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語,產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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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拉回1097年,中央區某處相對完好的地下設施內,博士和凱爾希戰術目鏡的微光映亮他們凝重的臉龐。遠處,幾個扭曲蹣跚的身影在廢墟間漫無目的地移動,發出斷續、嘶啞的呻吟。
“為什麽你認定阿米婭她們在指揮塔前……不會遭遇塔露拉的精銳部隊?”博士的聲音透過麵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凱爾希的目光沒有離開那些遊蕩的身影,聲音冷靜得像冰“這正是陰謀家的難處,博士。一個普通的暴君或軍閥,會把要塞打造成鐵桶,用重兵和武器層層設防,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會招致瘋狂的報複。”她頓了頓,指尖在戰術平板上劃過一道冰冷的軌跡,“但塔露拉不同。她的‘暴君’行徑已被證實是場精心策劃的表演。她不會這麽做。”
“……我想聽聽理由。”博士選擇了追問。
凱爾希的視線終於轉向博士,綠色的眼眸深邃如潭“如果我的想法能贏得你的認同……”她微微側頭,語氣帶著一絲罕見的、近乎探究的意味,“你會覺得我會因此而欣喜嗎?”沒等博士回答,她繼續道,語氣恢複了慣常的疏離與理性“塔露拉需要維護她的形象。她需要普通感染者敬畏她,薩卡茲雇傭兵服從她,遊擊隊信任她,狂熱者崇拜她……她就必須將自己置於一個微妙的距離之外,讓這些力量相互審視、牽製,而非凝聚在她周圍。”
她調出一係列戰場數據流“整合運動的混亂就是明證。其他領袖對她真正的意圖一無所知。窺見真相的愛國者已死,即便他活著,也無力阻止這艘注定沉沒的巨輪傾覆。”凱爾希的聲音帶著洞穿一切的寒意,“塔露拉策劃這場利用感染者的陰謀,所需的時間甚至可能超過整合運動本身的存在。我猜想,她設計一切行動的前提,就是‘整合運動將在事件結束後毀滅’。”
“那烏薩斯軍隊呢?”博士捕捉到關鍵點,“他們難道會坐視不管?”
“這正是她的高明之處,或者說,她的險惡。”凱爾希的指尖點在地圖上代表第三集團軍的區域,“第三集團軍絕不會容忍感染者自由行動。但整合運動現在的混亂、暴力、缺乏紀律……恰恰是他們樂見的。這種‘容忍’本身就是塔露拉的籌碼。她在利用烏薩斯的縱容,甚至可能在誘導他們,在事態即將失控的邊緣‘名正言順’地介入,動用她自身根本無法觸及的力量。這需要時間。”
“……我們的行動還有意義嗎?”博士的聲音低沉下去。
“如果毫無意義,我們就不會站在這裏,讓羅德島的幹員們出生入死。”凱爾希的回答斬釘截鐵,“僅僅殺死塔露拉是無用的。我們要做的,是在每一個環節分解她的陰謀,對抗她的指令,讓她的計劃在抵達終點前失效。就像拆解一艘失控的艦船,讓它最終隻剩下無害的空殼。”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那些愈發靠近的、發出非人嘶吼的薩卡茲身影,“博士,你擔憂阿米婭的遭遇……但擺在我們麵前的這些,才是真正的、迫在眉睫的‘突發事態’。”
那些扭曲的身影逐漸遊蕩靠近。他們曾是強悍的薩卡茲雇傭兵,如今皮膚呈現不自然的灰敗,動作僵硬,喉嚨裏滾動著含混不清的音節“更強……不要,不要進入……”
“能和他們交流嗎?”博士低聲問。
凱爾希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古老、艱澀的語言對著其中一個牧群化的薩卡茲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韻律,仿佛某種失傳的咒語。
“……地下充斥黑暗。黑暗滋生邪惡。邪惡帶來痛苦……”那薩卡茲戰士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用同樣古老的語言碎片化地回應,“……太多的,痛苦……你們,分享我們的痛苦?”
凱爾希嚐試了幾種不同的古語短句,但對方隻是重複著痛苦與黑暗的囈語。她最終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不行。他們的主動思維能力已經徹底損壞了,不是語言障礙,是更深層的……封鎖或侵蝕。”
“那些詞句……能影響他們?”博士注意到凱爾希手段的特殊。
“本該能。”凱爾希沒有深究,迅速轉移話題,“現在,他們隻是在阻止我們深入。偵查顯示,深度感染的薩卡茲在這個區域大約有六個,平時無意識漫遊,但會因我們的行動聚集。隻要不越過那條無形的界線……”她示意了一下前方幾塊倒塌的混凝土塊,“他們就不會主動攻擊。但我們的目標在石棺區,市政廳下方那條避難通道是最近的入口……而那個出口,距離這裏正好14公裏。”她調出定位數據,“之前整合運動與這些特殊感染者衝突的地點,距離市政廳也是14公裏。”
“你的猜想是?”博士立刻捕捉到關聯。
“無論最初目的為何,現在這些薩卡茲特殊感染者,是在無意識地阻止任何人進入半徑14公裏內的石棺區。”凱爾希的聲音帶著沉重的悲哀,“……源自卡茲戴爾,可悲的薩卡茲,最終都難逃成為工具的宿命。感染者如今的處境,何其相似。仇恨,或是徹底的毀滅……本不該如此。”她看著眼前這些連“人”都已算不上的行屍走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痛楚,“失去故土的提卡茲,成了無根的薩卡茲。而他們……連根都已被斬斷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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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挺直脊背,聲音恢複絕對的冷靜與權威“所有幹員,檢查防化裝備!我們可能麵臨二級緊急感染事態!”她的命令清晰有力,“目標在最小損耗下,盡可能多地‘停止’特殊感染者的活動機能!”
她環視著隊員們身上嚴密的防護服,語氣罕見地帶上了一絲自嘲,“……這身行頭,簡直和烏薩斯感染者糾察隊如出一轍。”
“感染者糾察隊?”博士有些意外。
“無法否認,防護裝備的設計原型……確實共享。”凱爾希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警醒,“本質的區別在於行為。但願我們……永遠能保持這本質的差異,不被外力扭曲麵目全非。”她的目光透過麵罩,深深看了博士一眼,“……這也是我對很多事情,包括對你的期望。”
1077年
年幼的陳暉潔,臉上還掛著淚痕,像隻受驚的小獸般衝到魏彥吾麵前,聲音帶著哭腔“舅舅!……不要怪小塔!”
魏彥吾高大的身影在廊柱的陰影裏顯得格外深沉。他剛剛聽完影衛的匯報,得知科西切已帶著塔露拉進入萊塔尼亞與龍門禁區重疊的輝蹄城,女皇之聲的隨行讓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成為外交災難的導火索。他心中翻騰著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無奈,更有對無法立刻奪回外甥女的深深無力感。
他低頭看著抽泣的陳暉潔,盡量放緩了聲音“我沒有責怪她。”
“那……那你罵我吧!”陳暉潔揚起小臉,眼淚又湧了出來,“我答應她要和她一起走的……可是我害怕了……我……我鬆開手了!我沒和她一起……她的眼神,很害怕……我很害怕……我一定做錯了!”
魏彥吾輕輕歎了口氣,寬厚的手掌放在她顫抖的肩上“暉潔,這是她的錯,不是你的。”
“啊?”陳暉潔愣住了,掛著淚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可舅舅你說不會怪她的!”
“是的,不會。”魏彥吾的聲音很平靜。
“但她……但她不是做錯了嗎?做錯了也……不會被罵嗎?”孩子的邏輯簡單而直接。
魏彥吾的目光投向遠方陰沉的天空,聲音帶著一種閱盡世事的蒼涼“她不知道真相。一個不該被任何人知道的真相。所以她注定會犯錯,不是現在,也會是將來。”他低頭看著困惑的小女孩,“……很多錯,我們避不開,躲不過。這片土地,它隻認對錯,像呼吸一樣嚴苛。但犯錯本身……有時並非責罰就能避免或挽回。”
陳暉潔努力理解著,小小的眉頭緊鎖“那……小塔她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暉潔。我不知道。”魏彥吾的聲音裏是罕見的茫然。
這句“不知道”瞬間擊垮了陳暉潔強撐的勇氣,巨大的自責和恐懼攫住了她“嗚……那小塔她因為我……不會回來了嗎?都怪我……都怪我……小塔……”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暉潔!”魏彥吾的聲音陡然嚴厲。
陳暉潔被嚇得一噎,哭聲卡在喉嚨裏,隻剩下無助的抽噎。
“把你的眼淚擦掉。”魏彥吾命令道,但看著孩子哭得通紅的小臉和滿眼的惶恐,他緊抿的嘴唇微微鬆動,“……或者,哭吧。給你五分鍾。哭完之後,如果你不再流眼淚了,我就告訴你該怎麽辦。”
仿佛得到了許可,壓抑的委屈和恐懼徹底爆發,陳暉潔撲進魏彥吾的懷裏,嚎啕大哭“哇……!小塔……!”
魏彥吾的身體微微僵硬,他下意識地想彎下腰,像尋常長輩那樣輕拍她的背安慰她。但最終,他隻是挺直了腰背,任由小小的身軀在他懷裏顫抖哭泣,目光沉沉地望向灰暗的天空。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安慰,或許是一種虛偽,一種對無法兌現承諾的掩飾。
哭聲漸漸平息,隻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陳暉潔抬起頭,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淚,鼻頭紅紅的,但眼神裏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期待“……嗯。我想小塔回來。我該怎麽辦?”
魏彥吾看著那雙與妹妹有幾分相似、此刻卻充滿信任和依賴的眼睛,心中某個堅硬的部分仿佛被觸動。他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她平齊,聲音前所未有的鄭重“我會教你很多事,暉潔。教你怎麽管理城市,怎麽對抗惡棍,怎麽對待朋友。照我說的做,塔露拉……就有可能回來。”
“要,要怎麽做?小塔真的可能回來嗎?”陳暉潔急切地問,隨即又想起什麽,眼神裏帶著一絲猶豫和不安,“……媽媽說,說你隻會騙人,我……我真可以信你嗎?”
魏彥吾的臉上掠過一絲深刻的痛楚,他沉默了片刻,坦然承認“也許吧。我也犯下過巨大的錯誤,導致你的母親……終其一生都恨我入骨,至死未能釋懷。她這麽說,情有可原。”他深深地看著陳暉潔,眼神堅定,“但錯誤是可以被彌補的。暉潔,聽好。正確行事值得你努力一生,而糾正錯誤……有時值得人押上性命。塔露拉的離去,是一樁錯誤。這錯誤帶來的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他伸出手,輕輕擦掉陳暉潔臉上殘留的淚痕“而你,暉潔。快快長大吧。”
“長大以後會怎麽樣?”陳暉潔的眼睛亮了起來。
“長大的你……”魏彥吾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帶著一種沉重的期許,“……就能改變一切。”
“真的嗎?!”希望的光芒瞬間點亮了陳暉潔的眸子。
“也許。”魏彥吾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陳暉潔麵前投下長長的影子,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或者說,隻要你相信,它就是真的。”他轉身,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那古樸的劍鞘透著一股凜然之氣,“我會教你劍術,暉潔。”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簷廊下回蕩,清晰地吐出那個古老而強大的名字
“赤霄的劍術。”
“拔刀之招,當破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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