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血夜驚雷·風起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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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夜的寒氣順著門縫往書房裏鑽,蘇婉兒剛端起的茶盞還未沾唇,便聽見外間傳來門軸吱呀聲。
    染血的騎士被阿福半扶著踉蹌進來,皮甲上的血已經凝結成暗褐色,在燭火下泛著烏光。
    他膝蓋砸在青石板上時,蘇婉兒聽見骨骼與地麵相撞的悶響。"夫人......"騎士喉間滾動著血沫,沙啞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青銅,"張通儒那狗賊帶兩萬兵馬南下,昨夜破了瀛洲城。"
    茶盞"當啷"落在案上,蘇婉兒向前半步,袖角掃過案邊的輿圖。
    她看見騎士眼尾還沾著未拭淨的血漬,瞳孔裏映著瀛洲城被火舌舔舐的慘狀——那是她前日才讓商隊往瀛洲運了三百石糧食的地方。"百姓如何?"她聲線穩得像定在案頭的鎮紙。
    "老弱走不動的......"騎士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地上,"被他的兵像攆羊似的趕到城門口。
    末將出城時,護城河漂的全是......"他說不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蘇婉兒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早料到張通儒會急,但沒想到會急成瘋狗。
    安祿山撥給他三萬精兵,原該是守範陽的屏障,如今卻被他當成了賭徒的最後籌碼——必是那"朝廷聯合朔方夾擊"的假消息,讓他慌了分寸。
    "阿福。"她轉身時裙角帶起一陣風,將案上的密報吹得嘩啦作響,"去前院把王禦史請來。"話音未落,便聽見廊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敬之披著半幅外袍衝進來,腰間的魚符撞出清脆的響:"某在!"
    他發梢還沾著雪粒,顯然是從暖閣裏被直接叫起的。
    蘇婉兒將案上卷著的地形圖推過去:"即刻去朔方,麵見郭子儀將軍。"她指尖點在易水河畔的標記上,"張通儒要搶易州糧倉,郭將軍隻需在易水南岸紮營,拖住他十日。"
    王敬之的手指撫過圖上的紅筆批注,瞳孔驟然縮緊:"十日?"
    "十日足夠我讓河北道的糧商斷他後路。"蘇婉兒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郭將軍若能拖住,此戰首功非他莫屬。"
    王敬之突然單膝跪地,外袍滑落在地也不在意:"某這就去!"他抓起案上的火漆印,轉身時帶翻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濺在他手背上,他卻像毫無知覺,隻將地圖仔細卷進牛皮筒裏。
    "杜員外郎到。"阿福的通報聲剛落,杜鴻漸便抱著笏板走進來,官靴上還沾著未掃淨的雪。
    他昨夜在兵部值夜,此時眼底泛著青黑,卻仍站得筆直:"蘇娘子有何差遣?"
    蘇婉兒從袖中抽出一張紙箋推過去:"替我呈給韋尚書。"紙箋上墨跡未幹,寫著"潼關需增五千禁軍,糧草由蘇氏商隊三日內運抵"。
    她望著杜鴻漸因震驚而微張的嘴角,補充道:"如今朝廷最怕的是人心浮動。
    潼關有禁軍守著,長安的達官貴人們才敢把銀子往蘇氏錢莊存。"
    杜鴻漸突然笑了,手指摩挲著紙箋邊緣:"蘇氏這是要做朝廷的定盤星。"他將紙箋小心收進懷裏,"某這就去兵部,趕在早朝前把折子送到韋尚書案頭。"
    待兩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廊下,蘇婉兒才鬆了鬆緊繃的肩。
    阿福端著藥盞進來時,正見她對著輿圖發呆,指尖在瀛洲的位置輕輕畫圈。"夫人,商隊的周叔來了。"
    周叔是蘇氏商隊的老管事,此刻正跪在門口,粗布外衣上還沾著馬廄的草屑。
    他抬頭時,眼角的皺紋裏還凝著霜:"夫人要往瀛洲送糧?"
    "送三百石米,兩百石鹽。"蘇婉兒從袖中摸出塊羊脂玉牌,"見到瀛洲的李縣令,把這牌子給他。
    告訴他,蘇氏商隊的糧車能進城門,他的烏紗帽就能多戴兩年。"
    周叔捏著玉牌的手有些發顫:"那些鄉紳......"
    "亂世裏,糧車比官印管用。"蘇婉兒望著窗外越下越密的雪,"讓賬房多備些地契,難民要賣田換糧的,按市價的八成收。"她頓了頓,"記著,要讓他們知道,是蘇氏救了他們的命。"
    周叔重重磕了個頭,起身時腰間的銅鑰匙串叮當作響。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夫人,那城破時被抓的姑娘們......"
    "一並贖出來。"蘇婉兒的聲音軟了些,"送到長安的繡坊,教她們針線。"
    待周叔的身影消失在風雪裏,書房裏的燭火突然晃了晃。
    蘇婉兒走到書案後的暗格前,取出那麵泛著暖光的"人脈圖譜"。
    青霧繚繞的圖上,張通儒的名字正在幽州位置跳動,原本的紅線不知何時變成了暗沉的黑色,像條毒蛇纏在他頭頂。
    她伸出指尖輕輕一觸,黑線上立即浮現出"易水河畔,亂箭穿胸"八個小字。"該結束了。"她低聲說,指尖沿著黑線劃向易水,那裏有個亮著金光的標記——是郭子儀的名字。
    更漏"滴答"響過第七聲時,外間突然傳來侍女小桃的驚呼。
    蘇婉兒剛將圖譜收進暗格,便見小桃撞開門衝進來,鬢角的珠花歪在耳後,臉色白得像案上的雪:"夫人!
    洛陽來報......"她喘得說不完整話,"有人看見安祿山的密使,在街頭和......和一位三品大員的馬車說話!"
    蘇婉兒的手在袖中微微收緊,麵上卻仍是那副從容的笑。
    她替小桃理了理歪掉的珠花,聲音輕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知道了。"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將前院的燈籠映成朦朧的紅。
    蘇婉兒望著窗紙上跳動的雪影,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安祿山的棋子,終於要浮出水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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