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確實有磚窯，甚至不止有磚窯，附近還有個倉庫，裏麵堆了很多磚頭，都是從前燒出來碼好的。
    解雨辰挑揀了還能用的磚頭，又就地取材，三人一狗花費了五天的時間，在廖星火以前的家的旁邊，搭了三間平房。
    廖星火覺得，這有點像是現實版本的基建遊戲，雖然一開始有點手忙腳亂的，但是熟練起來之後還有點有趣。
    不過有趣這麽一回就夠了……
    廖星火看著大功告成的房子，不禁長呼了一口氣。
    這幾天他累得晚上倒頭就睡，解雨辰更是曬黑了一個色號，顯得更精壯了幾分。
    廖星火有時看到他認真蓋房子的模樣，心裏竟會生出某種說不上來的忐忑，然後在對方看過來之前若無其事地走開忙自己的。
    齊雨這幾天也在幫忙，平房搭好之後，他也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與之一同生出的，則是一種是時候離開的念頭。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他平時很少會離開藏身之所，這一次出來，是他近年來在外界出現時間最久的一次。
    尤其是這一次，齊雨終於再一次見到了廖星火，將他帶回來家，更有一種心願已了的滿足感。
    但當他向廖星火辭行的時候，青年卻猶豫著道“齊雨，關於你身上的異變，我有一個說不定可行的辦法，你要試試嗎？”
    ……
    廖星火說的辦法其實就是神妄。
    齊雨的身體情況很複雜，有神子後裔都有的“病”，有屍鱉丹作祟，有經年來接觸過的一些邪異至極之物造成的影響，最終形成他現在這具穩定惡化的身體。
    要不了多久，他大概就會受困於身體，不再保佑完整的意識，到最後他會“返老還童”成什麽模樣誰也說不準。
    解雨辰這幾天裏向廖星火確認過神妄是否真的完全治愈了他身體裏的“病”，廖星火覺得答案是肯定的，但他能夠看出解雨辰眼底揮散不去的擔憂，便又向神妄求證過，神妄反饋給廖星火一些……大概是情緒的信息。
    據神妄所說——畢竟神妄又不會說話，廖星火與它的交流更像是一種情緒的傳遞，換算到人類這裏當然可以用“說”來表示——在神子自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之後，它就開始反思了。
    從前，它無法在不與人類共生的情況下改變人類的身體，這才使得神子最終主動放棄了自己漫長的生命，將神妄交給了自己的女兒。
    外星物種哪裏懂得追悔莫及，它隻是在自己看不到盡頭的餘生裏偶爾回憶那些時光，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它好像才進化出了不共生也能緩慢改變其他人類身體的功能，這也正是烏澤的由來。
    隻不過地上神國之後的君王對神妄的掌握程度一代不如一代，別說交流了，他們甚至不知道神妄某種程度上是有自己的意識的，所以神妄的新功能之後才被土夫子意外發現。
    廖星火也是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才想到是不是可以通過神妄的新能力，解決齊雨身體中的隱患，哪怕隻能解決一部分也好。
    隻是齊雨平時都半死不過的，廖星火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他提及這件事，直到現在。
    齊雨不知道神妄的存在，對於廖星火說的辦法，他不說半信半疑，也能稱得上是完全不相信，但是麵對廖星火略帶希冀的目光，他是說不出拒絕的話的。
    最後還是答應了。
    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了……應該不能更壞了。齊雨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
    在正式嚐試之前，廖星火稍微準備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非常重要，但是裂縫過於狹窄，東西進不來，解雨辰便出去了一趟，然後用那種救援時運送物資用的無人機將東西帶進來了。
    是非常軟彈的床墊和枕頭。
    廖星火捏捏枕頭，非常滿意。
    他們這兩天又打了一些家具，家具可以用木頭自己做，但是床墊枕頭不行啊。
    齊雨沒想到廖星火一直在等的東西是這個，饒是他也有點欲言又止了。
    廖星火自有道理。
    接下來的嚐試大約需要一到三天，在這段時間裏，無論是他還是齊雨都會短暫地陷入沉睡，如果還像之前一樣睡在臨時帳篷裏的睡袋內，醒來的時候絕對渾身酸痛，所以必須得提前布置好才行。
    對於接下來的事情，解雨辰了解得比齊雨還要多，正因如此，他變得稍微有些沉默，尤其是廖星火指揮著齊雨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看起來幾乎想要阻止接下來的嚐試了，隻是岌岌可危的理智控製住了他。
    有時候，解雨辰真的希望自己不要保有那麽多的理智與清醒。
    廖星火當然知道解雨辰在擔心什麽，他安排好了齊雨便走到解雨辰麵前，強迫臉色有些發白的男人直視著自己。
    “解雨辰，我保證，從今以後的每一天，我都不會比你們先離開。”
    解雨辰第一反應是捂住廖星火的嘴，讓他不許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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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見識過人世間最詭譎離奇之事，但解雨辰從不信神佛，他隻相信掌握在自己手中之事。
    從前外人都說解家男人往往短命，他都不屑一顧，此時卻聽不得廖星火說這種話……
    他是凡人，肉體凡胎，一生多不過百年。
    而廖星火是長生之人，卻對他許下這種諾言……解雨辰不敢多聽，更怕廖星火之後真的這麽做。
    他寧願自己如這世上任意一人一樣生老病死，也不想再聽廖星火多說一句離開。
    “剛才的話不算數。”解雨辰的聲音甚至有點冷硬，“我不要你向我許諾這種事情……快點‘呸呸呸’，童言無忌。”
    廖星火心說自己算哪門子的童？他想倔著不肯說，但眼看著解雨辰真有點著急了，他又不忍心了，順著對方的心意“呸呸呸”了好幾下，這才看到解雨辰神情不再那麽焦急。
    他對解雨辰那樣說是有原因的。
    無論神妄能不能幫到齊雨，它平時逸散出去的能量對人類，乃至生靈有益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說解雨辰、吳斜和王胖子，就說小哥和黑眼鏡也不能長生到與天同壽，他們更像是長壽，而非永生，廖星火卻不一定了……
    在“離家出走”，浪跡天涯的這些時日裏，廖星火早已下定了決心，以後要和他們一直在一起，讓他們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等到一切都結束，他也不要再認識新的人，不要再展開新的故事了。
    隻是沒想到解雨辰反應這麽大……
    廖星火不再說了，心裏卻早已想好了。
    解雨辰知道廖星火心裏在想什麽，他暗暗著急，卻沒有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麽，準備到時候多搬幾個救兵再說其他，現在隻讓廖星火安心去解決齊雨身上的麻煩。
    畢竟，這是他最後一個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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