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趙爾泰倒下的聲音，雖然沉悶，卻像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
    別墅大門再次被推開，兩個看起來與趙爾泰有幾分相似的年輕男子衝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
    “怎麽回事？爸！”
    “誰敢在我們趙家門口鬧事！”
    其中一個較為衝動的年輕人，看到倒地的父親和哭泣的趙雅涵，怒火直衝頭頂。他沒去細看，直接將矛頭對準了離得最近的林城。
    “小子，你是什麽人？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活膩了是吧！”
    他話音未落，幾道矯健的身影已經從周圍的暗處迅速靠攏。
    不是趙家的保鏢。
    是小區的安保人員。
    為首的隊長沒有看叫囂的趙家人一眼，徑直走到林城麵前，立正站好，微微欠身，語氣充滿了尊敬。
    “林先生，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這一聲“林先生”，讓整個場麵瞬間死寂。
    那個叫囂的趙家年輕人，臉上的怒容僵住了。
    他不是傻子，能住進騰龍閣的，誰沒點眼力見？這小區的安保力量堪比軍方，他們何曾對哪個業主如此恭敬過？
    就在這時，被趙雅涵和婦人攙扶起來的趙爾泰，悠悠轉醒。他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到了那句“國家英雄勳章”。
    國家英雄勳章……
    君莫笑……
    以一己之力，摧毀兩座核心要塞……
    那個電視上，立於廢墟之上，讓全球為之顫抖的修羅背影……
    無數信息碎片在趙爾泰的腦中瘋狂碰撞，最後拚湊出一個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答案。
    是他。
    竟然是他！
    自己剛才，竟然在威脅這位憑一己之力終結了國戰的殺神？在評判一位國家英雄的價值？
    一股比剛才被煞氣籠罩時，強烈百倍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住口！”
    趙爾泰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一把推開身邊還想說什麽的兒子。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林城麵前，顧不上自己董事長的身份，也顧不上家主的威嚴，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林……林先生！是在下有眼無珠！是在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冒犯了您！”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請您……請您大人有大量，給我們趙家一個賠罪的機會！到寒舍……到寒舍喝杯茶！”
    這一幕，徹底震傻了剛剛衝出來的趙家眾人。
    他們看著自家一向說一不二，威嚴無比的家主，此刻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對著一個年輕人點頭哈腰，驚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林城沒有理會卑躬屈膝的趙爾泰。
    他的視線，從始至終，都落在趙雅涵那張掛著淚痕的臉上。
    那股恐怖的氣息早已收斂得一幹二淨，他現在隻是林城，不是君莫笑。
    他對著安保隊長擺了擺手。
    “沒事，一點私人誤會。”
    “是。”
    安保隊長再次敬禮，帶著人悄無聲息地退回了黑暗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並未走遠。
    林城又向前走了一步，站到了趙雅涵的麵前。
    他看著她的眼睛，再次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我問你，當初為什麽不告訴我實話？”
    “是因為這個所謂的家族，還是因為他？”林城側了側頭，示意了一下那個已經快要癱軟在地的男人。
    趙雅涵渾身一顫，淚水流得更凶了。
    她張了張嘴，喉嚨裏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聲。
    “我....”
    “我怕....我怕他們會傷害你。”
    良久，她才擠出這麽一句話。
    “傷害我？”林城忽然笑了，那笑容裏帶著幾分自嘲，幾分悲涼，“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一個需要你來保護的弱者？”
    “不.....不是的。”趙雅涵拚命搖頭，淚水甩得到處都是，“林城，你聽我解釋....”
    “好，我聽你解釋。”
    林城沒有再咄咄逼人，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她，那份平靜，卻比任何質問都更有力量。
    “林先生！雅涵！我們.....我們進去說吧！外麵風大！”
    趙爾泰見氣氛稍緩，連忙抓住機會，姿態放得更低了。他現在隻求能把這位瘟神請進屋裏，隻要能關上門，事情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林城沒有回應，隻是看著趙雅涵，等待她的選擇。
    趙雅涵擦了擦眼淚，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今晚，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有一個了斷。
    她深吸一口氣，對著林城，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們.....進去說。”
    趙家別墅的客廳，燈火通明，奢華的水晶吊燈投下璀璨的光，卻驅不散空氣裏那份令人窒息的冰冷。
    林城被讓到了最主位的那張單人沙發上，他坐下了，姿態隨意，仿佛這裏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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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家一眾人，包括家主趙爾泰在內，全都拘謹地站在一旁，連坐都不敢坐。
    剛才還叫囂的那個年輕人，此刻臉色煞白，大氣都不敢喘。
    一個傭人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頂級大紅袍，雙手顫抖地放到林城麵前的茶幾上。
    林城沒有去看那杯茶。
    他隻是看著趙雅涵，等著她的答案。
    那份平靜，就是最沉重的壓力。
    “我.....”趙雅涵的嘴唇翕動，終於鼓起勇氣，迎上他的視線。
    “畢業前，我爸找到了我。”
    “他說……我們家，不可能接受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婿。”
    她的話音很輕，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傷口。
    “我不服，我跟他們吵，跟他們鬧。最後，我爸給了我一個選擇，一個……賭約。”
    “他說，讓我拿出一件能讓家族看得上眼的成就，來證明我的眼光，證明你……有價值。”
    客廳裏靜得可怕，隻有趙雅涵帶著哽咽的聲音在回蕩。
    “那個時候，《神庭》剛剛公測，影響力越來越大。我就跟他賭，隻要我能在《神庭》裏做出成績，打出名氣，他就同意我們在一起。”
    “如果我輸了……”她深吸一口氣，淚水再次滑落，“我就要聽從家族的一切安排，和你分手，然後去高盧國，和另一個家族聯姻。”
    林城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攥緊了。
    他想起了畢業時，她眼中的苦澀，想起了她身邊那個所謂的“新男友”。
    “畢業那天，你身邊那個男的，是誰？”
    趙雅涵的聲音低若蚊呐道：“是……是我堂弟，趙宇軒。我讓他假扮我男朋友，就是想讓你……徹底死心。我以為，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對你最好。”
    “對我最好？”林城重複著這四個字，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笑聲很輕，卻讓在場的所有趙家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決定？”
    “你覺得我麵對不了你們趙家？還是覺得我，沒資格陪你一起賭？”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不帶一絲火氣，可那份失望，卻像冰冷的刀子，刺得趙雅涵無從辯駁。
    “我不是……我隻是怕……”
    “怕他們傷害我？”林城打斷了她的話，終於抬眼，看向了一旁汗如雨下的趙爾泰。
    “你就是用這個，來威脅她的？”
    “不！不是！誤會！天大的誤會！”趙爾泰差點當場跪下，他拚命擺手，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林先生！這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考驗啊！雅涵她從小就任性，我這是想磨練磨練她！也是想看看您……看看您是不是真龍！”
    “現在證明了！您就是翱翔九天的真龍！我們趙家能和您攀上關係，那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趙爾泰語無倫次，極盡諂媚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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