有些發飄，還不忘問黑眼鏡：“報信是收費項目嗎？”
    黑眼鏡隻笑道：“老板大氣。”
    果然還是財迷，廖星火麵上嫌棄，實際上已經習慣了。但他摸著口袋，愣了一小會兒，“卡在小哥那裏。”
    “嗯？”黑眼鏡拉長的語調有些耐人尋味。
    廖星火輕咳一聲，眼神飄了飄，小聲說：“記賬，下次給你。”
    “好說，記得給利息就成。”黑眼鏡掏出一個小本本，在上麵記下幾筆，“承蒙惠顧。”
    說實話，在深夜的臥室中說這樣一句話很奇怪。然而在場的兩人，一個缺少這方麵的筋，另一個沒皮沒臉，愣是無人在意。
    既然決定現在離開，廖星火也不再耽擱，用涼水洗了把臉，勉強清醒了些便打開房門。
    廖星火的房間在最右邊，向左依次是王胖子、吳斜和小哥，因此他隻要動作輕些基本上不會吵醒正在熟睡的同伴。
    耳邊是王胖子規矩的呼嚕聲，廖星火有些羨慕，他本來也應該睡得這麽熟才對。
    黑眼鏡走在前麵，準備按照進來的路線原路返回，沒走幾步他驀地停下腳步往回看。
    同一時間，廖星火也轉過身。
    最左邊的房門已然打開了，隻穿著短褲的小哥一手扶門，黑沉雙眸注視著向往外走的兩人。
    這倒也不意外，在陌生的地方，小哥本來就不沉的睡眠隻會更輕。
    “喲，啞巴。”黑眼鏡無聲用口型打了個招呼，嘴角咧開一抹弧度。
    廖星火衝小哥點了下頭，比了個待會聯絡的手勢，低聲催促黑眼鏡別耽誤時間。
    小哥便看著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翻牆頭離開解家之後，廖星火借用了黑眼鏡的手機，給王胖子的備用機發了條短信。
    【黑眼鏡說我不宜與霍仙姑合作，明日霍仙姑登門，暫時分頭行動，保持聯絡。】
    想必明天吳斜會打過來的，到時在詳細說，省的打字。
    小哥回複得很快。
    【注意安全。】
    廖星火笑了下，把手機還給黑眼鏡，“我們去哪兒？”
    “我家。”
    ……
    出乎意料，黑眼鏡的家居然在一片相當熱鬧的老街區裏。即便是深夜，隻看周圍門戶情況就知道這裏的白天一定很熱鬧，甚至可能會有點吵鬧。
    黑眼鏡推開院門，裏麵是自成一片小天地的獨立院落，不算很大，約摸七八個房間，但是很有巧思，不知院子原本就這樣還是黑眼鏡自己的想法。
    “我這兒沒有客房。”黑眼鏡這時才說，他轉身正對著廖星火與圓月，“明天給你收拾一間，今天先將就下吧。”
    廖星火之前沒注意，今晚忽然發現黑眼鏡的長相其實是攻擊性很強的那種。
    他的攻擊性小半來自過於深邃優秀的骨相，以及薄唇挺鼻的冷漠，這與他的聲線其實是分外相符的。
    大半則來自他本人不經意流露出的危險氣息。
    猛獸再會偽裝也仍舊是猛獸。
    黑眼鏡與小哥不同。
    小哥的肌肉是精瘦的那種，常人根本達不到小哥的肌肉密度和形狀，他看起來很瘦，但力量都藏在筋骨之間。
    黑眼鏡的肌肉線條卻很明顯，如果不是體脂率極低，他的身材肯定會達到一個很恐怖的程度，不過就算如此，他的壓迫感也依舊很強。
    所以當黑眼鏡真正放鬆心神或者疏忽偽裝的時候，那種猛虎在側的感覺便異常明顯，不過他隱藏自己久了，基本不會有那種時候。
    廖星火卻見過兩次。一次是在西王母宮的地道裏，一次就在剛剛。
    而廖星火自己又與黑眼鏡或小哥都不同。他的身材極好，線條利落，卻呈現出一種更具觀賞性的美感。
    有些人的肌肉會讓人畏懼，有些人的肌肉卻會讓人欣賞，廖星火屬於後者。
    不過美感不等於花瓶，實用性也是有的。
    想得有些偏，廖星火回過神，故意找茬道：“你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
    “別客氣，拿這兒當自己家。”
    ……說不過他，廖星火頂了下腮，決定先休戰，等自己養足精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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