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的錯覺隻持續很短的時間，下一秒，略長的一縷發絲被吹風機吹出來的風吹到了眼皮上，廖星火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腦袋也往後躲了些。
    “我的眼睛……”
    小哥將吹風機拿遠了一些，手指也注意著將發絲撥弄著吹，而不是挑起來吹。
    廖星火的頭發不算特別長，但是發量比較多，吹了十幾分鍾才吹了七八分幹，他自己卻坐不住了，小哥隻好收起了吹風機，兩人一起到堂屋去看黎蔟。
    年輕人還沒醒來，即便失去了意識，他的眉心也始終無意識地皺著，就好像是有什麽解不開的謎團始終圍繞在他的周身，令他不得解脫。
    在外麵曬了個差不多的小滿哥從門縫裏擠了進來，一開始狗臉還有點陰沉，看到廖星火在屋裏，表情這才開朗了些，踩著肉墊湊到沙發旁趴下。
    小哥瞥了一眼狗尾巴。
    鞭子粗細的狗尾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黎蔟從沙發上耷拉下來的一隻手，都快抽出印子來了。
    廖星火當然也看見了，但他是個偏心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
    反正又沒人為黎蔟發聲。
    “小滿是在河水下遊發現黎蔟的，當時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但是沒有嗆水，這一點有些奇怪。”廖星火若無其事地看向小哥。
    小哥收回了看狗的目光，說“要麽是失去意識之後被人拋下水的，要麽是在其他地方失去意識後被水帶出來的。”
    說著，小哥又稍微檢查了一下黎蔟，判斷他大概過一會兒就能醒過來了。
    研究完黎蔟，廖星火去做了狗飯，往小滿哥的專屬飯盆裏盛的時候，還念叨著“這是今天小滿救了人的獎勵。”
    小滿哥擰著不太明顯的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最後大約是想通了，咧開嘴笑著“汪”了一聲。
    廖星火把狗盆放到院子裏的矮桌上，活動量巨大的小滿哥湊過去大快朵頤，吃得又快又香還幹淨，若是拍成狗狗進食視頻肯定也有不少人觀看。
    今天晚上是小哥做飯。
    小哥不記得什麽複雜的菜了，但是簡單的炒菜和蒸煮都不在話下，晚飯是臘腸蒸飯、蒜蓉粉絲蒸蝦、炒時蔬和西紅柿雞蛋湯，是廖星火近期吃得最多的一頓。
    大約是飯菜真的很香，躺屍了一個下午的黎蔟居然摸索著從堂屋裏走了出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染遍整個天空的晚霞。
    能做農家樂的地方自然環境差不到哪裏去。
    從小院往外看去，白牆黑瓦之上是色澤稠麗到頂級的畫家也調不出來的絢爛色彩。
    然而天空之下，兩個人坐在屋簷下，前麵擺著一張小木桌，桌上三菜一湯。
    新鮮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浮著。
    那兩人並肩坐著吃飯，時不時側耳交談兩句，閑適又愜意。
    再旁邊一條威嚴的黑背犬懶洋洋趴著，尾巴不快不慢地搖晃著，可見大狗心情美麗。
    像是宮崎駿電影裏的場景。
    其中一個人轉頭看向黎蔟“你醒得正好，到飯點了，先吃飯吧。”
    這人說完話以後，旁邊的那個人才看了黎蔟一眼，然後又轉回了視線，有點目中無人。
    黎蔟心說此言有理，還是先吃飯吧。
    於是他直接走了過去，直接坐在旁邊，不客氣地抱起電飯煲內膽，用盛米飯的勺子擓了幾勺菜，餓狼一樣呼哧呼哧地往嘴裏扒。
    正準備告訴黎蔟廚房位置的廖星火“……”行吧，能吃是福。
    他與小哥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碗裏的米飯吃完就收了碗筷，將其餘的飯菜全部留給了餓死鬼投胎般的黎蔟。
    黎蔟將所有飯菜都包圓了，吃完差點吐出來。
    他抹抹嘴角，將碗筷都收到廚房裏，準備洗碗的時候被人製止了。
    “放在那裏吧，明天阿姨會來收拾的。”
    白發年輕人靠在廚房門邊，雙手抱臂“你怎麽會泡在河裏？”
    “誰泡在河裏？我？”黎蔟反手指著自己，神情非常疑惑，疑惑中又帶了點不可置信。
    廖星火抬了抬眉，思考片刻，扭頭喊小哥“小哥，黎蔟失憶了！”
    在失憶這方麵，他雖然有些心得體會，但是到底沒有小哥經驗豐富。
    還是得專業人士出馬才行。
    五分鍾後，小哥與黎蔟坐在堂屋的沙發裏麵麵相覷。
    十分鍾後，還在麵麵相覷。
    廖星火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你記憶裏之前在做什麽事情？”
    黎蔟想了想“有個叫吳斜的人綁我去一個沙漠，我們剛出發沒多久，之前……之前我隻是睡了一覺，睡醒就出現在這裏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失憶了？吳斜綁架我已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嗎？那他現在在哪個監獄，我要去探監。”
    話說到這份上，廖星火就有些無言以對了。
    他看看小哥，小哥緩緩搖頭。
    差點忘了，小哥也不知道中間十年裏具體發生過什麽事情。
    大約是見廖星火和小哥都沉默了，黎蔟左右打量了一下，試探著問“你們是不是不認識吳斜？那沒事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了，不過……你們能不能借我點錢，我現在一分錢都沒有。”
    廖星火正在斟酌用詞，黎蔟也不知道誤會了什麽，那張嘴又開始扒拉“算了，你們不用借我錢，手機借我用一下，我報個警就行。”
    廖星火“……這個，恐怕不行。”
    黎蔟的眼神頓時變得很驚恐，他看看麵無表情的小哥，又看看一頭白毛，神情糾結又踟躕仿佛在思考著什麽的廖星火，顫顫巍巍地道“所以……你們是吳斜的同夥是不是？我還沒從他的魔爪中逃脫，還是被他轉手賣給你們了？”
    不能再讓他這樣隨意發揮下去了。廖星火有些頭痛地打斷黎蔟“不是這樣的，你和吳斜之間大概有什麽誤會。據我所知，你現在應該是自己單幹的。”
    “單幹？”黎蔟眼神發直，“我也變成法製咖了嗎……那我以後還能考公考研考編嗎？”
    廖星火揉了揉眉眼，忽然有點生氣“小哥，你說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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