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的燭火在案頭搖晃，蘇婉兒捏著那封染了秋霜的密信，指腹擦過信尾"郭子儀"三個墨痕未幹的小字。
    窗外的更漏剛敲過五下，她卻覺得這一夜比尋常長了三倍——自前晚從茶肆回來，她便在等這封來自範陽的信。
    "係統，啟動地理沙盤。"她低喝一聲，案幾上的青銅燈台突然泛起暖黃光暈，一道半透明的立體光影緩緩升起。
    太行山脈的褶皺、盧龍塞的隘口、範陽軍鎮的旗營，全都在光影中纖毫畢現。
    係統提示音在耳側響起："幽州周邊兵力部署已同步，命運線推演中..."
    蘇婉兒的指尖懸在沙盤上方，目光鎖住幽州西南的防線缺口。
    前世課本裏"安史之亂初期河北望風而降"的記載突然浮現在腦海，可此刻沙盤上的紅色光帶正沿著盧龍古道蜿蜒——那是太子要調走的三萬邊軍。"若真讓這三萬人西去..."她喉間發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安祿山的騎兵半日就能衝過居庸關。"
    "叮——推演完成。"係統的機械音讓她猛地回神，沙盤邊緣跳出一行血字："河北防線薄弱度+70，叛軍突破概率83。"她猛地抓起狼毫，墨汁在信箋上暈開大片濕痕，"必須讓李光弼看到這個。"
    子時三刻的馬廄裏，草料味混著夜露的涼。
    蘇婉兒將密封好的信筒塞進灰衣隨從懷裏，信箋最末"切勿輕信京中指令"幾個字還帶著墨香。"走飛狐道，避開所有驛站。"她扯下腕間的蘇家銀鎖片，"見著李將軍，把這個給他看——當年他在隴右救我兄長時，我娘親手打的。"隨從翻身上馬，馬蹄聲碎在秋夜裏，她望著那點火光消失在街角，這才轉身回屋。
    次日辰時，王敬之的官靴聲比往常急了三分。
    蘇婉兒正往食盒裏裝桂花糕——這是杜鴻漸最愛的點心，他昨日為呈遞備忘錄熬了整夜。"蘇娘子，"王敬之掀簾而入，腰間的魚符撞出清脆聲響，"太子令八百裏加急召回幽州節度副使，郭將軍的回文...還在驛站壓著。"
    她舀桂花的手頓了頓，眼尾微挑："郭將軍在河西打了十年仗，最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瓷勺磕在瓷罐上，發出清響，"他若真急著回，昨日就該讓快馬飛遞了。"王敬之忽然低笑，指節叩了叩案上的《幽州異動備忘錄》："娘子讓杜中郎呈給尚書省的東西，我讓人抄了三份，分別給了陳執中、韋見素兩位相公。"
    "王郎好手段。"蘇婉兒將食盒推過去，"西南無戰事的折子，該讓宰相們醒醒神了。"她望著王敬之接過食盒時，袖中露出半截明黃絲絛——那是皇帝近侍才有的佩飾，心裏的算盤又撥了兩撥。
    傍晚的渭水營地飄著烤羊肉的焦香。
    蘇婉兒踩著滿地的箭簇和斷矛走進校場，二十幾個穿玄色勁裝的將領立刻挺直腰杆。"李統領。"她停在最前排的虯髯漢子前，指尖點向沙盤中的渭水彎道，"東宮若執意調兵，這一線就是長安的咽喉。"
    李統領的粗指劃過沙盤邊緣："末將明白，隻要守住渭水三渡，無論哪邊的兵馬來，都得先過咱們的刀山。"他忽然咧嘴一笑，"前日蘇家商隊送來的糧草，夠弟兄們吃三個月。
    那車軲轆印子還沒幹呢，太子的人查了三回，隻當是給西域胡商運的絲綢。"
    蘇婉兒的指尖在"渭水三渡"的標記上重重一按："記住，咱們不幫東宮，不幫楊國忠，隻幫...能讓大唐活過這個冬天的人。"校場的風卷著沙粒撲來，她的裙角獵獵作響，二十幾雙眼睛亮得像火把。
    亥時初，係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開："恭喜宿主完成"幽州布防"任務，唐韻值+600，當前等級：青史補闕16005000）。"蘇婉兒合上剛批完的《範陽糧草調度表》，燭火映得她眼底發亮——這是係統升級後第一次完成高階任務，青史補闕解鎖的人脈圖譜裏，郭子儀、李光弼的名字已經連成金線。
    "小姐。"王敬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夜露的涼，"太子派來的密使在偏廳候著。"她抬頭時，銅鏡裏映出自己微揚的嘴角——那是前世在博物館看到《郭子儀雪夜破吐蕃圖》時，才會有的雀躍。
    "讓他進來吧。"她理了理鬢邊的木簪，將《幽州防務圖》收進暗格裏，"我倒要聽聽，太子派來的人...會說什麽。"
    偏廳的門簾被風掀起一角，月光漏進來，照見門檻外一雙皂色雲頭靴——靴底沾著未幹的宮牆紅漆，顯然是剛從東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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