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影動朔方·兵不厭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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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急報上"繞道出擊"四個字被墨暈染成團陰雲,蘇婉兒捏著信箋的指節泛白,窗紙外的風裹著秋寒灌進來,吹得案頭《朔方軍力分布圖》嘩啦翻頁。
    她盯著地圖上瀛洲與幽州的標記,喉間泛起鐵鏽味——這副將若真帶著三千輕騎衝過桑幹河,田承嗣正愁找不到由頭重投安祿山,到時候河北剛鬆動的棋盤,怕要重新黏成死局。
    "小桃!"她突然揚聲,驚得簷下銅鈴當啷作響。
    梳著雙螺髻的侍女捧著卷著羊皮地圖的木匣撞進來,發尾的紅繩被風掀得亂飄:"夫人,分布圖取來了!"
    蘇婉兒搶過地圖抖開,燭火在她眼底晃出兩簇急火。
    指尖沿著桑幹河支流劃過,在瀛洲北三十裏的淺灘處重重一按:"此處河道最窄,田承嗣的伏兵至少藏了五千人——那副將若真信了"幽州守軍不足"的探報,怕是要把腦袋往刀鞘裏送。"
    她轉身時撞翻了茶盞,青瓷碎片混著冷茶濺在裙角,卻恍若未覺。
    案頭沙漏的細沙正簌簌落著,她盯著漏底的殘沙,突然抓起狼毫在地圖上畫了個叉:"得讓王敬之立刻去朔方。"
    話音剛落,廊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王敬之穿著半舊的青衫跨進門檻,腰間的銀魚袋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脆的響:"蘇娘子召我?"
    他額角還沾著未擦淨的晨露,顯然是從兵部值房一路跑過來的。
    蘇婉兒把染了茶漬的密信拍在他掌心:"朔方副將要搶功,擅自分兵。
    你帶我的手書去見郭將軍——"她抽出案頭一張撒了金粉的信箋,墨跡未幹的"田承嗣必歸安賊"幾個字還泛著光澤,"告訴他,此時出兵不是平叛,是給安祿山送刀。"
    王敬之垂眸掃過信箋,指腹輕輕蹭過"必歸"二字,忽然抬眼:"若郭將軍問起消息來源?"
    "就說..."蘇婉兒的指尖劃過案頭那方刻著"青史補闕"的係統玉牌,眼底閃過幽藍微光,"就說長安有位讀得懂星象的先生,夜觀北鬥偏位,主河北有血光。"
    王敬之頷首領命,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將她鬢邊的珠釵吹得輕晃。
    他跨出門檻的瞬間,蘇婉兒又補了一句:"騎我的照夜白去,它能在三日內趕到靈武。"
    "諾。"那聲應答混著漸遠的馬蹄聲,撞碎在秋日的晨霧裏。
    "杜郎呢?"蘇婉兒轉身時,杜鴻漸已捧著一卷明黃封皮的兵部密檔站在簷下,月白襴衫的袖口沾著墨點——顯然是剛從尚書省抄完今日軍報趕來。
    他將密檔放在案上,指節叩了叩"兵部調令"四個字:"韋尚書昨日還在為邊軍糧餉發愁,蘇娘子要的"禁止擅自出征"的詔令..."
    "你去告訴他。"蘇婉兒抽出袖中那方繡著並蒂蓮的帕子,輕輕擦過指尖的墨跡,"蘇氏在淮南的糧棧,願以市價九成調糧二十萬石。"帕子擦過"九成"二字時,她的指甲在絹麵上壓出淺痕,"但得先見他的調令。"
    杜鴻漸的睫毛顫了顫,忽然笑了:"蘇娘子這是拿糧車當鞭子,抽得韋尚書不得不跑。"他接過她遞來的調糧契書,袖中露出半截染了朱砂的算籌——那是他昨日替蘇氏核計商隊進項時用的。
    待兩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垂花門外,蘇婉兒對著銅鏡理了理鬢發。
    鏡中映出她耳後那枚極小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她摸出妝匣裏的螺子黛,在痣上點了點,轉身對候在廊下的灰衣人招了招手:"你扮作範陽來的傷兵,混進朔方軍營。"
    灰衣人摘下麵紗,露出一張普通到讓人過目即忘的臉。
    他單膝跪地,指腹蹭過腰間的短刀:"要傳的消息是"田承嗣已遣使者入吐蕃"?"
    "再加一句。"蘇婉兒從袖中摸出半塊碎玉,"就說吐蕃答應借三千騎兵,月中過賀蘭山。"她將碎玉塞進他掌心,"若副將問起信物,就說這是田承嗣貼身玉佩的殘片——上個月他在漁陽酒樓與人鬥毆,玉佩崩了角的事,朔方營裏該有幾個老兵知道。"
    灰衣人捏著碎玉點頭,轉身時已換了副佝僂的模樣,腰間係上了褪色的士兵腰帶。
    蘇婉兒望著他踉蹌的背影,忽然想起係統浮窗裏閃過的"軍心動搖"四個字——這把火,該燒起來了。
    三日後的深夜,書房的燭芯爆了個燈花。
    蘇婉兒捧著新到的戰報,指尖在"副將暫停分兵"幾個字上反複摩挲。
    窗外的桂花香被秋風吹得發苦,她忽然聽見院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比王敬之離京時的更急,更亂。
    "夫人!"小桃撞開門時,發簪散了一半,"朔方急報!"
    她搶過信箋,燭火映得字跡忽明忽暗:"副將聞吐蕃援賊,連夜調整營寨,士兵傳言"腹背受敵",今晨已有百人開小差..."
    蘇婉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望著案頭那盆快要枯死的綠蘿——那是母親陳氏生前最愛的花,忽然想起前世導師說過的"曆史的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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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下綠蘿的枯葉,將根莖浸入新換的溫水裏,輕聲道:"亂一亂也好,亂了才好重新理線頭。"
    更漏敲過三更時,她正對著係統新解鎖的人脈圖譜發呆。
    圖上楊國忠的名字突然泛起紅光,像團燒不盡的火。
    窗外的更夫敲著梆子走過,梆子聲裏混著侍女的尖叫:"夫人!
    洛陽急報!"
    門簾被風掀起一角,穿青衫的傳信人跪在地磚上,後背的汗漬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捧上的信箋還帶著馬背上的寒氣,蘇婉兒展開時,"楊國忠關中三萬兵馬護駕勤王"幾個字刺得她眼疼。
    "夫人?"小桃的聲音帶著顫。
    蘇婉兒將信箋折成紙船,扔進炭盆。
    火舌卷過"護駕"二字時,她忽然笑了,那笑裏帶著冰碴子:"好個楊國忠,倒會挑時候。"
    炭盆裏的紙灰打著旋兒飛起來,撞在窗紙上,像極了前世課堂上老師畫的"蝴蝶效應"。
    她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將腰間的係統玉牌攥得發燙——這局棋,終是要從河北下到長安了。
    "小桃。"她轉身時,晨光正好漫過門檻,"去庫裏取那箱波斯錦,再備三車新茶。"
    "給...給誰?"小桃捧著炭箕的手頓住。
    蘇婉兒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嘴角勾起極淡的弧度:"自然是給那位"護駕"的楊大人。"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更夫的吆喝:"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這聲吆喝混著漸起的風聲,裹著未及燒盡的紙灰,飄向了朱雀大街的方向。
    那裏,楊國忠的三萬兵馬正在夜色裏集結,馬蹄聲輕得像要碾碎長安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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