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流湧動無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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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糊著米漿的窗紙漫進來時,蘇婉兒已經在妝台前坐了兩個時辰。
    她對著銅鏡理了理鴉青鬢角,指腹擦過耳後那枚粟米大的朱砂痣——這是前世她做曆史係研究生時被鋼筆尖戳的疤,如今在這具十五歲的身體上倒成了天然標記。
    "阿姊。"
    窗欞被叩了兩下,蘇明遠的聲音混著晨露的潮氣透進來。
    他常年練刀,指節叩木的聲響比常人重三分。
    蘇婉兒應了聲,轉身便見門簾被掀起,穿青布短褐的青年跨步進來,腰間的橫刀帶蹭過門框,發出輕響。
    "明謙在偏廳候著了。"蘇明遠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晨跑後的薄汗在他下頜滾成珠子,"昨夜你房裏燈亮到四更,可是又得了什麽緊要消息?"
    蘇婉兒沒答話,先走到門邊撩起門簾望了望。
    院角那株老槐樹下,張媽正蹲在石凳上曬梅幹,竹篩子邊緣露出半截靛青衣角——是楊虎派來盯梢的暗樁,偽裝成走街串巷的貨郎。
    她放下簾子時,袖中紙條硌得手腕生疼。
    偏廳裏,蘇明謙正翹著二郎腿啃糖霜胡餅,見兩人進來忙把半塊餅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含糊道:"阿姊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要教我們唱大戲?"他生得比兄長清俊,眉尾挑著顆紅痣,若不是穿著粗布衫,倒像哪家貴公子偷跑出來的。
    蘇婉兒從袖中抽出那張被燭火燒出小洞的紙條,"啪"地拍在案上。"這是昨夜張三傳的信。"她指尖點過"楊虎暗樁分布"那行字,"你們看,崇仁坊、平康坊、西市書肆,連咱們家後門的菜販子都是他的人。"
    蘇明遠的手指捏緊了腰間刀帶,刀鞘上的魚鱗紋被捏得泛白:"那狗東西盯著咱們做什麽?
    阿爹不過是個六品司戶,能有什麽油水?"
    "油水?"蘇婉兒冷笑一聲,從妝匣暗格裏摸出本線裝書,封皮磨得發毛,正是係統兌換的《平叛策》抄本,"他盯著的,是咱們和陳懷安走得近。
    陳將軍在範陽待過三年,前兒還和阿爹說安祿山的邊軍糧冊有問題——這事兒若被楊國忠知道,咱們蘇家就是塊絆腳石。"
    蘇明謙的胡餅"咚"地掉在案上。
    他伸手去撿,卻被蘇婉兒按住手背:"別碰,沾了油漬更說不清。"青年的手指倏然縮回,指甲在案幾上掐出月牙印:"那阿姊打算怎麽辦?
    總不能天天躲著吧?"
    "所以要唱一出戲。"蘇婉兒從袖中摸出塊碎銀拋給明謙,"你今日去東市買二十匹蜀錦,見著人就說阿姊要辦及笄宴。
    明遠,你去馬廄把那匹棗紅馬牽出來遛,故意在街角摔一跤——要讓暗樁看見你膝蓋擦破的血。"
    "及笄宴?"蘇明遠皺眉,"阿姊才十五,及笄要到十六......"
    "假的才好。"蘇婉兒的指尖劃過紙條上"楊虎最怕王銀匠"的字跡,"他要查咱們,咱們就給他看想看的——深宅大院裏的庶女要辦宴,兩個不成器的兄弟隻會遛馬耍錢。
    等他把注意力全放在這些虛的上,咱們再......"她忽然住了口,目光投向窗外。
    老槐樹下的靛青衣角動了動,張媽捧著竹篩子往院外走,那暗樁裝作挑貨郎擔的模樣跟了上去。
    蘇婉兒望著他的背影,從懷中摸出係統界麵——唐韻值在"史鑒初明"階段閃著微光,今日的兌換次數還沒用。
    "係統,兌換密探活動規律。"她在心裏默念,眼前浮起淡金色的光霧,一本羊皮小冊"唰"地落在案上。
    封皮燙著"諜蹤要術"四個字,翻到第二頁,正寫著"密探多疑,必查反常;若示以常,反生疑竇"。
    "小六子。"她推開窗喚了聲,牆根下蜷著的小乞兒立刻跳起來,破棉襖上的補丁在晨光裏晃眼。
    這是她上月在西市撿的,原名叫狗剩,如今改了吉利的名字。"拿著這個。"她把《諜蹤要術》塞進小六子懷裏,"去西市賣胡餅,看見穿青布短打、腰間掛銅煙杆的,就說"今日的胡餅加蜜"——這是張三的暗號。"
    小六子用力點頭,髒乎乎的手指把書角攥得發皺:"姑娘放心,我裝啞巴裝了三年,保準沒人看出破綻。"他轉身要跑,又被蘇婉兒叫住。
    她解下腕上的銀鐲子塞過去:"買塊糖吃,別總啃冷饃。"
    午後的日頭毒得很。
    蘇婉兒站在院門口,看蘇明遠捂著膝蓋從街角踉蹌過來,褲腳滲著淡紅的血;蘇明謙騎著棗紅馬衝過來,懷裏抱著卷蜀錦,馬脖子上還掛著兩串紅綢——那是他故意從綢緞莊門口搶的,為的是讓暗樁聽見掌櫃的罵聲。
    "阿姊!"明謙勒住馬,錦緞"嘩啦"撒了一地,"東市的王掌櫃說這是新到的纏枝蓮紋,你及笄那日穿肯定......"
    "胡鬧!"蘇婉兒揚手作勢要打,眼角卻瞥見斜刺裏閃過靛青衣角——暗樁正蹲在茶棚下,銅煙杆在手裏轉得飛快。
    她彎腰撿錦緞時,指尖觸到藏在袖中的紙條,那是方才趁亂塞給明謙的:"今夜子時,後巷老槐樹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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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時,小六子的破棉襖沾著胡餅的芝麻香溜進院來。
    他把油乎乎的紙條往蘇婉兒手裏一塞,額角還沾著塊麵渣:"那穿青布的聽了暗號,說楊虎今晚要去崇仁坊會相好的。
    姑娘,我還看見......"
    "夠了。"蘇婉兒展開紙條,上麵歪歪扭扭畫著個酒葫蘆,正是張三的標記。
    她把紙條塞進燭火,看著"崇仁坊"三個字先卷了邊,又燒成灰。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咚——咚——"敲得人心跳漏了半拍。
    "阿姊。"蘇明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換了身幹淨的青衫,腰間橫刀擦得鋥亮,"後巷的老槐樹我查過了,樹洞裏能藏三個人。
    明謙在院牆上埋了石灰粉,若是有人爬牆......"
    "好。"蘇婉兒望著案上堆著的蜀錦、紅綢,還有那半塊沒吃完的胡餅,忽然笑了。
    燭火映著她鬢角的草屑——那是白日裏和陳懷安推演時,被山風卷進發間的。
    她伸手去摘,卻觸到發間新簪的木樨花,是陳媽媽今早摘的,帶著露水的甜香。
    更夫敲過三更時,蘇婉兒站在廊下望月亮。
    院門口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照見兩個仆人正往廳裏搬花梨木圓桌——那是為"及笄宴"準備的。
    她摸了摸袖中硬邦邦的《平叛策》,又看了看牆角那堆故意擺亂的兵器譜,嘴角慢慢揚起來。
    有些局,該收網了。
    而明天的太陽升起時,楊虎會看見蘇家的院子裏掛滿紅綢,聽見廚房裏飄出燉肘子的香氣,說不定還能瞧見那個總皺著眉頭的庶女,正站在廊下教丫鬟們折同心結。
    至於那些藏在暗處的眼睛,很快就會被這滿院的熱鬧迷了神——他們不會知道,在紅綢底下,在甜香裏頭,有張更密的網,正順著月光,悄悄纏上了他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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