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發現這支隊伍很奇怪。
    表麵看來拿主意的是那個叫安德烈的外國人，可是他每做出一個選擇都會詢問張海客的意見，卻又不完全信任張海客，有一種很擰巴的感覺。
    對於安德烈的詢問，張海客每一次都回複說沒有問題，像一個設置了固定回答的機器人。
    最奇怪的地方在於，廖星火知道張海客姓張，是小哥的族人，估計與張家古樓有著不淺的淵源，可是這支隊伍顯然不知道啊！
    張海客既然頂著吳斜的身份，事前一定是拿出了一些籌碼才會讓這支隊伍如此忌憚又信重。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他們遇到了一道關卡。
    前方出現一扇沉重的石門，廖星火走近一些觀察，發現這扇石門與他之前見過的截然不同，上麵什麽花紋也沒有，格外古樸陳舊，附近也很幹淨，看不到任何類似開門機關的東西。
    安德烈看了一眼張海客，對他的隊員們道：“在附近散開搜索一下，有情況立刻出聲。”
    張海客也沒有閑著，他走到石門前，稍微看了兩眼心裏就有了成算。
    “你那兩個救兵怎麽沒和你一起？”
    旁邊傳來的一道聲音吸引了張海客的注意，他看過去，就見廖星火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探究。
    張海客不意外他的突然發問，伸出雙指在門縫上擦拭著，漫不經心地回答：“就我自己。”
    “你自己？”廖星火反複品味著這句話，琢磨出了一些東西，他走近兩步，聲音壓低，“所以上次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而這一次……是你自己的行為？”
    淺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一掃之前的頹喪沉悶。
    “可以這麽理解。”張海客吹了一下手指上的灰塵，向安德烈招手示意他過來。
    廖星火見到安德烈過來，往後退了兩步，嘴唇抿成一條線，靜靜地注視著張海客。
    “讓你的隊員回來吧，石門後麵有自來石頂著，沒有什麽機關能夠從外麵把門打開。”張海客指著門縫，讓安德烈自己看。
    安德烈趴在石門上看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板著臉讓隊員們都回來，不用再搜索了。
    “小三爺，現在隻能看你的了。”
    張海客點了下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個鉤子，然後“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
    腦門磕在地上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廖星火不動聲色地又退後兩步，目光複雜地俯視著張海客。
    這人到底是孝順還是不孝順呢……
    張海客站起來的時候，額頭很明顯的腫了一大塊，隱隱有些滲血，他恍若不覺，將鉤子從門縫裏塞了進去，俯身側耳貼在門縫處，凝神靜氣，手指調整著鉤子的角度。
    安德烈還震驚於那幾個響頭的時候，張海客已經收回了鉤子，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可以開門了。”
    “好、好的。”安德烈安排了幾個隊員，幾人並排站在門前，咬牙用力推開了石門。
    石門剛一打開，一陣氣流卷著厚厚的灰塵迎麵撲了所有人一身，廖星火反應很快，立刻背過身去，這才沒吃一嘴的灰。
    咳嗽聲此起彼伏，伴隨著拍打灰塵的聲音，石門前麵一時之間熱鬧非常。
    張海客之前特意站在一個魁梧大漢身後，等到灰塵散開之後他才慢慢悠悠地走出來，用手揮散殘餘的灰塵。
    廖星火拍了一會身上的灰，感覺越拍越髒，索性直接放棄了，耷拉著嘴角站在一旁。
    都進入山體之中好幾天了，他的衣服早就灰撲撲的，也不差這麽億點。
    “我聽說古代中國的地下工程都會有工匠修建出來的逃生通道，小三爺，難道這就是一條逃生通道？”安德烈知道這條路不是自己同事之前探索出來的那一條，不由開始發散思維。
    聽到安德烈的疑問，廖星火都呆住了。
    什麽叫逃生通道，都工匠逃生用的了哪裏會有心情再搞一道墓門出來，肯定是要多隱蔽有多隱蔽，弄得明晃晃的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嗎？
    “……不是。”張海客顯然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弱智，耐著性子道，“張家古樓不需要工匠留出逃生通道，這條路你可以理解為一道保險程序。”
    安德烈一臉似懂非懂，廖星火卻聽明白了。
    他之前走的那條路是樣式雷上標注出來的，顯然是正路，三道石門的密碼都需要四姑娘山提供。
    為了防止四姑娘山由於一些不可抗力無法提供密碼，張家古樓另外設有一道保險程序，也就是另一種進入方式。
    顯然樣式雷上沒有標注，不知道霍老太知不知道，她不知道也就罷了，如果知道卻仍選擇更加麻煩的分頭行動，這就表示張家古樓的保險程序比他之前經曆過的三道石門更加凶險。
    張海客不想再聽到更多安德烈的問題，催促道：“趕緊走吧，不要繼續耽擱了。”
    安德烈摸了下鼻子，有點尷尬，轉頭確認了一下隊員情況，往石門裏麵走去。
    樸素的石門似乎是某種象征，接下來的石道更加簡陋，什麽也沒有，完全不像是墓道的設計，一條石道走到底，直到第二道石門出現。
    安德烈下意識地看向張海客。
    張海客沒有搭理他，徑直走到石門前。
    廖星火仔細打量著他的背影，看到某一處時忽然明白了他如此了解這裏，為什麽偏偏選擇通過保險程序進入張家古樓。
    “我的東西呢？”張海客問道。
    兩個隊員小心翼翼地提著一個鐵皮箱子，搬到張海客身邊輕輕放下，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鐵皮箱子甚至沒有晃動一下。
    廖星火有些好奇箱子裏放了什麽。
    不止是他，許多人都關注著張海客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出發之前張海客就說過，如果鐵皮箱子出了任何意外他們就不必出發了，沒有那隻鐵皮箱子他們根本無法進入張家古樓。
    短短兩天，負責鐵皮箱子的隊員們已經蒼老了好幾歲，如今東西一交出去精神狀態都不同了。
    張海客不在意落在身上的無數視線，他手指輕輕撫摸著石門，不知道在哪裏按了一下，旁邊忽然升起一個大石盤。
    石盤上有著粗糙的浮雕，竟是該死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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