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站在朱雀大街的梧桐葉裏，望著東方漸起的暮色，腕間係統紋路突然泛起灼熱的金光。
    浮窗在視網膜上緩緩展開時，她喉間發緊——那行小字不是往常的提示，而是一段清晰的影像：天寶十四載冬夜，洛陽留守府後巷，月光照在刺客染血的刀刃上，李憕的官服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流進青石板的縫隙裏。
    "娘子？"阿九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蘇婉兒猛地攥緊袖口，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裏炸響："洛陽陷落前夜，刺客潛入留守府邸。
    此為安史之亂正式爆發關鍵節點，原曆史線中李憕殉國，東都三日後失守。"
    她的指尖在發抖。
    前世讀唐史時，李憕的名字不過是《忠義傳》裏短短幾行字，此刻卻成了懸在洛陽城頭上的命懸一線。
    "備馬。"她轉身時，紫袍下擺掃過滿地梧桐葉，"去禦史台找王大人。"
    王敬之正在整理張通儒的供狀，聽見通報時筆杆"哢"地斷在手裏。
    他望著蘇婉兒發白的唇角，喉結動了動："郡君可是得了新線索？"
    "安史之亂的火，要在洛陽燒起來了。"蘇婉兒將係統浮窗的畫麵複述一遍，案上燭火被她的呼吸帶得搖晃，"原曆史裏李留守殉國，東都失陷，叛軍直指長安。
    現在，我們要在刺客動手前，截斷這根引線。"
    王敬之的指節抵著案幾，指背青筋凸起。
    他突然起身，官靴磕在磚地上發出脆響："末將這就去整頓情報網，洛陽城內外所有暗樁，三日內重新聯絡一遍。"
    "慢。"蘇婉兒攔住他，"我要麵聖請命。"
    次日早朝，太極宮的金瓦還凝著霜。
    蘇婉兒跪在丹墀下，紫袍上的纏枝牡丹被晨光照得發亮："陛下，東都洛陽乃天下中樞，臣願以輔國郡君之身親赴洛陽，協防留守府。"
    李隆基擱下茶盞，目光掃過她腕間若隱若現的係統紋路——那是他默許的"祥瑞"。"蘇卿此前平叛有功，"他指節敲了敲龍案，"準你調閱東都留守府近月往來公文，有需兵部配合處，著杜鴻漸隨你去。"
    洛陽城的城門樓子出現在視野裏時，蘇婉兒掀開車簾。
    護城河結著薄冰，城牆上"東都"二字被風卷著雪粒子打得模糊。
    她沒有直接去官邸，反而讓阿九換了青布裙，自己戴了頂帷帽："去城南市集。"
    市集裏油餅的香氣混著人聲鼎沸。
    蘇婉兒穿行在賣胭脂的攤子間，腕間紋路突然發燙——左前方茶棚下，一個穿粗布短打的刀客正低頭喝茶。
    他刀鞘上的皮繩磨損得厲害，指節上有老繭，是常年握刀的痕跡。
    "趙九。"係統浮窗彈出他的資料，"原幽州節度使帳下死士，安祿山起兵前被遣入洛陽，負責聯絡暗樁。"
    蘇婉兒的目光掃過他腰間的刀——刀鐔是獸首紋，和張通儒供狀裏提到的"範陽死士標記"一模一樣。
    她捏了捏阿九的手腕，輕聲道："去請王大人來。"
    王敬之的官轎來得很快。
    他掀簾下車時，監察禦史的獬豸補子在人群裏格外顯眼。"整肅治安。"他亮出兵部令牌，"所有客棧、驛館即日起登記外來人員，姓名、籍貫、事由，缺一不可。"
    茶棚裏傳來砸桌子的響："王禦史這是要斷小本買賣？"
    王敬之反手抽出腰間佩刀，刀背"當"地磕在茶案上："安祿山餘孽還在洛陽城裏流竄，你是要給叛賊行方便？"
    茶客們霎時噤聲。
    趙九的手指在刀把上蜷了蜷，到底沒敢抬頭。
    蘇婉兒藏在帷帽下的嘴角抿緊——這招果然有效，刺客要藏行跡，必然會避開登記嚴格的場所。
    深夜，驛館書房的燭火劈啪爆響。
    蘇婉兒攤開從長安帶來的密檔，係統今日兌換的《刺客列傳》浮現在眼前。
    趙九的行動軌跡被紅筆圈成蛛網：前日在北市買過迷香，昨日去過城南藥鋪——那藥鋪後巷，正是李憕每日晨練的必經之路。
    "目標是李留守。"她指尖抵著眉心，係統浮窗在眼底明滅，"死士出手，要麽一擊必殺，要麽...引開注意？"
    窗外傳來更鼓三聲。
    蘇婉兒猛地起身，紫袍掃落案上的紙："阿九，去請王大人。
    後巷設伏，我要活捉趙九。"
    王敬之帶著二十個暗衛摸黑進了李府後巷。
    他蹲在牆根下，望著蘇婉兒隱在陰影裏的身影，突然壓低聲音："郡君，這太險了。"
    "原曆史裏李留守就是在這裏中刀。"蘇婉兒摸出袖中的短刃，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們要把這刀，捅回刺客手裏。"
    晨霧像浸了水的棉絮，裹著城牆根的寒氣。
    蘇婉兒縮在柴堆後麵，聽見更夫敲著梆子喊"五更天"。
    就在這時，後巷口的青石板突然發出細碎的響動——晨霧裏竄出一道黑影，腰間的獸首刀鐔閃了閃。
    趙九來了。
    他貓著腰靠近李府角門，目光在巷子裏掃了一圈。
    蘇婉兒屏住呼吸，指甲掐進掌心——按照計劃，王敬之的人應該在他動手時包抄。
    可就在這時，李府的側門"吱呀"開了，一隊護衛簇擁著個抱文書的小吏走出來。
    趙九的腳步頓了頓。
    他突然轉身，刀刃劃開晨霧，直衝向那小吏的後心。
    蘇婉兒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以為趙九的目標是李憕，可此刻這把刀，分明是衝著這個毫不起眼的文書去的——
    更夫的梆子"咚"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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