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火回來的時候，神情有些微不可察的恍惚。
    倒不是因為什麽臨時標記和精神結合，而是因為他和黑眼鏡簡陋的精神結合，居然沒有覆蓋掉之前小哥的痕跡。
    這也是廖星火第一次……第二次與人進行精神結合，對於這種完全與教科書上截然相反的情況，他屬實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按照教科書上所說，淺層的精神結合非常脆弱，而且極其容易被覆蓋，像兩個哨兵之間的淺層精神結合，就算不覆蓋，幾個小時後也該自然消散了。
    但與小哥的精神鏈接，雖然更淺淡了些，卻真切存在著。
    而剛與黑眼鏡完成的精神鏈接，就更加鮮明了。
    奇怪，真是奇怪。
    再奇怪，此時此刻也不是糾結這種事情的時候。
    廖星火與黑眼鏡歸隊，所有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很正常，沒有對他們剛才去做的事發表任何看法，而是直接商討起接下來的分隊安排。
    廖星火與黑眼鏡不用多說自然是一邊一個。
    其餘人的分隊也很好安排，最終決定廖星火、吳斜、小哥、王胖子調頭回去，而黑眼鏡、解雨辰、張海客和劉喪繼續向前。
    “如果有任何發現，優先通過星火和瞎子之間的精神鏈接溝通，同時可以輔以敲敲話，算是雙重保障。如果聯係不上，我就會嚐試聯係另外一隊的人。”
    吳斜臉上沒有表情地看了一圈其他人。
    “沒有其他要補充的，就分頭行動了。”
    王胖子扭扭腰，甩甩胳膊：“出發！”
    兩隊人走向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黑眼鏡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廖星火的背影。
    小沒良心的，一點兒都不在意他。
    一隻手伸過來，拍了拍黑眼鏡的肩膀。
    “走吧，齊先生。”張海客笑笑，推走了黑眼鏡。
    ·
    另一隊。
    小哥走在最前麵，王胖子拿著地圖在後，然後是吳斜和廖星火。
    回去的路非常順遂，甚至連墓裏的防盜程序也沒碰上幾個。
    四人原路返回，很快回到了之前挖出黑眼鏡的地方，那些細小鬼手似的東西不見蹤影，挖出來的大洞還在原地。
    小哥緩步走上前，發丘指深入泥土之中，半晌，勾出來一些異常濕潤的泥土。
    他搓了搓泥土，低頭聞了一下。
    王胖子湊過去：“什麽味道？”
    小哥道：“泥土味。”
    王胖子：“……我當然知道是泥土味，我問你有沒有什麽新發現？”
    廖星火鼻尖微動，隱約捕捉到了濕潤泥土之中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他走近兩步，撚起一團濕潤泥土，靠近嗅聞。
    正與王胖子無言對視的小哥視線微動，落在了年輕哨兵身上。
    對方身上，聞起來多了一點黑眼鏡的味道。
    小哥垂下手，將濕潤泥土拋下。
    廖星火聞了又聞，最終有些遲疑地看向小哥。
    “小哥，這裏麵是不是有點植物的味道？”
    有點像是從綠化帶裏拽斷了半片葉子，湊近之後才能從斷葉處聞到的葉片汁水味。
    但是比那個味道還要淡，而且泛著一股腥味。
    小哥點頭：“底下應該有很大的植物，用屍體堆肥喂養出來的植物。”
    這話一出，幾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感覺躥過體表。
    吳斜不由皺眉：“多深的底下？”
    小哥搖頭：“不知道。僅憑我們幾個，是挖不到的。”
    廖星火從背包裏拿出紙巾，擦了擦手指。
    接著小哥就很自然地從廖星火手中拿走了那張沾了些泥土的紙巾，將自己手指上的泥土也擦去了。
    吳斜：“……先不管這些了，繼續往回走吧。”
    他站起身，仍然有些心浮氣躁。
    廖星火雙手都抄在連帽衫口袋裏，雙肩背包掛在背上。
    他能夠隱隱察覺到自己與黑眼鏡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以及對方時而雀躍時而平淡的活躍思緒，但隨著距離的增加，感知也逐漸模糊。
    他其實有點不適應。
    他能夠感知到黑眼鏡，黑眼鏡自然也能感知到他。
    或許黑眼鏡的感知沒有廖星火敏銳，但畢竟也是個頂級哨兵，差不到哪裏去的。
    有時候廖星火喜歡在心中偷偷腹誹，這下子，就像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多了個存在感很低的人，有種私人領地被入侵的感覺。
    廖星火暗自琢磨著，他得仔細考慮一些事情答應吳斜的事情。
    與向導的精神結合，肯定比哨兵之間簡陋的精神鏈接更加深刻。
    他不一定能夠接受那種感覺。
    經過了之前埋了王胖子的水潭，幾人故技重施攀上了山崖，小哥與廖星火記憶力都很好，找到了兩人來時的那個洞口。
    順著那個洞口出去，便是引發了小哥結合熱的殉葬坑底。
    小哥先上去，不知道為什麽站在上麵沉默了一會兒。
    “……上來吧。”
    他轉身給王胖子搭了把手，將對方拽了上來，後麵緊跟著吳斜和廖星火。
    吳斜上來一看，臉色就有些發黑。
    怪不得小哥剛才沉默了一會兒……好嘛，原來他的精神體正和數條幽暗觸手親親密密地挨在一起，就差築個巢住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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