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背後的東家是楊府的暗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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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啟明的傷養了十七日。
這日清晨,陳氏親手熬的鴿子湯還冒著熱氣,青蘿便捧著木匣來敲承暉院的門:"嫡少爺,我家小姐說您今日能下床走動了,讓您辰時三刻去鬆鶴院東廂的書房。"
蘇啟明握著湯碗的手頓了頓。
木匣裏是疊得方正的月白錦袍,針腳比他從前穿的更細密些,領角還繡了株小鬆樹——是昨日他說"庶妹們手巧,總把衣裳繡得花哨"時,蘇婉兒低頭用茶盞掩著笑回的"那便繡棵鬆樹,耐看得很"。
他換衣裳時,銅鏡裏映出肩背的傷痕。
這些被爛瘡膏耽誤的傷口,因著蘇婉兒每日親自換的金瘡藥,已結了淡粉的痂。
指腹擦過那些痕跡,他想起昨夜更聲裏,妹妹坐在燭下翻兵書的側影——她從前總縮在廊角,如今連翻書的動作都帶著股利落,像要把每道墨痕都刻進骨頭裏。
鬆鶴院東廂的門虛掩著,漏出點暖黃的光。
蘇啟明抬手要叩,門卻從內推開了。
蘇婉兒抱著卷竹簡便站在門後,發間的木簪歪了些,發尾沾著點墨漬:"我算著你快到了。"她側身讓他進去,案幾上的燭火晃了晃,照亮滿桌的紙卷——《軍屯策》《鹽鐵論》《河隴邊將名錄》,最上麵壓著張長安坊市圖,用朱筆圈了七八個點。
"坐。"蘇婉兒把竹卷攤開,指尖點在《軍屯策》上,"我昨日翻係統...咳,翻了些舊書,發現咱們蘇家如今最缺的,是能攥在手裏的兵。"她垂眸時睫毛輕顫,像是怕他追問"舊書"的來路,"父親是司戶參軍,管的是戶籍田畝,手裏沒兵。
可安...往後若是有亂子,沒兵護著,錢再多也是別人的。"
蘇啟明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玉牌。
那是他十五歲時祖父留下的,刻著"忠勇"二字,從前他隻當是塊老玉,如今卻覺得沉得壓手。"你說的是私兵?"他聲音發啞,"可長安貴胄養私兵,曆來是忌諱。"
"不是私兵。"蘇婉兒從袖中摸出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族學射圃農閑集訓"。
燭火映得她眼底發亮,"咱們在城外買片地,辦族學。
族裏的小子們都去讀書,每月教三天騎射。
農閑時說要秋狩,把人聚起來練陣——既合著《唐律》裏"鄉兵自保"的規矩,又能攢起支能打硬仗的隊伍。"她推過《孫子兵法》精簡版,"這是我找的先生寫的練兵要訣,先從基礎的伍什之法練起。"
蘇啟明的喉結動了動。
他翻開那卷兵法,墨跡未幹,字裏行間夾著小注:"敵若攻左,右隊需退半丈誘敵","箭手需藏於盾手之後"。
這些他在演武場琢磨了半年的東西,竟被整理得如此明白。"好。"他突然抬頭,眼裏的光比燭火更亮,"我明日就去看地,城西的莊子離終南山近,有片荒坡正合適。"
案幾上的燭芯"劈啪"爆了個花。
蘇婉兒又推過長安坊市圖:"兵要練,錢也要賺。"她指尖點在西市的"朱記布莊"上,"陳家舅父的布莊缺染坊,咱們可以合股開間染坊。
係統...咳,我聽說嶺南新出了種蘇木染料,染出的紅布曬不褪色。"她從袖中摸出塊紅布,在燭下展開,"這是我托行商帶回來的樣布,比咱們現在用的茜草紅鮮亮三倍。"
蘇啟明接過布,手指蹭過布料的紋路。
從前他總覺得庶妹們管的內宅賬房上不得台麵,此刻卻突然明白——那些算米鹽的算盤珠子,敲好了也能變成金戈鐵馬的底氣。"阿妹好手段。"他突然笑了,"我昨日聽張九叔說,西市的米行最近在壓價收糧,咱們可以...收糧?"蘇婉兒眼睛一亮,"對!
若是能囤些糧,往後不論是做軍糧還是賑災,都是大本錢。"
兩人的頭湊在案幾上,燭火將影子投在牆上,疊成兩株並肩的鬆樹。
直到窗外的雀兒叫了第三遍,蘇婉兒才突然直起腰,揉著發酸的脖子:"還有最要緊的。"她翻開《河隴邊將名錄》,指著"封常清"三個字,"父親從前在河西當過縣尉,和封將軍有過一麵之緣。
咱們得想法子和邊將們搭上線——往後若是...有外患,邊軍才是能救命的。"
蘇啟明的手指停在"封常清"三個字上。
他想起上個月在平康坊聽的傳聞,說範陽節度使的馬隊又多了三千匹胡馬。"可如何搭線?"他皺眉,"父親隻是六品官,邊將們未必肯見。"
"所以需要情報。"蘇婉兒從袖中摸出塊碎銀,"我昨日讓青蘿去問陳捕頭,他今日傍晚在西市的"醉仙樓"等咱們。"她抬頭時眼裏閃著銳光,"長安的官衙裏,總有些見不得光的事。
陳捕頭管著西市治安,他手裏的消息,比咱們在宅子裏猜的準十倍。"
"醉仙樓?"蘇啟明挑眉,"那地方魚龍混雜..."
"所以選最裏麵的雅間,窗對著後巷。"蘇婉兒把碎銀塞進他手裏,"你去下帖子,就說"舊友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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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捕頭最信你這樣的世家子,我去不合適。"
蘇啟明捏著碎銀站起身。
晨光從窗紙透進來,照得他眉峰硬朗:"我這就去。"他走到門口又回頭,"阿妹,你...怎麽突然懂這麽多?"
蘇婉兒望著案幾上的《軍屯策》,係統的提示音在耳邊輕響:"曆史常識兌換成功,當前唐韻值1750。"她笑了笑,把碎發別到耳後:"從前總覺得女子隻能管內宅,現在才明白...這天下的局,女子也能布。"
醉仙樓的雅間飄著酸梅湯的香氣。
陳捕頭進門時,腰間的鐵尺撞在門框上,發出輕響。
他先掀開窗簾看了看後巷,又低頭檢查了椅墊下有沒有機關,這才坐下來,壓低聲音:"蘇公子,蘇娘子,今日叫我來,可是為了楊相府的事?"
蘇婉兒的手指在桌下掐了掐掌心。
係統的浮窗在眼前閃過:"曆史原線:天寶十二年,楊國忠為製衡安祿山,命人搜查其在長安的宅邸,引發矛盾激化。"她端起茶盞掩住表情:"陳捕頭可知,楊相最近在調什麽人?"
陳捕頭的喉結動了動。
他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裏麵是張皺巴巴的調令抄本:"前日在大寧坊查賭,聽見楊府的管家和人說,要往範陽送二十車"藥材"。
我使人跟著看了,那車軲轆印子深,裝的根本不是藥材——倒像裝的是兵甲。"他壓低聲音,"還有,西市的糧行最近收糧收得狠,我查了賬,背後的東家是...楊府的暗樁。"
蘇啟明的手猛地攥緊了茶盞。
青瓷盞在他掌心發出細碎的裂響:"楊相這是...要斷範陽的糧?"
"不止。"陳捕頭又摸出張名單,"這是最近往範陽去的商隊,我截了個馬夫的口信——說是要在漁陽郡建什麽"馬場"。"他掃了眼蘇婉兒,"蘇娘子可知,漁陽郡的馬場,離安祿山的牙帳有多近?"
蘇婉兒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係統的唐韻值提示音不斷響起:"+100,+150,當前2000。"她望著窗外漸沉的暮色,突然想起前世課本上的地圖——漁陽,正是安祿山起兵時的大本營。"陳捕頭,這些消息..."
"我信蘇公子。"陳捕頭打斷她,"上個月我娘病了,是蘇公子派車送她去慈恩寺的醫館。"他站起身,"往後有消息,我會讓人在西市的老柳樹下係紅繩。"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兩位,最近莫要走夜路。
楊府的人,眼尖得很。"
雅間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蘇啟明望著桌上的調令抄本,喉結動了動:"阿妹,這是要...要打起來了?"
"快了。"蘇婉兒把名單收進袖中,"所以咱們要趕在前麵。"她望著窗外的晚霞,係統的"人脈圖譜"功能突然在眼前展開,上麵的封常清名字閃著藍光,"明日我去求母親,讓她找舅母說合,把染坊的契紙先簽了。
你去看城西的地,順便托人打聽封將軍的近況。"
蘇啟明突然伸手,把她袖中的名單往自己懷裏塞:"這些我收著,你別帶在身上。"他的耳尖發紅,"前日李嬤嬤在廊下罵你"庶女亂家",我...我把她的牌子撤了。"
蘇婉兒愣了愣,突然笑出聲。
暮色裏,她看見係統提示"蘇氏嫡子命運線穩固藍"的浮窗,像片落在心尖上的暖雲。"好。"她把名單塞進他腰帶裏,"那你明日早膳後,陪我去西市看染坊的鋪子。"
兩人走出醉仙樓時,晚霞正燒紅了半邊天。
蘇啟明望著她被映得發亮的側臉,突然想起演武場的月亮——那時他以為護家要靠槍,如今才懂,護家要靠眼前這人,靠兩人湊在案幾上寫的那些策,靠西市老柳樹下的紅繩,靠所有被他們攥在手裏的、從前以為女子碰不得的局。
街角的更夫敲響了梆子。
蘇婉兒摸著袖中陳捕頭給的調令抄本,係統的"地理沙盤"功能悄然展開,上麵的長安坊市、終南山莊、漁陽馬場,正連成一張若隱若現的網。
她知道,這網才剛撒下第一根線——但很快,這線會變成繩,繩會變成網,網會變成遮在蘇家頭頂的天。
畢竟,離安祿山起兵,還有兩年零三個月。
而他們,有的是時間,把這張網,編得密些,再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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