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望著窗外的夜色，心頭沉甸甸的。她知道，今晚那一抹黑影不是錯覺，而是有人真的不希望她進宮。
    陳昭站在她身後，沉默如山。他沒有問，也沒有勸阻，隻是將她的藥箱重新檢查了一遍，確保每一件器具都擺放妥當。
    “你真要走？”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啞。
    沈清秋轉身，看著他疲憊卻堅定的眼神，輕輕點頭：“我必須去。”
    陳昭沒再說話，隻是將一把短刀塞進她腰間，“帶上它。”
    沈清秋一怔，隨即笑了：“你還當我是那個剛穿越過來、連砍柴都不會的新手？”
    陳昭嘴角微揚，眼中卻透著不舍：“我隻是不想你孤身一人。”
    翌日清晨，陽光灑在院中，草木帶著露水的清香。孩子們已經起床，圍坐在廚房門口，誰也沒說話。
    沈清秋走進來時，三個孩子齊刷刷抬頭。陳雪眼圈紅紅的，陳念低頭揪著衣角，陳驍則緊抿著唇，像是在強忍情緒。
    她蹲下身，先抱了抱陳雪：“別怕，娘隻是暫時離開，很快就會回來。”
    陳雪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緊緊抱住她脖子：“我、我會想你的……”
    沈清秋輕輕拍著她的背：“我知道。”
    她又轉向陳念，輕聲問：“你在想什麽？”
    陳念抽泣著抬起頭：“我夢見你被壞人抓走了……我不想你走。”
    沈清秋心頭一軟，將他也摟進懷裏：“那娘答應你，每天晚上都會給你寫一封信，好不好？”
    陳念點點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最後，她看向陳驍。
    少年咬著牙，眼神倔強，卻掩飾不了眼底的擔憂。
    “娘。”他低聲說，“皇宮裏都是權臣和太醫，他們不會輕易聽你的話。”
    沈清秋笑了：“那你娘是誰？”
    陳驍愣住。
    “是那個從零開始，在逃荒路上建起醫療網絡的人。”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我不怕他們，也不怕那些暗箭。”
    陳驍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臨行前，謝臨川和林知遠已等候在村口。見沈清秋走來，兩人齊齊躬身行禮。
    “夫人請放心，醫館和分診點我們都會照看好。”謝臨川語氣堅定。
    林知遠補充道：“我們會按照您的部署繼續推進，絕不讓謠言有可乘之機。”
    沈清秋看著他們，心中湧起一陣欣慰。這些人，早已不再是當初跟著她學醫的懵懂少年，而是一群可以獨當一麵的醫者。
    紫袍使者已經在驛館門前等候，見到沈清秋一行人到來，微微頷首：“沈夫人，請上車。”
    馬車寬敞舒適，但沈清秋並未入內，而是對陳昭道：“你不用送了。”
    陳昭卻搖頭：“我得確保你平安抵達。”
    沈清秋笑了笑，沒再拒絕。
    一路上，風平浪靜。隻有幾次，沈清秋察覺到遠處有黑影閃動，但她沒有聲張，隻是悄悄握緊了腰間的短刀。
    第三日黃昏，馬車駛入京城。城門高聳，城牆斑駁，街巷熙攘，與她在民間見過的任何一座城鎮都不一樣。
    紫袍使者引路，帶她直奔皇宮。
    進入宮門後，氣氛陡然肅穆。太監宮女們垂首行禮，不敢多看一眼。
    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一處偏殿，阿月正在殿中等候。
    她穿著龍袍，眉目間少了昔日的憂鬱，多了幾分威儀。見沈清秋進來，她站起身，親自迎了幾步。
    “沈姐姐。”她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終於把你請來了。”
    沈清秋微微欠身：“陛下言重了。”
    阿月示意她坐下，隨後屏退左右，隻留下貼身宮女。
    “我需要你幫我重建太醫院。”她說，“不隻是修繕房屋、更換器具，更重要的是改革體製，引入新的理念。”
    沈清秋挑眉：“比如？”
    “比如你說過的‘預防醫學’。”阿月目光灼灼，“還有你建立的民間醫療網絡，我希望能在宮中推廣。”
    沈清秋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陛下可知，這意味著要打破舊製，觸動許多人的利益？”
    阿月點頭：“我知道。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更需要你。”
    沈清秋看著她，忽然笑了：“陛下變了。”
    阿月也笑：“人都會變的。尤其是坐上這個位置之後。”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秋在宮中四處走訪，了解太醫院現狀。果然如她所料，老派太醫們對她提出的理念極為抵觸，甚至有人當麵冷嘲熱諷。
    “民間野醫也敢妄談醫道？”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醫冷冷道。
    沈清秋隻是淡淡一笑：“醫道不分貴賤，隻問療效。”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病例記錄，一一展示過去幾個月在民間治愈的病症：瘧疾、中毒、外傷感染……每一個案例都有詳細數據和病程記錄。
    “你們或許不信我這個人，但這些數字不會騙人。”
    眾人無言。
    阿月也在場，靜靜看著這一切。等沈清秋說完，她才開口：“從今日起，太醫院將設立‘實驗科’，由沈夫人主持，專門研究新療法、新技術。”
    老太醫們臉色驟變，卻無人敢當場反對。
    沈清秋知道，這隻是開始。
    夜晚，她在宮中暫居的小院裏翻閱醫書，窗欞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她沒有抬頭，隻是淡淡道：“你來了。”
    黑影一閃，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在她麵前——正是那日在醫館外窺視的灰袍男子。
    “楚雲深，讓你失望了。”她合上書冊，抬眼看他，“我還是進了宮。”
    灰袍男子冷笑一聲：“你以為進了宮就能為所欲為？等著瞧吧，這宮牆之內，比你想象的還要黑暗。”
    沈清秋站起身，緩緩抽出腰間的短刀：“那就讓我看看，天機閣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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