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擦燃的瞬間，蘇婉兒的睫毛被火星子燎得發疼。
    她盯著跳動的焰苗映亮地上那具玄色屍體，耳後青筋突突直跳——張旭的人能摸進胡香樓，說明她與老婦的交易、給王敬之舊部的信號，早被人盯死了。
    “燒。”她咬著後槽牙將火折子按在床幔上，棉麻布料“刺啦”一聲竄起橙紅火焰。
    濃煙裹著沉水香的甜膩味湧進鼻腔，她彎腰抄起阿九腰間的青銅牌，反手甩進火裏。
    銅牌墜進炭火時發出“嗤”的輕響，像極了陰謀被焚毀的脆響。
    窗外傳來喊叫聲：“胡香樓走水！”蘇婉兒扯下被單捂住口鼻，摸到後窗的暗扣。
    這窗戶是她上月特意讓人改裝的，榫頭鬆了三分，此刻一推便開。
    她翻身躍下，落地時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疼得倒抽冷氣——可沒時間揉，她能聽見前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旭的私衛怕是連救火帶抓人一並來了。
    後巷的風卷著焦味灌進衣領。
    蘇婉兒貼著牆根狂奔，發簪散了，碎發糊在汗濕的額角。
    她數著步數，第七塊青石板下埋著備用的短刀，摸出來別在腰間時，指節還在發抖——不是害怕，是興奮。
    她前世讀《安祿山事跡》時總覺得史書太冷，此刻踩著發燙的青石板，聽著身後漸近的呼喝，倒真切明白了什麽叫“亂世如沸湯，入局者必濺一身滾燙”。
    城西廢棄道觀的破門“吱呀”一響時，王敬之的身影從斷牆後閃出來。
    他官服換了青布短打，腰間別著的不是朝笏，是柄淬了毒的匕首。
    “你晚了半柱香。”他聲音裏帶著壓不住的急切，“張旭的人今早去過鴻臚寺，我安插的線報說，楊國忠給他批了調令，要調右龍武軍三千人南下。”
    蘇婉兒扶著門框喘氣，掌心觸到牆皮剝落的碎屑。
    “南下？”她突然笑了，“楊國忠這是要學唐玄宗當年逃蜀？可長安若失，半壁江山都得跟著塌。”她扯下被煙熏黑的衣袖，露出腕間係統的淡藍光暈——唐韻值正在跳動，方才火燒胡香樓的糾錯算成功了嗎？
    王敬之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是剛買的胡餅，還帶著爐灰香。
    “先墊墊。”他遞過去時，指尖掃過她腕間的光，眼神閃了閃卻沒多問，“杜鴻漸在偏殿等，他說張旭的調度印信今晚子時會送到兵部值房。”
    蘇婉兒咬了口胡餅，麥香混著焦糊味在嘴裏炸開。
    她調出係統界麵，“夜戰術”的兌換選項在發光——唐韻值120點，夠。
    “突襲兵部。”她抹了抹嘴角的餅屑，“王禦史正麵佯攻，引開守衛；杜員外郎去檔案庫，偽造陳玄禮的接管令；我去張旭書房，拿他通楊的賬本。”
    王敬之的匕首在月光下劃出冷光：“可行。”
    子時三刻，兵部後牆的狗突然狂吠。
    蘇婉兒貼著牆根，看著王敬之帶的人舉著火把從正門衝進去，喊叫聲震得簷角銅鈴亂響。
    她摸出係統兌換的“夜戰術”殘頁，上麵用朱砂標著：“戌時換崗，亥時巡邏，子時三刻守衛最鬆懈”——此刻正合。
    她翻上屋頂時，瓦礫硌得膝蓋生疼。
    張旭的書房在東跨院，窗欞上掛著鎏金銅鎖，可難不倒她——前日替父親送節禮時，她特意記過張府鑰匙的齒痕。
    鎖“哢嗒”開的瞬間，她心跳漏了一拍，摸出懷裏的火折子，隻點了豆大的光。
    書案下的暗格比她想象中淺，掀開木板，一疊密信和賬本整整齊齊碼著。
    最上麵那封的落款是“楊”，她快速翻了兩頁，手指在“右龍武軍調令”幾個字上頓住——果然。
    “什麽人？”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蘇婉兒反手將賬本塞進衣襟，抄起案頭的鎮紙砸向燭台。
    火光驟滅的刹那，她閃進屏風後，聽著守衛撞開門的動靜，心跳快得要衝出喉嚨。
    係統突然在她腦海裏響了聲：“危險值87，建議從後窗撤離。”
    後窗？
    她摸到窗沿的銅環，用力一拉——居然沒鎖！
    張旭這老匹夫，怕是連自己書房的防備都鬆了。
    她翻窗時撞落了花盆，“哐當”一聲，守衛的腳步聲更近了。
    “追！”
    蘇婉兒在巷子裏狂奔，懷裏的賬本硌得肋骨生疼。
    她拐過三個街角，終於看見杜鴻漸的暗號——燈籠掛在槐樹枝頭，左右各搖三下。
    “成了？”她喘著氣問。
    杜鴻漸整了整被扯亂的官服，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調令偽造得跟真的似的，陳玄禮的印模我早讓人拓了。”他指了指東邊，“王禦史那邊也得手了，調度印信在他手裏。”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張旭的喊叫聲從長安街上傳來。
    蘇婉兒站在宮牆下，看著金吾衛押著人走過，張旭的官帽歪在一邊，臉上還留著被打的青腫。
    她摸出懷裏的密信，塞進宮門口的銅鶴信箱——太子李亨該知道，他手裏終於有了能和楊國忠掰手腕的牌。
    回到藏身處，蘇婉兒靠在破蒲團上，調出係統界麵。
    唐韻值跳動著升到4120，“青史補闕”的新功能“地理沙盤”在眼前展開。
    她盯著沙盤上閃爍的紅點，朔方軍、範陽軍、平盧軍......突然，沙盤西北角跳出個陌生的紅色標記，標注著“幽州·影衛總壇”。
    她的手指懸在標記上方，係統提示音輕得像歎息：“未知勢力，危險等級s。”
    晨風吹過殘破的道觀，吹得沙盤上的紅光忽明忽暗。
    蘇婉兒望著那個從未在史書中見過的標記，喉間泛起一絲涼意——原來安祿山的棋盤下得這樣深，連影衛總壇都藏在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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