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青銅燭台上劈啪炸響，蘇婉兒捏著《平叛策》的指尖泛白。
    係統提示音的餘韻還在耳畔嗡嗡作響，"陳留潰敗概率78"幾個字像燒紅的鐵簽子，直戳進她太陽穴裏。
    "陳留..."她低聲念著這個地名，腕間銀護甲內側的"破局"二字硌得生疼。
    前世課本裏的地圖突然在眼前鋪開——黃河水自西向東奔湧，陳留正卡在汴河與黃河的交匯口，是洛陽東邊最後一道屏障。
    若陳留失守，叛軍騎兵半日就能衝到洛陽城下。
    案頭的地理沙盤突然被她伸手撥轉。
    這是係統三階解鎖的"盛唐執筆"功能，沙盤上的木人旗子會隨著戰報自動變換位置。
    此刻陳留城的小旗子周圍，密密麻麻插著三十餘支代表叛軍的黑旗，而唐軍的紅旗稀稀拉拉散在護城河外，活像被吹散的星子。
    "張介然！"她對著沙盤冷笑。
    前兩日剛收到的戰報在腦海裏翻湧——陳留守將張介然到任不過七日，竟把三千府兵拆成五撥守五個城門，護城河的吊橋至今沒修，糧倉還設在北門外的土坡上。"這哪裏是守城門？
    分明是給叛軍遞刀。"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三更天了。"她猛地起身，發間玉簪撞在案角，"杜鴻漸！"
    門簾掀起的瞬間，穿青衫的身影已立在階下。
    杜鴻漸抱拳道："郡君。"他眼底的血絲在月光下泛著青，顯然也守了半夜的戰報。
    "帶我的手令去東都。"蘇婉兒從袖中摸出一方刻著"蘇"字的青銅魚符，"告訴李留守，即刻拆了洛陽東市的木料加固城門，把護城河的蘆葦全砍了——叛軍要是用蘆葦填河，刀都砍不斷！"
    杜鴻漸接過魚符時，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汗。"末將這就出發。"他轉身要走，又頓住腳步，"郡君，您...要不要歇會兒？"
    "歇？"蘇婉兒扯了扯嘴角，月光照得她眼尾泛紅，"等陳留城破的消息傳來，怕是連歇的機會都沒了。"
    杜鴻漸的馬蹄聲消失在巷口時，蘇婉兒已經裹上了玄色鬥篷。
    禁軍大營的燈籠在朱雀大街盡頭搖晃，像一串血色的櫻桃。
    她踩著青石板快走，護甲與腰間的玉牌相碰，叮鈴作響——這是皇帝特許她"臨戰參議"的憑證，能直接調閱禁軍布防。
    大營門房的老兵剛要喝問，見著她腰間的玉牌，立刻彎腰行禮："郡君。"
    演武場的點將台被火把照得通亮，三位統製將軍正圍著沙盤爭論。
    左領軍衛的程將軍撚著胡子："潰兵？
    那些逃兵見了叛軍比兔子跑得還快，收編？"
    "程將軍。"蘇婉兒的聲音像浸了冰的刀，"前日滑州潰兵搶了三戶百姓的糧，昨日酸棗縣有個老婦被流箭射死——您是要他們繼續當禍害，還是變成能擋叛軍的刀？"
    三位將軍同時抬頭。
    程將軍的胡子抖了抖，右威衛的周將軍先反應過來："郡君是要設安置點？"
    "沿洛陽官道每三十裏設一個。"蘇婉兒指向沙盤上的紅線，"派兵部的人接管，給口熱飯，發身幹淨甲胄——人都是要臉的，吃了朝廷的飯，總得為朝廷拚命。"
    周將軍一拍桌子："好！末將這就調三百校尉過去。"
    程將軍還在猶豫："可朝廷的糧..."
    "用裴仲文抄家的米。"蘇婉兒早有準備，"他囤了兩萬石私糧，夠喂五千潰兵。"
    程將軍的臉色這才緩和些，抱拳道："聽郡君的。"
    等三位將軍領命而去，蘇婉兒摸出懷裏的係統麵板。
    淡金色光霧中，"每日兌換"的按鈕正泛著微光。
    她閉了閉眼，默念"戰場調度術"，再睜眼時，一卷羊皮紙已躺在掌心，墨跡未幹的字跡寫著："叛軍前鋒雖銳，補給線延綿二百裏，糧車一日行三十裏..."
    "好！"她猛地攥緊羊皮紙，指節發白，"王敬之！"
    值夜的小吏從偏房跑出來："郡君。"
    "立刻擬奏：請陛下準我調河陽橋守軍，偽裝潰兵混入叛軍後方，焚燒其糧倉。"她提筆在奏疏上飛快寫著，"就說...就說這是臣女的‘困糧計’。"
    皇帝的批紅來得比預想中快。
    天剛蒙蒙亮，小黃門就捧著朱筆禦批衝進望樓："陛下準了！
    還說郡君要什麽人、要什麽馬，兵部都得給！"
    蘇婉兒捏著禦批，看著窗外漸亮的天色，突然笑了。
    她叫來親衛阿福："去挑三百輕騎，要騎術最好的，每人帶五斤火油，三雙麻鞋——麻鞋走夜路沒聲音。"
    阿福領命時，她又補了一句："告訴他們，燒了糧倉，每人賞兩貫錢。"
    是夜，黃河水在月下泛著冷光。
    三百輕騎裹著叛軍的破甲，混在潰兵裏往陳留方向走。
    蘇婉兒站在望樓頂層，望著他們的火把像流螢般消失在夜色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是她第一次把這麽多人的命攥在手裏。
    "郡君！"
    王敬之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他跑得氣喘籲籲，手裏攥著半濕的信箋："東都急報！
    李留守拆了東市二十間鋪子，城門加了三重橫木，陝州的兩千援軍已經過了崤山！"
    蘇婉兒展開信箋，墨跡被汗水暈開，卻仍能看清"城防已固"四個字。
    她抬頭望向東方，那裏的天空正泛起魚肚白。
    "好。"她轉身走向案頭的新地圖，手指落在黃河渡口的標記上，"現在該輪到叛軍嚐嚐滋味了..."
    係統提示音突然在耳畔炸響。
    蘇婉兒猛地轉身，隻見淡金色光霧裏跳出刺目的紅字："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十七日，哥舒翰將率二十萬大軍出潼關迎敵，勝率僅32。"
    她的指尖一顫，地圖"啪"地掉在地上。
    窗外的風卷著枯葉撲進來，吹得係統麵板上的紅芒直晃，恍惚間，她看見一道血色命運線從潼關方向竄來，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正緩緩纏上大唐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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