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著殘葉掠過官道，蘇婉兒的馬車碾過凍硬的土塊，車簾被風掀開一角，她望著東北方那道仍未消散的烽火，喉間泛起一絲熱意。
    這是西北軍特有的三柱連升狼煙——郭子儀的聯軍終於動了。
    "駕！"王敬之在車外喝了一聲，馬蹄聲驟然急促。
    他掀開車簾探進半張臉，眉峰因興奮而揚起："驛站就在前麵五裏，杜鴻漸的人應該已經到了。"
    蘇婉兒摸了摸袖中係統剛剛浮現的軍陣推演圖，指尖觸到粗糙的羊皮紙紋路。
    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輕響："西北聯軍動向已同步至沙盤，當前推演成功率68。"她望著王敬之因寒風而泛紅的耳尖，突然開口："你可知為何選你持虎符去見楊黨殘部？"
    王敬之勒住馬，回頭時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亂顫："因為我曾在禦史台審過楊國忠的賬房，他們認得出我這張臉。"他的拇指摩挲著腰間的虎符，青銅表麵還帶著方才體溫的餘溫，"更因為...您需要一個既能取信叛軍，又能全身而退的棋子。"
    車轍碾過最後一段碎石路時，驛站的青瓦頂已在暮色中顯出輪廓。
    未等馬車停穩，蘇婉兒便掀簾而下，靴底在結霜的地麵踩出脆響。
    門內奔出個灰衣小吏，懷裏抱著個裹著油皮紙的竹筒，額角還掛著汗："杜員外郎的急報！"
    竹筒被拆開的瞬間，蘇婉兒的瞳孔微微收縮。
    信上墨跡未幹，是杜鴻漸特有的瘦金體："太子啟用陳玄禮，禁軍三萬歸其調遣，然楊國忠餘黨仍聯絡潼關潰軍，意圖策反。"她捏著信紙的手指關節發白——潼關潰軍多是安西舊部，若被叛軍策反，長安北門將再無屏障。
    "王郎。"她轉身時，披風在身後翻卷如墨雲，"虎符借我。"
    王敬之沒問緣由，直接解下虎符遞來。
    青銅涼意透過掌心傳來，蘇婉兒盯著虎符背麵的"影衛"二字，忽然笑了："安胖子的影衛能調五千死士，楊國忠的餘黨何嚐不是困獸？
    你拿這虎符去見他們，就說...影衛願做先鋒，助他們裏應外合。"
    王敬之的喉結動了動，指尖輕輕劃過虎符上的刀痕："他們若要驗明真偽？"
    "係統說這是影衛總壇的虎符。"蘇婉兒將虎符塞進他掌心，"你隻消告訴他們，安大人怕楊相餘威，特意留了這後手。"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腰間的佩刀，"若有變故，刺向為首者的左胸——那裏通常掛著楊國忠親賜的和田玉牌。"
    王敬之突然彎腰一揖，發冠上的銀飾撞出清響："蘇娘子放心，王某這條命，早就在您解我家三代冤獄時，賣給盛唐了。"
    他翻身上馬的背影消失在暮靄中時，蘇婉兒轉身衝進驛站正廳。
    案幾上的係統沙盤已自動展開，青白色的霧氣裏，三簇紅點正沿著不同路線移動——那是郭子儀的西北聯軍。
    她指尖輕點涇原方向的紅點，沙盤立刻彈出詳細軍報："涇原軍三萬，糧草可支二十日。"
    "來人！"她抓起案頭的狼毫，墨汁在紙上暈開時，聲音裏帶著刀鋒般的冷硬，"傳我手令至各州縣：凡遇持"安"字令牌者，格殺勿論；將影衛總壇繳獲的叛軍糧道圖，用飛鴿傳往朔方、河東、平盧三鎮節度使。"
    窗外的天光徹底暗了下來，驛站的夥計點起燭火，暖黃的光映得她眼底發亮。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唐韻值+200，當前4670，火攻術兌換成功。"她摸出個青瓷瓶，瓶中液體在燭火下泛著幽藍——這是用係統兌換的火攻術改良的火油，遇水不熄，見火即燃。
    "去請杜員外郎。"她對守在門口的暗衛道，"就說渭水沿線需要他幫忙布個"煙花"。"
    子時三刻，驛館的炭盆燒得正旺，蘇婉兒揉了揉發酸的後頸，案頭的戰報已堆成小山。
    最新一份是潛入潼關舊地的暗衛傳回的："叛軍先鋒已拔營，向靈州方向移動。"她勾唇一笑——那則"郭子儀已克複靈州"的謠言，到底起了作用。
    突然，窗外傳來細碎的響動。
    她手按匕首抬頭，隻見門縫下塞進來個深灰色信封，封口處蓋著團墨跡——仔細看，竟是隻歪歪扭扭的烏鴉。
    蘇婉兒起身拾起信封，指尖觸到紙張時，忽覺一陣寒意從脊背竄起。
    係統沒有提示這是厄難還是轉機，但她知道，能避開暗衛耳目將信送到這裏的人...
    "娘子？"門外傳來暗衛的詢問。
    她將信封塞進袖中，轉身時燭火搖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無事，風刮的。"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下了起來，大片的雪花砸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蘇婉兒望著案頭未寫完的給太子的信箋，筆鋒一頓，最終在末尾添了句："請殿下明日寅時三刻，在東宮偏殿備茶。"
    她摸了摸袖中那封未拆的信，目光穿過窗上的冰花，投向長安方向。
    那裏的宮闕在雪幕中若隱若現，像座被迷霧籠罩的城。
    而她知道，迷霧之下，有人正張開羅網。
    那隻烏鴉，不過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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