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血染袖·暗潮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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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顛簸如浪裏扁舟,蘇婉兒額角沁出冷汗,指尖死死摳住車壁。
方才那陣眩暈不是錯覺——她能清晰感覺到,有團灼熱的火正順著血管往心口鑽,每跳一次,就有細針往骨頭裏紮。
"駕!
駕!"車夫的吆喝混著馬蹄聲撞進車廂,蘇婉兒咬著下唇掀開簾角。
月光下,山道旁的灌木被風刮得東倒西歪,可那幾點追來的火光還在,像豺狼的眼睛。
她摸向袖中帶血的帕子,係統浮窗突然彈出:"鶴頂紅毒素已滲透皮下組織,需兩刻內解毒。"
"停!"她突然拍開車壁,聲音比夜風還冷,"去西街角門,繞開正街。"
車外侍衛隊長李七的聲音帶著驚惶:"夫人,西街巷窄......"
"照做。"蘇婉兒扯下腰間玉佩扔出去,玉墜撞在李七護心鏡上發出脆響,"若讓府裏知道我受傷,你提頭來見。"
車廂重歸顛簸,她迅速解開水袖。
月白緞子下,一道半指長的傷口正往外滲黑血,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果然是機弩擦過的痕跡。
田仲那老匹夫,表麵應下合作,袖中竟藏著淬毒的暗弩!
她想起談判時田仲碰翻茶盞的瞬間,原來不是手滑,是借機調整機括角度。
"小桃。"她喚來貼身丫鬟,聲音穩得像山岩,"取我貼身香囊裏的赤金盒。"
小桃手忙腳亂翻出錦囊,金盒打開時飄出淡淡藥香。
蘇婉兒用銀簪挑出半指解毒粉,直接按在傷口上。
刺痛讓她倒抽一口涼氣,卻仍盯著滲出的血慢慢轉紅,這才鬆了口氣——係統兌換的"百毒解"到底沒白攢唐韻值。
馬車終於碾過西街青石板,蘇府角門的燈籠在巷口搖晃。
蘇婉兒扯過披風裹住染血的衣袖,剛下馬車便聞到熟悉的沉水香——偏院的老仆張媽舉著燈籠迎出來,眼角的皺紋堆成花:"夫人可算回來了,廚房熬了銀耳羹......"
"張媽。"蘇婉兒按住她欲扶的手,"去請杜員外郎來,就說我有急事相商。
再讓小桃燒桶熱水,要滾的。"她頓了頓,又補一句,"別讓大夫人院裏的人知道。"
張媽雖疑惑,卻不敢多問,提著燈籠小跑著去了。
蘇婉兒扶著小桃進了內室,剛褪下外衣,鏡子裏便映出後背大片青斑——毒素竟順著血脈往上走了。
她攥緊床沿,指甲幾乎掐進肉裏。
田承嗣這是在試她的底,試蘇氏到底有沒有能力應對生死局。
"叩叩。"
二更梆子剛響,杜鴻漸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帶著慣常的沉穩:"蘇娘子。"
蘇婉兒迅速披上衣衫,係好盤扣時指尖還在發顫。
她打開門,借著燭火看見杜鴻漸腰間的銀魚袋微微晃動——這位兵部員外郎連官服都沒換,想來是接到消息便趕來了。
"杜郎請坐。"她指了指案前的胡凳,自己卻站著,從袖中摸出枚青銅牌放在桌上。
銅牌邊緣有明顯的刮痕,刻著個"田"字,"這是田仲袖中機弩脫落的零件。
明日你去兵部庫房,比對所有範陽係軍械的登記冊。"
杜鴻漸的手指在銅牌上輕輕一叩,眼尾微挑:"娘子懷疑這弩機......"
"私造軍械入不了官冊,但範陽軍舊部的庫存裏,說不定有同模的。"蘇婉兒按住胸口,那裏還在隱隱作痛,"田承嗣能拿到這種毒弩,要麽是安祿山留下的舊藏,要麽......"她沒說完,目光像刀,"查清楚來源,比查到田仲更要緊。"
杜鴻漸低頭盯著銅牌,喉結動了動:"某明白。"他起身時廣袖掃過桌麵,帶起一陣風,將燭火吹得忽明忽暗,"娘子可要緊?"
"不妨事。"蘇婉兒扯出個笑,"倒是杜郎,明日進庫房時,記得在鞋底抹點桐油——兵部那老庫的地板,第三塊鬆木板會吱呀響。"
杜鴻漸腳步微頓,轉身時眼底閃過讚許:"蘇娘子果然心細如發。"
門闔上的瞬間,蘇婉兒扶著桌角滑坐下去。
小桃端著藥碗衝進來,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青瓷碗沿:"夫人您......"
"哭什麽。"蘇婉兒接過藥碗,藥汁苦得她皺眉,"明日早朝,王禦史該來報信了。"
果然,次日卯時三刻,王敬之的馬蹄聲就撞進了偏院。
這位暫代兵部左司郎中的監察禦史連官帽都歪著,腰間的銀魚袋撞在門框上叮當作響:"蘇娘子!
楊國忠餘黨在東市被抓了!"
蘇婉兒正用銀剪修剪燈芯,剪子"哢"地一聲夾住燈花:"可牽出什麽?"
"密信!"王敬之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展開是半頁染血的紙,"上麵寫著"洛陽田"三字,聖上今早看了折子,拍案罵"好個養虎為患",已命高力士徹查。"
蘇婉兒將燈芯按滅,火光映得她眼底發亮:"田承嗣這是想借我手除楊黨,再把髒水潑到我頭上。"她指尖敲著桌案,"可他沒想到,楊黨餘孽早被我安了線人——那封密信,怕也是他讓人故意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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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之猛地抬頭:"娘子是說......"
"借刀殺人,反被刀割手。"蘇婉兒起身推開窗,晨霧湧進來沾濕了鬢角,"聖上最恨結黨營私,田承嗣這步棋,走得太急了。"
午後未時,杜鴻漸的回報比預想中更快。
他掀開門簾時,衣擺還沾著庫房的黴味:"娘子,庫房最裏層的暗格,確實有同型號弩機的登記。"他掏出個小本,翻到某頁推過去,"歸屬原範陽節度使轄下親兵隊,天寶七年入庫,標記"待銷毀"。"
蘇婉兒的指尖停在"範陽"二字上,像被燙到似的縮回。
她迅速提筆寫了兩封密信,一封用火漆封了"郭"字印,另一封則蓋了太子的"亨"字暗紋。
"即刻送這兩封,快馬加鞭。"她將信交給李七,又取出個錦盒,"這個弩機零件,連同比對圖譜,一並呈給太子。"
李七單膝跪地接信,甲胄相撞的聲音脆得像冰裂:"末將明白。"
夜漏十刻,蘇婉兒獨坐在書房。
案頭擺著係統新兌換的《治疫方略》,她翻到"清肺散"那頁,用石杵將藥粉研得極細,悄悄撒進茶盞。
窗外的月光漫過她的手,照見腕間那道已經結痂的傷口——毒素雖解,可田承嗣的試探,才剛拉開帷幕。
"咚。"
一聲極輕的響動從房梁傳來。
蘇婉兒的手頓在茶盞上,目光緩緩抬起。
窗紙被風掀起一角,隱約可見簷角的黑影一閃而過,像片被風吹落的瓦,又像......
她伸手按在腰間的玉牌上——那是係統新解鎖的"護心符",能抵三次致命傷。
"小桃。"她提高聲音,"把東廂的炭盆端來,夜裏涼。"
窗外的黑影頓了頓,最終隱入更深的夜色裏。
蘇婉兒望著簷角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抹極淡的笑。
她早讓人在房梁下撒了細沙,若有不速之客,腳印便會現形——可這一次,來的人連腳印都沒留。
她低頭抿了口茶,清肺散的苦混著茶的甘,在舌尖漫開。
這一局,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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