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箭尾密信·盛世執筆
字數:4918 加入書籤
蘇婉兒的指尖剛觸到羽箭尾端的絲絛,便覺那箭杆還帶著幾分涼意——是從寒夜的風裏來的。
她屏息抽箭,門框上的木屑簌簌落在繡鞋尖,密信被風卷起半角,露出“北疆糧道”四字時,後頸的汗毛陡然豎起。
“係統,人脈圖譜。”她低喚一聲,腕間的翡翠鐲微微發燙——這是係統具象化的接口。
淡青色的光霧在書案上凝結成網狀圖,紅、藍、金三色絲線交纏,其中代表尚書省左仆射李輔國的紅點正灼灼發亮,像滴要滲出血來的朱砂。
“原來是你……”她的指甲掐進掌心,前世讀《舊唐書》時,李輔國的名字總在“宦官專權”章節裏若隱若現,卻不想在這曆史的分岔口,他竟比安祿山更早伸出了爪牙。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三更了。
她將密信折成細條塞進玉扳指的暗格裏,又取過案頭的《貞觀政要》壓在上麵——這是她與王敬之約定的“有急”暗號。
第二日卯時三刻,崇仁坊別院的月洞門剛打開,王敬之的玄色官靴便踏了進來。
他額角沾著晨露,腰間的銀魚袋撞出細碎的響:“昨夜在兵部值房打了個盹,文書都帶齊了。”話音未落,杜鴻漸也跟著跨進門檻,袖中露出半卷染了茶漬的信箋,正是他查案時的習慣——總愛用殘茶潑在無關緊要的邊角,以防被人偷抄。
“先看這個。”蘇婉兒將密信推到兩人中間。
王敬之的手指在“三省”二字上頓住,喉結動了動:“李輔國昨日還在尚書省批了二十道公文,其中有三道是關於軍糧的。”杜鴻漸展開袖中信箋,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七月十五,宣平坊酒肆,左仆射與青衫客對飲”,“青衫客”三字下還畫了道粗粗的線:“那青衫客的靴底有波斯錦的暗紋,我查過,安祿山在範陽時,親衛的靴底都縫這個。”
蘇婉兒的指尖在案上輕叩,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王大人,你去兵部調閱近三月北疆糧道的調度記錄,重點查‘廣武驛’——我昨夜翻到的密檔裏,這個驛站在地圖上根本不存在。杜大人,你拿著我的腰牌去秘書省,把李輔國近三年的奏疏都抄一份,尤其是他替陛下擬的詔書中,涉及軍糧的部分。”她抬眼時,眸中寒芒乍現,“李輔國能在三省蟄伏二十年,必定耳目眾多,你們出門前換身粗布衣裳,坐貨郎車去。”
王敬之攥緊了腰間的魚袋,銀飾硌得掌心發疼:“小姐是懷疑他借糧道生亂?”
“邊軍缺糧,必然生變。”蘇婉兒抽出案頭的《孫子兵法》,翻到“軍爭篇”拍在桌上,“到那時,李輔國以‘平亂護駕’之名總領禁軍,楊國忠的殘黨再推他一把……”她沒有說下去,但三人都懂——那將是第二個李林甫,甚至更狠。
午後的日頭正毒,杜鴻漸的青布衫後背浸出深色的汗漬。
他推開別院的角門時,懷裏的錦匣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
“找到了。”他抹了把汗,從匣中取出一疊被茶水浸過的紙頁,最上麵一張畫著個歪歪扭扭的虎頭——這是安祿山舊部的暗號,“李輔國每月十五都往範陽送密信,信封上蓋的是‘同文館’的印,可同文館的人說,那是李輔國私刻的。”
幾乎與此同時,王敬之也掀簾進來,手中的牛皮卷“啪”地砸在案上:“廣武驛根本不存在!所有運往廣武的糧車,最後都轉到了太行山的隱秘山穀。”他扯鬆了領口的係帶,聲音發啞,“更絕的是,他還在戶部的賬冊裏做了手腳,把缺糧的責任推給了邊將——若真鬧起來,陛下第一個要砍的就是戍邊將軍的腦袋。”
蘇婉兒的指節捏得發白。
她突然起身,珠釵在鬢邊亂顫:“去備車,我要去西市。”
“小姐?”杜鴻漸愣住。
“唱一出戲。”她扯下腕間的翡翠鐲塞進杜鴻漸手裏,“告訴西市的老賈,就說昭德縣君要見陛下,獻《治世策》的完整版。”她的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李輔國等這個機會等了半年,他肯定坐不住。”
是夜,別院的書房裏燭火搖曳。
蘇婉兒坐在案後,麵前攤開一本《貞觀政要》,書頁間夾著半塊桂花糕——這是她特意讓人擺在明處的“餌”。
子時三刻,窗欞傳來極輕的刮擦聲,她垂眸盯著案角的銅鶴香爐,青煙正打著旋兒往上飄——這是侍衛們約定的“刺客入宅”信號。
“出來吧。”她突然開口,聲音清亮。
梁上的黑影頓了頓,“唰”地落在地上。
那是個蒙著黑巾的男子,腰間別著淬毒的短刀,刀鞘上纏著一圈紅繩——正是杜鴻漸說的安祿山舊部標記。
“李仆射派你來的?”蘇婉兒端起茶盞,茶煙模糊了她的眉眼,“他許了你什麽?五品官?還是範陽的田產?”
男子的刀猛地出鞘,刀尖離她咽喉不過三寸時,房梁上突然躍下數道身影。
侍衛們的繡春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不過片刻便將刺客製住。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蘇婉兒彎腰拾起那把短刀,紅繩上還沾著新鮮的血漬——是刺客掙紮時劃破的。
“說,李輔國讓你殺了我之後,如何處理屍體?”她的聲音像浸在冰裏,手指重重按在刺客的腕骨上。
刺客疼得悶哼,額角的汗滴在青磚上:“他說……說把您的屍身丟進護城河,再偽造……偽造您通敵的證據……”
“證據在哪兒?”
“在……在尚書省後堂的暗格裏,銅匣,刻著‘忠’字……”
蘇婉兒鬆開手,轉身對為首的侍衛道:“把他關到柴房,找個穩當的仵作來——我要他的口供按了手印,再讓大理寺的人來取。”
第三日辰時,含元殿的金瓦在晨霧中泛著金光。
蘇婉兒捧著錦匣跪在丹墀下,匣中是刺客的口供、李輔國與範陽的密信,還有那把纏著紅繩的短刀。
李隆基的龍袍被風掀起一角,他盯著匣中的證物,指節捏得發白:“李輔國跟了朕二十年……”
“陛下,當年李林甫也是跟了您二十年。”蘇婉兒叩首,額角抵著冰涼的漢白玉,“邊軍的糧車已截在黃河渡口,兒臣讓蘇明遠帶三千玄甲軍守著,隻要陛下一道旨意,就能把糧車重新送回北疆。”
殿中靜得能聽見龍涎香燃燒的劈啪聲。
不知過了多久,李隆基突然拍案而起:“傳朕的旨!李輔國交禦史台嚴查,同黨一概下獄!”他轉向蘇婉兒時,眼裏多了幾分審視之外的溫度,“蘇卿家,你要什麽封賞?”
“兒臣別無所求。”她抬眼,晨光透過殿門照在臉上,“但求母親陳氏能脫了通房的名份,兄長蘇明遠能娶郭子儀之女,再求陛下允我主持修撰《開元以來實錄》——兒臣想讓後世知道,這盛世,是陛下與萬千百姓一起拚來的。”
三日後,朱雀門外張燈結彩。
蘇守謙的“開府儀同三司”誥命用明黃緞子裹著,蘇明遠的“武威伯”印信在陽光下閃著金光。
蘇婉兒站在門樓下,望著街上來往的胡商、戴帷帽的仕女、挑著鮮桃的果農,突然想起剛穿來時的那個雨日——母親陳氏縮在偏房裏補舊衣,自己蹲在廊下數青石板的裂縫。
“昭德郡君。”身後傳來王敬之的聲音,他的官服換了新的,補子上的獬豸繡得精神,“陛下讓您去史鑒閣看看,書案已經備好了。”
杜鴻漸從另一側走過來,手裏捧著一卷新抄的《貞觀政要》,封皮上用泥金寫著“昭德新政”:“剛從秘書省出來,吐蕃的使者說下月就來朝貢,還帶了他們最好的寶馬。”
係統提示音在耳畔響起,這次不是浮窗,而是一片溫暖的光霧,裹著“曆史糾錯完成度100”的字樣。
蘇婉兒摸了摸腕間的翡翠鐲——那裏還留著係統最初的溫度。
她轉身望向朱紅的城門,晨霧正漸漸散去,露出遠處終南山的輪廓。
“這一世,”她輕聲說,“不負韶華,不負家國。”
數年後,淩煙閣新添了十三幅畫像。
為首的女子穿著翟衣,手中捧著一卷書,題著“盛唐執筆者蘇婉兒”。
畫中還站著王敬之、杜鴻漸,還有蘇明遠與穿回鶻服飾的郭氏女。
畫像下的讚詞寫著:“昭德中興,女子執史;萬邦來朝,盛世重光。”
朱雀街的茶肆裏,老茶博士總愛給客人們講這段往事:“當年昭德郡君啊,拿支羽箭破了驚天陰謀,又用支筆寫盡盛唐風流——您說這女子,是不是比那畫裏的神仙還厲害?”
客人們笑著應和,窗外的柳枝正抽著新芽,蟬鳴未起,春風已暖。
全書完
2025年6月 海南海口
喜歡盛唐庶女:攜史糾錯係統破局請大家收藏:()盛唐庶女:攜史糾錯係統破局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